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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邪客 099 再见

云深渺渺不知处,宙光茫茫古向今。

但求跳出三界尘,不在古今不在明。

一阵阵仙音若有若无,一声叹息似存不存。

天地三界似有所感——

人间明明寒冬,却下起了绵绵细雨。

地界阴气汇聚,吹拂起阵阵阴风,竟然也下起雨来。

便是那天界从来万里光照,而今突然于未明之处,雨水淅淅沥沥。

无人好奇这雨为何而来。

又似乎没谁能看到这倾覆了三界的轻风细雨。

雨,明明存在,却又似乎并不存在。

唯有那三界三位至高,眼神晦涩难明,眺望那不知深处,欲言又止。

就在此时,三界之外划过一道银色的星辰。

明明亮度不高,甚至都不曾映射三界,却又带着一种浩然之压,让三位至尊同时低下了头。

那些想说却又不敢问的话,至此全都落进了肚里。

“师兄!师兄!师兄!”

那银色星辰一边飞舞,一边十二分聒噪的喊个不停。

只是这喊出来的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无形的阵阵波动。

以星辰为中心荡漾开来,掀起周围空间阵阵波澜。

“尹楠!你突然闯入我界也就算了,还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大概被那星辰掀起的波动惹烦了,先前那声叹息的主人,毫无征兆的回应道。

随着回应,银色星辰骤然一顿,接着就化为一尊银光闪耀、披帛环绕、看不清其相貌的光人。

“师兄,你终于回应我了,师妹此次突然来访,却是有要事相告。”

随着光人话音落下,她周围的空间突然下陷,无声无息中就形成了一道门扉。

光人一声轻笑,“师兄果然还是心疼我的。”然后一步跨过门扉。

门扉之后,是一处山谷。

山谷溪水潺潺,绿树成荫。

远处能见那巍巍雪山,动人心魄。

宛若飘带的白云,顺着雪山蜿蜒而下,犹如无边无际白色的锦缎,鬼思神工般织就缥缈仙境。

清风拂过,树林沙沙作响,一片片金色的树叶,从树上落下,直接没入土中。

而后一朵朵的鲜花,便从树叶落下的地方破土而出,刹那之间,就点上了姹紫嫣红,散溢出若有若无的花香。

溪水之畔,一名白发白衣之人,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双脚没入溪水之中。

似在与溪水中的鱼儿嬉戏,又似只是在单纯的休恬。

他明明只是单纯的坐着,却又莫名给人一种无尽高大、无尽伟岸之感,仿佛轻轻一动,就能震动万千寰宇。

光人通过门扉之后,身上的光芒尽去,露出真容。

那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美丽,她身上的每一个弧度,每一根毛发,仿佛都在阐述这世间美的至理。

凡人只会觉得她美,却永远看不清她的容貌。

宛若美的化身。

赤足走在草地之上,凡行过之路,立刻就长出无数奇花异草。

一圈又一圈、淡淡的莹莹之光,环绕在她身上,让她越发犹如神女圣洁。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右肩之上,却有一点乌黑痕迹,无论光芒如何闪耀,这污迹始终存在,抹之不去。

白衣人淡漠的扫了一眼。

他非常清楚,尹楠不可能做出毫无缘由的举动,散发仙神之辉,无非就是让他见到那块醒目的污渍。

“这就是你急急忙忙跑来的原因?我知道你恨他至极,但没有十全把握,何必如此。”

声音清冷,犹如玉磬,悦耳至极,偏偏又无丝毫情绪波动,仿佛道音。

尹楠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右肩,轻叹,“若只是发现一点苗头,我自不会如此……却因那邪神魔头,已然不在混元诸天,而去了极西贫瘠之界……虚空星界。”

“哦?那个号称亿万界群的虚空星界?可这又如何,他受我重击,濒临涉死,便是逃到虚空星界,终归还是一死。”

“他活着的时候,自分三千,唯我唯一,唯人唯道,其道万邪。”

“但若死了,三千皆陨,便是于仙躯神骸中再次归来,那也不再是他。”

“没准,反而会是……道友。”白衣人淡淡回道。

尹楠微微摇头,“师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他伤我之深,万载难平,只要他活,这道以他自我分身为祭,亿万红尘之念为源的人道烙印,就一日不会消除。”

“他若强盛,此烙印便强盛,他若虚弱,此烙印便虚弱。”

“此前烙印已经近乎于无,反正终会消除,我自不会在意。”

“可谁曾想,这烙印突然发作,加深数许,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怕那邪神魔头又有机缘,又获一线生机,却是恨难消、意难平,这才找师兄出手。”

白衣人转头看向尹楠,“找我出手又能如何?你我位格相差不远,难不成你以为我可以一眼看穿你的虚实?甚至顺着你身上那道‘人道烙印’寻到那邪神魔头所在之地?”

“你无非是想让我开启‘太虚镜’罢了,何必说的这么弯弯绕绕。”

说到这里突然一顿,话锋一转,“你能确定不是那邪神魔头回光返照?而是真的得了一线生机?”

“师兄明鉴,我实力当然是不如师兄的,师兄都看不出来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够看穿。”

尹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个方式说道。

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她也不知右肩【人道烙印】威能陡然变大,到底是那邪神魔头回光返照,就快要咽气了,还是那邪神魔头真的又有了一线之机。

尹楠能够凭借【人道烙印】,察觉到那邪神魔头所处大致范围,就已经是极限所在。

还想隔着一个虚空大界,去推算那邪神魔头的真实情况??

这不是做梦,这是在找死!

大界之距,超乎想象,单纯只这距离,就等若有着恒沙亿兆之数的无量变化。

哪怕她位格极高,创灭一个小世界不过举手之劳,依然不敢轻易插手这无量之变,去算那变化源头。

无量反噬之下,等同无量之劫,哪怕只是无量小劫,也足以将任何仙神打入天人五衰。

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可承受不住。

尽管尹楠全都没有直说,但这话落到白衣人的耳中,却是全部了然。

“所以你才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动用‘太虚镜’?”他直接反问道。

尹楠闻言,却是微微低头,不言不语,干脆保持沉默,周身环绕的光芒,甚至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心机心姬……我毕竟是你师兄,你又何至于此。”

“是怕我太上无情,还是怕那邪神魔头突然反杀?”

“你便是直接与我说道,又有何不可?”

白衣人微微摇头,“只是动用‘太虚镜’,我一人不能定言……毕竟那邪神魔头,即便有了一线生机,也必会孱弱非常,非必要,三位太上长老,不会同意的。”

“但若你真的不能放心,便是待在我的仙域也不无不可。”

“那么……你的决定呢?”

尹楠怅然一笑,“我道师兄还有一丝人情。”

“却没想到师兄的《太上无念忘情·三界钦定·大罗仙梯冊》已经至臻境。”

“距离真正大罗仙位,怕是只差一步之遥。”

“说不得,师兄真的能够成为无尽元会以来,混元诸天超脱的第一仙帝。”

白衣人当然明白尹楠的言下之意,当下也不阻拦,直接道,“你不想在此,我也能理解。”

“毕竟超脱之危,可倾天也……但说什么真正大罗仙位,却是谬极。”

“收束万千自我他化,为诸天万界过去现在未来至上唯一,统合无尽维度存与不存。”

“看似只需无尽时光,水磨工夫,慢慢来之终会成功。”

“但若真的这么想,必然超脱无望,无量量劫无声而至,莫说大罗,便是太乙也不可能。”

“太乙……”尹楠心神一震,念出二字,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人没觉得奇怪,反而又是无声叹息。

枯守于初入太乙的果位,逝去时光已经难以计数,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从太乙跌落,失去道果,重新来过。

这种道果不稳,反反复复的情况,莫说是尹楠,便是他也有些仙心疲惫。

但……那是太乙!

什么是太乙?

仙神之巅,谓之太乙!

说得直白点,太乙就是仙人所能达到的极致。

混元诸天,世界无尽。

可太乙之数,依然屈指可数,不过寥寥八位。

太乙之上便是大罗。

单纯从实力而言,大罗并不比太乙强。

但太乙道果无常而动,经常会跌落往复,难以恒定。

而大罗就像是这种不稳的恒定,一种极致的收束之力,甚至收束时光、收束自我他化、收束一切与“我”相关之信息。

诸天万界,过去现在未来,无尽维度,唯我唯一。

因唯一,故道果恒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罗若出手,从外表威能来看,可能还比不上太乙。

但诡异难测之处,却又会远远凌驾于太乙之上。

即便不能泯灭太乙金身,却能将其放逐无尽时空,等同封印。

从这个角度而言,大罗却又远远强于太乙。

白衣人抬头望向天际,思绪渐渐复杂。

谁又能想到,明明是一尊邪神魔头,所行所为却又莫名带上了一丝一毫的大罗之意。

从一开始,那邪神魔头追求的就不是永恒,而是单纯的唯我唯一。

甚至因此放弃所谓的转世重生,觉得所谓的转世后的“我”,已然非“我”。

极端至极,却又璀璨至极。

若非这邪神魔头死死抱着人道不放,只想着于人道之中唯我唯一。

说不得,这邪神魔头还真有可能跨出那最后一步,成为混元诸天无数元会,都未曾再出现过的大罗之数。

他能从初入太乙,一跃而至太乙之巅,如今来看,全是那邪神魔头之功。

众多仙神只当他灭了邪神,得了大道因果,受大道之助,故而才能在太乙之道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他当初伏低做小,以人道分身悄然接近,耗费无尽心神,最终与那邪神魔头成为好友。

于那邪神魔头之处,得了种种修行之思,近乎点化,才得晋升。

“我上次没有完全下死手,已经算是还了大半点化之恩。”

“如今你又再次复苏,我最多只能帮你拖延一个元会。”

“等再次见面……休要怪我无情无义。”

“邪神魔君李博阳……只希望从此以往莫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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