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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丐蛋蛋

据说爱是一种化学反应,它来自于一种更加原始的本能,叫做恐惧,因为惧怕失去所以付出了关爱。每个人对于爱的付出程度都不一样,但大体可以分三种,第一种叫奉献,就是说为了让你有我可以选择没有。第二种叫分享,就是我有了你也可以有。而第三种叫做施舍,就是我爱自己爱得太多了,溢出来的一点就给了你吧。

侯建成的父亲就属于那第三种人,他一辈子真正爱的只有他自己,对家人偶尔的关爱往往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八年前石头发烧住院他招呼也不打就回老家后,从此和儿子孙子就没了联系,侯建成也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存在。

昨天,老家的堂弟来了电话,说二爸快不行了,希望临走前能见上一面。侯建成犹豫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回去一次。

父亲躺在那孔破窑的土炕上,身上散发出一种濒死的特殊气味,见到侯建成,他暗淡的眼睛亮了那么一下,颤抖着地伸出手去想要拉拉儿子的手,侯建成面无表情立在炕边,并没有伸手出去。

父亲的眼神又再暗淡了下去,手无力地垂到了被子上,攒了一会气力才断断续续地说你没带石头回来,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大,大也后悔,大走后希望和你妈葬在一起,存折里还有几万块钱,就留给石头吧。侯建成冷冷地立在一边,没有说一个字。父子俩就这么沉默地对望着,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吐出最后那口气,眼神渐渐地凝固了。

侯建成呆呆地看着父亲的离去,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恍惚觉得躺在炕上的那人竟然如此陌生。第二天他将父亲火化,但自作主张,没有把他和母亲合葬入一个冢穴,只在母亲的坟丘边栽了一棵树,将父亲的骨灰盒埋在了树下。他跪在母亲的坟前跟她说了很多,说这些年发生的事,也说现在的自己和石头。

最后侯建成告诉母亲,那个人刚刚去了,但不会再让他欺负到你了,就让他给你站岗遮阴吧。第二天,侯建成就启程走了,那些钱他一分没动,全给了堂弟,嘱咐他应时来上上坟,浇浇树。交代完堂弟,侯建成心情复杂地上了返程的汽车。

乌家镇殡仪馆在景区和镇区的正中间,旁边就是一个很大的墓园。傻子都算得出来殡葬的利润高过贩毒。土地算是景区的,管委会自然在收益上占了大头,派出所掌握了焚化炉和骨灰盒,城管控制了纸扎花圈,而佛道各寺院也都在这里设了接待处,均分超度业务,丐帮的葬仪公司负责下葬安坟、孝子哭灵。

利润让山上所有势力在此都相安无事,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如果一个生态的食物链底端足够庞大,那么上端的掠食者就会放弃竞争,暂时合作。就像在鲑鱼洄游的季节里,溪边的棕熊灰狼,甚至狐狸乌鸦,会暂时停止攻击行为,共享一顿生鱼片的饕餮盛宴,这短暂的和平一直会持续到渔汛过去。

这个星期是望月一个人值守在墓区的接待处,明月没来,他被安排去了城管中队教授太极剑。春暖花开,死人这事进入了淡季,墓区里相对清闲。午饭后望月一个人觉得有些孤寂,他决定去墓区散散步。

望月天性平和又懦弱,右腿天生残疾,比左腿短一截,右脚也比左脚小一号,为他的腿观里一些师兄弟总是戏弄他,他不在意,还有人直接喊他“天残脚”,他也只是笑笑了事。

他一路踮踏着在墓园里慢慢走,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他听着鸟叫顺着台阶下去,享受难得的惬意,突然听到近处的墓碑后传来一阵哭声,吓得望月汗毛倒竖,想跑可腿脚却不听使唤了。再仔细听,好像是个孩子在哭,好奇心占了上风,望月壮壮胆子,嘴里念着驱魔咒急急如律令什么的,慢慢蹭过去想看个究竟。

墓碑后瑟缩着一个孩子,更确切地说是一团疑似孩子的生物。满是脏污的长头发乱糟糟地纠成了绺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身上的几缕织物如果能算是衣服,那一定是望月见过最破烂的。

孩子发现有人,也被吓得不轻,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跑,可是身子太过虚弱,连逃走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背靠住一块墓碑急促地喘气,发缝间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直盯盯地看着望月。

见到孩子裸露在破布条外的身体,望月被彻底惊呆了。他从没看过一个人身上竟会有那么多的伤处,特别是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有刀伤,有烟头烫伤,有钝器挫伤,甚至还有一大片,是疑似腐蚀性化学品造成的那种灼伤。

望月颤抖着伸出手去扶住了那孩子的肩膀,惊恐的眼神渐渐转成了愤怒,老半天他挤出一句“孩子别怕!我带你走”,孩子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但点点头。

望月抱起孩子,找了一条很少人走的小路,一跛一跛地向山上攀去。路上他问孩子躲在墓园里难道不怕那些死人,孩子的回答令人心碎,我不怕死人,死人不会弄疼我,不会逼我去街上讨钱。

无定刚从寺里捐建的孤儿院回来,正坐在桌前记账。孤儿院最近又新增了十几个孩子,开支很大,靠居士们奉献有些不够了。无定在想是不是该找王书记和宗教委商量商量,想办法由上头拨一些款下来了。虽说寺里还不缺钱,可要是这么下去,恐怕就要动用到自家的香火钱了。

提到香火钱,无定叹了口气,想起了同在景区的师弟如定。如定和无定本是一师同门,现在是无明寺的一处下院慈恩寺的住持和尚。和无定相比,如定显然死板而泥古,他坚持拜佛只要心香三支,反对过分仪式化的东西。他认为上院无明寺刻意诱导了游客烧高香,而高香的价格更是高得令人发指。

按如定的说法,怂恿游客烧高香就跟当年罗马教廷贩卖赎罪券一样,是近乎于欺诈的恶行。两年前因为高香的事如定和无定不欢而散,虽在一个山上也极少碰面,无定觉得这个师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根本不晓得撑起这么大的一个寺院要用多少的开销,操多大的心。

就在无定记账的时候,如定正在慈恩寺的后堂里结着跏趺坐,一句顶着一句地念着心经,从支离破碎的木鱼声中听得出,他的心绪极为凌乱。如定的方丈里,望月在哄从墓区捡到的孩子睡觉,为他清理伤口时知道了那孩子叫蛋蛋,但已经问不出他家在哪里了。如定和望月整整给他的伤口处理了一个小时,蛋蛋懂事地忍着一声也没哼出来,很显然他之前受过的痛苦要远远超过给伤口清创。

后堂里,如定的愤怒在六轮间乱窜,他正试图用心经压制住那团无明的烈火。望月哄睡了蛋蛋,轻轻掩上门走出方丈室,在后堂门前无声地看着如定的背影,听着他的木鱼声,望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慈恩寺。如定是望月在山上仅有的一个知交,在望月的印象里,如定还从没像这次一样方寸大乱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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