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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节:相互交织的命运

每次从练武大厅里出来,舒星都很忧郁。她的武功虽然比这间大厅的师父还要厉害,但是她的体质却完全无法修炼。从十岁开始,一直到十七岁,她每一年都会去参加骑士考核。然而,一直以来,她都无法考入那个梦寐以求的殿堂。十七岁之后,她也放弃了,只是有时候夜里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回忆起自己的努力和回报的不公,心里会不舒服。

如今已经是四月末了,天虽然还未完全炎热起来,但是冬日的余威也早就已经消去。舒星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黑色的运动短裤,脖子上搭着一条蓝色的毛巾。当她走过一家副食店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口渴难耐,看着店里摆放的饮料,她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的兜里,连一分钱都没有。

她住的地方是一个简单的平房,只有十几个平方的狭小空间里,以前四个人生活还有些挤,后来父母和爷爷都去世之后,她一个人生活起来,反而觉得有些空旷了。她回到家时,天还尚早,喝了两口水后,她决定还是再到林子里转转。于是,她拿起长弓和短刀,穿上进山时才穿的鹿皮靴,亚麻长裤,亚麻的外套,一个亚麻的背包就出了门。他们家的后面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林子。她也经常进山去打些猎物来补贴家用。自她曾祖父那一辈开始,他们家的男人女人就都是猎人了,一整年的时间,有大半年的时间可能都在山里。她经常是,才刚刚回到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跑到山林了。特别是舒星,从她记事起,她就特别喜欢往山林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她在城镇里受到了欺负,不公平待遇,还是考试没及格,只要她进了森林,她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就都会消失。她的妈妈一直说她是森林的孩子,更喜欢森林,而不是城镇。她本人也同意这一个说法。从她二十四岁开始,她也经常自称自己是“森林之子”。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对于野外踏青的人来说的话,惠风和畅的今天,绝对是非常舒服的。但是,对于行走在森林里的猎人来说,今天却并不是什么好日子。温暖的空气以及在林子里徘徊的风会将她的气味传到很远,很多猎物在她还没看到之前,就会嗅到她的味道而躲得远远的。在这种天气里,她一般也不奢求能猎到什么大型猎物。只要两只鸟,山鸡也罢,斑鸠也罢,今天的晚饭就有着落了。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今天的森林安静得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

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视野里的森林依然如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生活在这片林子里的生物,全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行走在如此寂静的森林里,舒星仿佛觉得自己正走在一条通往死亡的不归路上。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步伐也开始混乱起来。她离开了刚才的方向,刚刚没走几步,就见到大约三十米外有一棵桑树,树上结满了深紫色的桑葚。这些长势喜人的果实,几乎全都已经熟透了,若是在人类的城镇,恐怕它们全都已经不见了。

舒星正好肚子也饿了。虽然没有肉,但是那么多桑葚还是让她高兴了一阵。她几步跨过去,熟练的上了树,不多时,她一个人居然就吃光了半棵树的桑葚,而且才是觉得半饱。这些甜美的果实让她感到心满意足,从树上下来后,她注视着这颗救星一般的桑树,双手合十对着它微微弯腰敬礼,轻声嘀咕道:“谢谢你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她总是会对着自己的食物行礼致谢。

桑葚甜美,但是一次吃得太多,人也不会太舒服。舒星离开桑树后,还是想着要猎点什么动物——毕竟,对于她来说,肉才是主食。又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天色已经不早了,然而她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动物。这让她感动非常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她这种老练的猎人,也不敢在到处乱走了。如果天完全黑了,那身在森林里的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必须在这之前做好应对夜晚来临的准备。篝火以及一个温暖的休息环境是必须要的。她用地上的枯枝搭了一个火堆。对于她来说,生火就像是上厕所一样简单。不过,因为今天什么猎物都没有打到,夜色才刚刚降临的时候,她感到肚子饿极了。

“果然没有肉,我就不行了。”她双手按在肚子上,无奈地嘀咕了一句,整个人都在火堆旁缩成了一团。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做,也什么也不想去顾忌。

“肉……”

一夜过去,舒星从睡梦醒来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好饿。她茫然地四顾着周围的环境。饥饿的同时也感到非常渴。她将挂在腰带上的水壶拿出来,惊讶地发现这个金属制成的东西,居然从底部破开了一个口子,水早已经从这个破口里流出。她颇有些无奈地将水壶丢在了一边,将燃烧了一夜的篝火用泥土彻底湮没之后,她又踏上了寻找猎物的道路。

她对这片森林已经非常熟悉了。很快,她就找到了记忆中的小溪。本来,她以为在这儿会见到几条小鱼小虾。然而,这条小溪只给她提供了一些饮水而已——溪里居然一条小鱼小虾都没有。如果说是有什么人把森林里的动物全猎走了,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它们都离开了,那这么小的溪水里的小鱼小虾应该也不会受到影响才是。带着这些疑问,她对小溪里鱼虾的去向产生了好奇。

“难道这些动物都去参加什么聚会了?”她没头没脑地猜测道。

沿着小溪,她一直走了大约两个小时,最后,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在小溪的尽头,是一个植被稀少的平原。在那片平原的中央,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据老人说,在那片湖泊里,有几个仙岛,仙岛上有神明的行宫——因为这里距离她家太远,所以她从未来过这里。神明在人间有七十二座行宫,那湖心小岛便是其中的一处。据说在一百年前,这片平原其实还是一片连绵的山岗。有一天神明突然降临这里,施展出大神通将山峦夷为平地,并在平地中央挖出一个大湖,在湖心的上建筑了一座行宫。

对于这个传说,舒星也曾听过,但是她却从未当过真。她是一个无神论者——她认为,自己那么努力神明居然也不褒奖自己,所以神明肯定是不存在的。

然而今日所见,却让她无法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她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茫茫平原之上,黑压压地聚集满了一大片生物:有牛,有鹿,有山猫,有灰狼,有黑熊,还有一只黄斑的老虎……那一大片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相安无事地聚集在一起,还在森林边沿的她当即就瞪大了双眼。如果有人告诉她看到了这么个奇迹,她肯定会轻蔑地笑说那只是那个人的幻觉。如果没有亲眼看见,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相信,会认为可能出现这样的一个场景。看到梅花鹿和斑纹老虎相安无事地呆在一起,看着灰狼和水牛紧紧挨着,看着苍鹰与白鹤相安无事地在空中飞舞,舒星整个人都楞在那儿。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里突然听到了一股召唤的声音。本来就不聪明的她,一时间脑海里都充满了这个声音。只是瞬间,她的意识和身体就完全遵从了这个召唤的意志。她跟随着这股意志,慢慢地走到了那群动物的身边。虽然说这些动物全都聚集在了湖畔,但是在它们之间的空隙还是非常大。舒星作为人类唯一的代表,被神奇的意志所引导,渐渐穿过了动物间的缝隙,来到了岸边。

在她的眼前,在湖水的中央,正萦绕着一片谜一般的绿色光晕。在这片绿色的光晕里,她感到了一股特别熟悉,却又从未接触过的力量。在这股力量里,她低下了头,并匍匐在地,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王,她由衷的尊敬并爱戴着这位王——她心中没有丝毫的怀疑,更没有犹豫。

绿色的光晕在湖心一直持续了很久。在这段时间里,舒星以及在她周围的所有生灵,全都低垂着头面向湖心那片绿色的光晕。在这些未开智的生灵身上,充满了一股从未在它们身上出现过的崇敬。它们就像是肃穆,虔诚地教徒一样,全都默默地朝着它们的信仰行礼。这个信仰并不是来自于传说,也不是来自于古老的圣典,这个信仰来自于湖心里那团真实存在的绿光。虽然赶来朝圣的都是没有智慧的生灵,但是就连最虔诚的信徒,最智慧的信徒在看到它们的肃穆之后,也会由衷地为它们的信仰而折服。

这就是自然界最为纯真的信仰,属于动物的信仰。

而这信仰的源泉,就是湖心的绿光。绿光里到底有什么?作为朝圣生灵中唯一的人类,舒星的心里也有过这个猜想。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是对信仰的亵渎,是极为低劣的品质。于是,她便什么也不想了——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想倒是最擅长的事情之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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