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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 吴家人真怪

吴家分家剑池由来已久,从前就是旱天城一处代表之地,只是后来吴确邪在剑池锻剑数十年,数百神兵堆积,剑意融入池水,凡人不能接近,故而用玄铁打造锁链与宝塔,镇压其中。

吴忧提剑行走在其中,不由对剑池风景心生感叹。

旱天之美在剑池,剑池之美在飞瀑。

剑池上面有横跨清溪之上的一座小石桥,名阜剑桥,又叫飞虹桥。

桥的石柱两旁是前朝旱天文人题的《旱天分家纪游词》中的两句。

一边是:剑已延津去,山犹号旱天。

另一边是:泉声飞百道,鸟径仄万盘。

百步内未感到杀意,吴忧将长剑收鞘,飞身站在小石桥上,借着天上黯淡月光,抬眼看去。

剑池的石壁上,铭刻有“剑池”两个遒劲的大字。从剑池之阜剑桥上向下眺览,悬崖巉岩之间的剑池飞瀑尽收眼底。剑池飞瀑共分三迭,溪水冲出阜溪桥下,猛然间跌落二三十丈,注入潭中,形成剑池飞瀑的第一迭。瀑布注入剑池后,稍作停蓄,水势益壮,又一次跌水,高达十余米,颇为壮观,这便是剑池飞瀑的第二迭,亦是主瀑,前人所写“飞泉裂石出,浩浩破空来。万壑留不住,化作晴天雷”诗句,描绘的正是这种景色。

在瀑布旁的峭岩上,刻有“剑溪四十六”五个字。

剑潭而下,水流又被束成一股短瀑,溪水逶迤远去,掩没于翠竹丛中,这就是第三迭。剑池飞瀑,远眺若一匹素练,窈窕多姿,不论俯视仰观,各呈奇姿,趣味无穷。

吴忧起了兴致,下石桥顺瀑流,站在剑潭边上,仰观瀑布,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飞瀑临空,珠飞玉碎,寒气袭人,动人心魄,俯视剑潭,潭中烟峦兀立,树影婆娑,似别有洞天。

年轻白衣不由感叹,早就在书房中听闻剑池风景独一唯美。

无论春夏秋冬,阴晴晦阳,剑池飞瀑千变万化,奇景迭出,有时如一线悬空,可随风飘散,有时如匹练下垂,凝然不动,有时又如苍龙入海,腾挪飞跃,有时大雾弥天,瀑布潜形,唯闻水声,不见其态。

月光照临剑池,山色朦胧,瀑布闪出熠熠银光。

剑池左侧有一石级,拾级盘旋而上,可达观瀑亭,它不仅是观赏剑池飞瀑的极佳处,亦是观看日出的好地方。

吴忧飞身站在石级之上,俯看万景,身上剑骨发出颤颤声响,亦如瀑布飞落池低之声,微眯双眼,有少许吃惊,百年剑意竟已融入瀑布当中。

抬眼望去瀑布上流,想来数百名剑便是浸泡在那,那所谓的剑池老怪,想来也是在上游栖息。

年轻白衣不敢有丝毫大意,踩着晚风,白衣飘荡在月光飞瀑之上,水花沾湿衣角,站在上游一块巨石之上,放眼看去,不由一惊。

瀑布泉之上还有一池潭,潭山南侧有七井,如北极星形分布,井水甘冽,潭周围数百长剑插入之中,剑意鸣鸣,寒芒在银辉下闪烁,很是壮观。

吴忧收回目光,想来铸剑先师吴确邪在此汲水淬剑,不仅能增强刚度,还能保证神剑万年不朽。

腰间长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响声,颤抖剧烈,与周围百剑共鸣,刺耳嘈杂,好像是在外游子重回故土,思乡念亲的紧。

吴忧低眉一笑,轻声问道:“回家开心吧?”

话音未落,从身后潭旁突然传来破空之声,杀意浮现,吴忧早有准备,腰间长剑瞬间拔出,转身逆剑式格挡。

只见一串火光星子在晚间溅起,吴忧双目凝神,剑光升起又落。

偷袭剑痞见一招落空,也是利索收回,在水潭面上空翻几个跟斗,拉出几个身位,蓬松长乱,数年未曾打理的长发泡在水中,看不清面相,只听他沙哑阴沉道:“这么年轻的小宗师……嗯......吴家人的气息。”

“你就是那个剑痞,当真邋遢。”吴忧一甩长剑,轻声道。

剑池剑痞好似听见什么天大笑话般,放声大笑,空谷传响,阴森的很,提剑指向吴忧,嘲讽道:“吴家是没人了吗,数十年就来你这么个公子哥?还是吴家人终于良心发现,念叨我数十年没吃肉,今日给我开开荤?”

吴忧掏掏耳朵,表情慵懒,语气随意,问道:“听说你身上有一本春秋剑谱,当真否?”

剑痞笑道:“真假又如何,既然你踏进剑池,就把命留下吧。”

年轻白衣搓了搓下巴,试探再问:“要不你开个条件,我们两相安无事处一段时间,我留你一命,你给我剑谱,如何?”

剑痞又笑一声,笑未落地,剑意未起,直接贴近吴忧,一剑刺肚。

吴忧脸上波澜不惊,脚如游龙,吴家上品的脚法《游龙决》运转,身体轻盈,躲过一剑,顺势踢出一脚,力道可大,破开空气,伴有龙吟。

剑痞身经百战,腰间用力,往后一倒,吴忧的脚擦过脸颊一寸地,留下一抹猩红,不由一惊,连忙退后。

吴忧哪里会给剑痞反应机会,一脚踏出,犹如鬼魅般闪现到剑痞身前,一剑横斩,剑气伴剑身,冷过四月池水。

剑痞反应当真是灵敏,不愧是能在吴家这么多高手眼皮下躲入剑池的人,手中长剑横立身前,只听一声清脆,手中长剑一分为二,顺势抬起一腿,还之吴忧。

吴忧一剑用上八分力,留两成反应,双手交叉合十,抵住一腿,倒退三四步,才晃过神,也不着急再出招,笑道:“当真是天生断剑,境界都入小宗师之人,提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剑意。”

剑痞坐于潭旁巨石上,将手中断剑随意一扔,另一手微举,周围数百名剑发出阵阵声响,随即飞出一把长剑,落于手中。内心也是平静,跳下巨石,很耐心用池水一遍一遍清洗长剑上百年堆积的泥沙。

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无关一般,脸上的鲜血滴落池水,毫不在意。

待长剑泥沙洗净,两指一抹,指尖抚过剑身,寒芒显露,倒影月夜,剑气浮现,当真是神兵。

“你手里那把,也是出自吴确邪之手吧。”剑痞看向年轻白衣手中的长剑,阴沉道。

吴忧点头,就像是老朋友般打趣道:“要不把剑给你看看?”

虽然长发遮挡面容,却还是能看出剑痞明显一愣,又发出一声刺耳笑声,嘴中念叨:“当真怪,当真怪。”

吴忧笑而不语,静候下文。

笑声过后,剑痞竟然坐了下来,将长剑搭在破烂的裤子上,扬声嚷道:“好不容易来个活人,小子你先陪老子说说话,再去死不迟。”

年轻白衣将长剑收入剑鞘,盘腿坐于原地,道:“你且说说,我怪在哪?”

剑痞冷笑一声,哼道:“吴溪鸿你认识吧?”

吴忧嗯一声。

剑痞又呸一声,摇头道:“你既然能来剑池,想来应该也知道老子的身份。你们吴家人当真有意思,老子辈的喜欢放人,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数十年后,又来个孙子辈的,既要我性命剑谱,又要放剑取笑我。小子,你说吴家怪不怪?”

吴忧深吸一气,又吐出,狠狠点头。

怪的很!

剑痞抬起头,看向低垂的月色,喃喃问道:“吴溪鸿,死了没有?”

吴忧想了想,很认真道:“功德圆满,下辈子定能去个好人家。”

剑痞一叹,“那就好。”

话音落地,又是一叹,又念叨一句。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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