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要是紧张，就跟上去看看。”江顾靠在一边，拿出了手机，故意放松道：“我也给我老婆发条消息。”
江先海额头的青筋一跳，咬牙道：“谁紧张？”
“不紧张啊？哦，是我看错了。”江顾笑嘻嘻地看着他，随后道：“爸，你很热？怎么这么多汗……”
“闭嘴。”
江顾收了声，不到几秒种，还是笑了出来。
“放心吧，奶奶不会对妈怎么样的。”他下巴一抬，指着上面扬了扬，“你没有看见刚才奶奶的样子吗？妈红着眼睛朝她扑过去的时候，奶奶的眼睛也红了，表情碎成十片八片的。不过江慎行也是，我以为他有多能耐呢……就是个草包，轻轻松松就耍过了。”
“他是草包，他儿子不是。”江先海道。
江顾挑眉，“平时没有看出来，你对他们还有研究啊？”
“江如言城府深，这一次莽撞行事，多半是江慎行自己的主意。等江如言那边反应过来，说什么也不会让江慎行真的进监狱里待几年的。”
“所以啊，这事儿……还要奶奶支持才行。”
“怎么支持？”江先海转身。
江顾笑着眯起了眼睛，“之前江如言想扰乱我的心神，曾经试图将未闻的事情搅得一团糟，让我无心顾暇其他……这招我觉得，不错 ，勉强可以一用。”
江先海细细品味这一句，随即抬眼，明白了。
皇冠……也是时候一起收拾了。
只要江如言和江慎行在南城一天，江家就不算是真正的安宁——这是之前江顾决定布局下手的时候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现在他才彻底明白。
看来青出于蓝这件事，不仅仅适用于江如言的身上，于他而言，江顾也是青出于蓝。
“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需要帮助随时知会。”江先海话音一落，朝着卧室走去。
江顾看着他的背影，探头问道：“爸，就这样？你真的不跟上去看看？”
江先海没有回答，径直进了房间。
楼上。
奶奶进了房间之后走向了一个抽屉，在一叠文件的最后翻出一个文件夹，随后撑着身子朝陶美珠走了过来。
陶美珠立刻上前将人给扶住了，开口道：“妈，你小心点，别乱走动。”
“没事。”奶奶甩了甩手，勾唇笑了笑，笑容里却隐隐透出疲惫。
陶美珠看着她，抿唇，“妈，你是不是还难过呢？”
“难过什么？”奶奶抬眼。
“爸的事……”陶美珠一狠心，干脆将自己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妈，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真的，我非常非常自责，白天还要强颜欢笑……我不想求妈可怜我，我愿意赎罪，我原本的想法就是一辈子陪着您，一辈子照顾您，不管您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陪着。妈，你还生我气吗？”
“我要是生你气，就不会和你说话了。”奶奶摇摇头，扶着床沿坐下。
陶美珠眼睛稍稍一亮——这话是什么意思？真不生气了？
“其实……”奶奶看着她的眼神，再次开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不至于谋害人命，但是真相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样的脾气和秉性，我最清楚。坐吧，这个给你。”
“这……什么？”陶美珠接过，疑惑地将手里的文件给打开了。
一开，她便惊得说不出话来。
股份转让协议？
“妈？”陶美珠看见赠与人的那一栏，十分诧异。
“这是当时江慎行和我讨要股份的时候，我拟定的协议。”
奶奶伸手将陶美珠的手给握住了，低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让江慎行当家……其实从江顾那天家宴上发火开始，我就开始有点怀疑了，那天我才真正清醒了一些， 一整晚没睡，就在想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奶奶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故意找上江如言，透露出要给皇冠融资的消息，我想着如果他们真是有野心有胃口的，想要的应该不会只有这些……果然，江慎行紧接着就和我提出了回公司。”
陶美珠的眼神一点一点有了变化——原来在早些时候，奶奶就已经有了决断。
“您既然怀疑，为什么还答应？”
“我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我虽然不确定江慎行到底是不是为了得到江家公司才回来做戏，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一定不是合适的掌权人人选，甚至以他的脾气，待在公司也会祸害了公司。但是江慎行提出要求之后，江顾来见了我，告诉我有关李婶车祸的事情，前后一牵扯，我已经明白了，但还是不敢相信，一步一步确认，一次一次心凉，才有了今天这场设计。”
“先海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江慎行就迫不及待想要当家做主了。”陶美珠冷哼一声：“听说公司里一个股东和他牵扯，闹得人心惶惶 ，好在先海不是真的受伤，要是真被江慎行给逼死了，我不和他同归于尽就不姓陶！”
“行了行了，你这鲁莽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奶奶摇头笑着。
陶美珠也笑了起来，随后笑容一收，将股份还了回去，“奶奶，这东西我不能收。”
“给你你就收着。”奶奶道：“我没有几年好日子了，先海对你感情重，但是女人不能没有一点自己的私房钱，这些你留着，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好防身。”
陶美珠眼神一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情绪一上来，眼眶立刻又红了。
“别哭啊，我现在可真受不了人哭了，一哭我也跟着伤心……”奶奶摇头，将头瞥到了另一边，咬咬牙道：“怪我，都是我……我识人不清……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我这个儿子的性格，但人到老了还要任性一把。今天这方砚台碎了，我才真正清醒过来……这是老爷子在提醒我呢……”
她伸手，抹了把眼泪。
陶美珠立刻摇摇头，抽出纸来给奶奶擦着，“妈别这么说。江慎行是您儿子，您对他的感情和教导有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不是您的错……这事是我引起的，责任当然由我来背。”
奶奶笑出声来，“我们这会儿在这里互相道歉，底下两个老爷们儿该等急了吧？”
“没事，让他们等等。”
“你去找先海说说话，把事情说开吧。这段时间你们也受折磨了，我想……江顾应该不会轻易放过慎行，但是他毕竟……”奶奶抿唇，之后的话没有再说。
陶美珠立刻懂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奶奶，我会帮你劝劝他，不会做得过火。还好这一次江慎行没有伤害梓琳，否则不管我说什么，江顾都不可能放过他。”
“好。”奶奶点头。
陶美珠转身，下楼之后看见客厅里坐着的江顾，立刻将自己脸上的湿润都擦干净了，开口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顾歪着身子道：“梓林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今天晚上要把事情给清理干净，否则天一亮，江如言那边收到消息就晚了。”
“你爸呢？”
“等你呢。”江顾指了指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