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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节:骑士的抉择

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骑士冯孤帆来不及拍走身上的灰尘,就必须得面对曾经的手下。

“那一架打得真不是滋味。”骑士队长就像没有看见冯孤帆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在与这个浑身灰尘的人擦肩而过时,他突然轻声嘱咐了一句:“为了大团长,你还是逃吧。一天没抓到你,他们就一天不会让大团长进入幽地。”话说完,这个人也继续往前走了去。

废墟上,只剩下曾经的骑士队长冯孤帆,愣在了当场。如果按照圣律来说,刚刚这个骑士队长的所作所为就是违反了圣律。按律,私放死犯会受到停职的惩罚,情节严重的,还会被视为与死刑犯同罪。一向将圣律作为唯一准则的冯孤帆,今天却作为逃犯,被一个骑士放走了。一时间,这个教会的“叛徒”心里完全不是滋味。要他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去自首。然而,刚刚骑士队长的那番话,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自首的念头。一想到被他视为帝国脊柱的男人,被送进那个九死无生的幽地,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离开圣城!除了大团长,还有一件事也让他无法就这么去自首:他要查清楚,佑尹到底是不是杀害爱神的恶魔。如果是……

在面临后一个痛苦地抉择时,他完全陷入了绝望。一想到人神灵明说的那句话,他就觉得心在滴血。“万一,佑尹真的是杀死爱神的……那,我该怎么办?”他无力地问了自己一声。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他第一次感觉到,虽然他与佑尹的交际并不算多,但是在内心里,他却将后者当成了自己最尊敬的人。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与他敌对,他就变得非常愤怒,同时又为佑尹背叛他的感情,而感到愤怒。

当他经过圣城大门时,守门的军官认出了他。他的照片被贴得满街都是。这些年来,教会处分的第一个骑士,在圣城里几乎是妇孺皆知的。也就是因为他,让教会成立之日开始算起,就一直担任骑士团团长的那个男人被打入了大牢。

门卫认识他,并拦下了他。然而愤怒中的骑士根本不愿与他们浪费时间。境界的差距,让他轻松地打晕了门卫。然而,他还没走出城门多久,在他身后便突然传来了一阵摩托车队的声音——骑士的行动大队。

骑士一共有三个大队:第一大队为行动大队,负责追捕凡人和剿灭流寇土匪;第二大队为守卫大队,主要负责城市安全,有调查,抓捕的权力;第三大队为教职大队,主要负责对新进骑士,以及训练被选中的少年。冯孤帆以前就是第一大队的大队长。

冯孤帆立即停下来,将这只不知道是碰巧路过,还是真的负责来抓捕他的骑士打败,并从中抢走了一辆摩托。虽然他已经七十年没有回过圣城,然而圣城的科技产品似乎一直没有多大的提升,摩托就和七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他一直不喜欢这种交通工具,然而摩托车总比步行要快。

到第二天的清晨时,他已经到了圣城郊区的尽头。刚刚走过界限地标,他身下的那辆摩托车就受不了了。在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之后,这辆用来给骑士配备的摩托车,终于也冒起了白烟。本来就是抢来的,坏了自然也不会心痛。他将摩托车丢在路边,心里暗暗地感慨一声:接下来就要步行了。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就被一个人喊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中年人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戴着一顶花哨的草帽,浑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就像是才从沙漠里穿行过来。他指着被冯孤帆丢弃的摩托车,质问道:“你要把它扔了?”

被质问的冯孤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不想耽误时间,一分钟也不想耽误。而且,他更不想自己伤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强壮,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忍不住动手了,哪怕只是轻轻推一下,这个中年人都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要不是你一直拼命骑,它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把它骑坏了,就丢在一边吗?要是你的老板让你累趴下,就把你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你会怎么想?”中年人义正言辞地指着冯孤帆的鼻子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认为自己应该很生气的冯孤帆,心里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在中年人训斥他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大团长以前训斥他的场景。虽然是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件事,然而他却似乎从中看到了共同点。这个共同点让他心中的暂时愤怒消退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到良心的谴责,受到责任感的束缚,又或者只是不想听到那个把摩托车当朋友的人继续责骂,他将冒着白烟的摩托车扛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责骂他的人。那个中年人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镇子——顺路,小镇就在冯孤帆前进的方向。这是一个典型的工业小镇,到处都是面积庞大的工厂。镇子上的人,除了小孩以外,几乎全是工厂里的工人。他们穿着结实的工作服,不论男女老幼,都聊着一些不堪入耳的笑话。在路边常常看到玩牌的人,有的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整宿都没有睡过觉了一样,不但眼眶是黑的,走起路来也左右摇晃。

中年人带着冯孤帆到了一个汽修店。看着他扛着一辆摩托走过来,汽修店的人全都被吓呆了。不过,当他们开始检查摩托时,他们对陌生人扛着摩托走过来这件事就释然了。冯孤帆带来的摩托,是专门为骑士团配备的摩托,这种配置虽然不是最高端,但是性能,却无疑是最耐用的——然而这最耐用的摩托车,也被冯孤帆给骑冒烟了。

他们商量好了价格后,冯孤帆就跟着那个带他到这里的人在镇子里转了两圈。在这里,他碰到了一件事,一件他以前从来不认为是大事的事。而这件事,却将他故有的所有认识都改变了。

当他们走过一家学校的时候,他正巧看到了一个少年,看起来像是学生,跌跌撞撞地走进学校大门。冯孤帆突然对他浑身带伤的样子产生了好奇。他两步追了上去,拉住那个少年的胳膊,询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突然升起的好心并没有帮他获得少年的信任。反而,这个少年好像非常害怕他地甩开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学校。

“现在都已经九点了,他这个时候去上学是不是太晚了一些?”冯孤帆不禁好奇地嘀咕道。

“要么是跟人打架了。要么就是被人打了。”中年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皱着眉头摇摇头道。

“他可不像一个会打架的人。”冯孤帆否定道。此时,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居然在和那个中年人自然地说话,不禁惊了惊。

“确实不像,性格看起来太懦弱了。应该是被人欺负。”中年人沉吟了片刻,继续道,“我记得我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经常欺负人。这种懦弱的孩子,最容易被人欺负了。被欺负了又不敢说,说了又要被欺负。老师和家长想管也管不过来。还是他自己强硬起来才有用。谁会欺负一个壮汉啊!”中年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冯孤帆已经丢下他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了。

到傍晚的时候,车子还没修好。受不了爱摩托的中年人的麻烦,冯孤帆下午的时候就把他甩了——他在一个无人的街头转角之后猛地跳上了房子,然后,那个中年人就没有再能烦他了。本来以为傍晚的时候车子已经修好,结果还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一个零件才能送来。于是,冯孤帆只好在决定再留一晚。本来,他可以就这么走了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能丢下辛苦的摩托。”他不禁嘀咕了一句那个中年人训斥他的话,钻进了大桥的地底下。他准备就在这儿过一夜。本来是囚犯的他怎么可能会有钱,修摩托的钱,他也没准备好。不过,他这个境界,即便不用睡觉也完全没有影响。

大约刚刚过了午夜。正无聊地盯着虫子打架的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从桥上传来。像是两个人,从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来看,他们似乎在跑。正从桥上跑过去。冯孤帆不禁好奇地探出了头,这个时候在户外跑步的人可没几个。在桥面上跑过的人,也不是深夜才出来锻炼的人。那是两个年轻人,至少看起来非常年轻,身体单薄地让他想到了两个字“脆弱”。

就是这两个脆弱的年轻人,一前一后跑过了大桥。在刚刚跑进路边的阴影时,他听到了一声闷响。然后,只见一个单薄的人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在路灯的照射下,冯孤帆看清了他的手里似乎拽着什么东西——那居然是一个人。

那个单薄的身影将这个人拽着又回到了桥上。正当冯孤帆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落水声。这个呆在桥下的人,立即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缓缓地跟着河水朝下游飘去。他没有挣扎,周围也没有印出血迹。冯孤帆虽然是个逃犯,但是他本性里的正义让他几步跟了上去,一把将河里的人抓了起来。

这时,他听到桥面上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那个人似乎很害怕。他似乎还被自己的脚给绊倒了一次。

从河里抓起来的果然是个人,冯孤帆将他平放在桥墩上。他的脉搏很弱,但是并没有消失。在他的额头上,冯孤帆发现了一个被硬物撞击过的痕迹,看起来像是铁棒钢管,或者类似的东西。撞击直接让他丧失了知觉,以至于被丢进河里也完全没有醒过来。如果不是恰巧碰到了冯孤帆,他恐怕已经淹死了。

这么大面积的撞击痕迹必然已经造成了脑损伤。冯孤帆不是医生,然而身为骑士的他,也学过一些急救的办法。他先尽力让这个孩子——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恢复了呼吸。然后,他背着这个孩子到了镇上唯一的医院。经过一番抢救,孩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冯孤帆以为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只要等孩子的父母来,说两句就行了。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就是那个帮他修车的师父的儿子,他没认出对方,不过对方明显对他印象深刻。在闲聊中,修车师傅把儿子的遭遇都跟恩人叙述了一遍。因为他毕竟是父亲,不是当事人,所以很多事情他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冯孤帆本不想听,然而,当他听到说,经常欺负那小孩的人,居然是个骑士之后时,他忽然觉得骑士的称号被那个人玷污了。在他的印象里,骑士都是正义,公正,勇敢,而且从不恃强凌弱的英雄。作为骑士的子嗣,自然也要具有父辈的优秀品质。如果恶霸是其他人,他还可以不管不问,然而,这个恶霸偏偏是骑士的儿子,这让他根本不能忍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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