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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绝不放手

入了春的天气本该日渐转暖,谁料一场北风过后天气陡然料峭起来,向来畏冷的舒落微又穿上了厚厚的棉夹袄,手里的暖炉刚刚发热转头就看见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大祁冬日气温虽然寒冷但下雪的次数是极少的,印象里只有孩提时期见过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所以看到外面一团一团的雪花飘落,弄月宫的小宫女都忍不住凑到廊前赏雪。

不出一个时辰地面上就开始泛白,薄薄的一层白色映得天色亮得刺眼。

几个宫女已经禁不住诱惑跑到院子里打闹,一张张小脸都被冻得通红却挡不住嘹亮的笑声,张嘴时呵出的雾气袅袅飘散在飞舞的雪花中,白茫茫的雪花不久便落得人全身都是。

月儿站在窗口观望了许久,终于在舒落微调笑的目光下飞奔到雪地里。

雪已经足够大了,人经过的地方落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由月儿带头,几个丫头便凑在一起堆雪人。都是很少见过的雪的人,堆出的雪人自然也是全凭想象,一番忙闹过后倒也堆出个像模像样的小人来。

舒落微坐在窗口看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正低着头发呆时,月儿呵着雾气火急火燎地跑进房间,手中还捧着一个绘着梅花的白瓷瓶,瓶子里也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梅。

扬眉看了一眼,舒落微由着她四处翻动寻找摆放花瓶的地点,淡淡地问道:“从哪得来的?”

“那边送过来的瓶子,我看院里的梅花开得还不错就剪了几枝。”

“院里剪的?”舒落微哭笑不得透过小窗看了眼院中瘦弱的梅,堆积了厚厚一层的雪花都压完了枝丫,便是这样还免不了月儿的摧残,她叹了口气道:“若是那花匠知道定会心疼死。”

月儿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怀里的花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舒落微摆了摆手道:“找个地方放着吧,反正已经剪了枝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你若是真喜欢摆弄这些玩意儿,等雪停了到梅园去采,那里的梅花才能入眼。”

本来是随口的一句话,月儿倒是记在心中了,第二日傍晚雪停了之后非要拉着舒落微去梅园赏花。

其实她早就想去梅园走一趟,只是前段时间身子没有完全恢复,容不得到处走动,后来便是纯粹地不想见到祁泠煜,凡是有偶遇的可能她都尽量避免。

一连好几日她不肯迈出大门一步,祁泠煜也不曾再到弄月宫中,虽都在宫闱间见面的机会却基本为零。结果就是出去赏梅的一会儿功夫,她就在梅林深处见到了祁泠煜。

仍旧是梅园尽头的石桌旁,他裹着雪白的裘衣从容地生火烹茶,四处全是素净的白,就连血红的梅花也完全被大雪覆盖,横生的枝丫上结了层透明的冰凌,明亮的血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不只是不是雪色太重,祁泠煜的脸色看起来偏白,橙红色的火光下更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有落雪从梅树上簌簌掉落,有几朵落在他裘衣上的绒毛间,他抬手去拂那细小的水珠,一偏头正好看到在雪地站了许久的舒落微。

注意到祁泠煜的视线,月儿不安地扯了扯她的衣角,舒落微侧身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了句:“去一旁赏花吧,不用管我。”言罢一个人朝祁泠煜走去。

脚掌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一步一响,走到祁泠煜面前时身后正好留了一串脚印。

炉火恰好熄灭,祁泠煜拿起紫砂壶往茶杯中斟茶,很烫的茶,一倒出来便溢出浓浓的雾气,那水雾在两人之间由重到浅缓缓升到高高的梅枝上,结了冰的枝丫顿时渗出细细的水滴。

祁泠煜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喝茶。”

热气混着茶香涌入喉咙时,忐忑不安的仿佛找到了依托,舒落微静静地低头品茶,扑面而来的热度消融了料峭春寒。不紧不慢地喝完一盏茶,她终于抬起头看向他,裹在斗篷中的小脸微微泛红,“我有话同你说。”

祁泠煜似乎预料到她要说的话,抬手又为她添了杯茶,自顾自低头道:“你还记得去年春日我和你一同坐在这饮茶的情形吗?”

“那时候祖母还在,为了讨老人欢心我就陪在她身边学习烹茶。其实烹茶是件挺没意思的事情,既劳心劳神还耗费时间,我一直无法理解祖母为何会如此喜欢烹茶。”

祁泠煜笑了笑,眼中浮现出一丝苦涩,“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人若是实在寂寞了,烹茶实在是最好的排遣方式。火候,量度,时辰……有哪一点做的不好就泡不出味道纯正的茶品。”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烹茶,各种名贵的茶叶都试了一遍,每一次燃起炉火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此生我都要如此孤独地烹茶,那漫漫余生该如何坚持下去啊。”

祁泠煜将杯盏摆放在眼前,一手撑着圆桌,平静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舒落微,那是如冰雪般纯白的眼神,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情绪,就这样笔直地看向一个人,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去。

即使早就硬下心肠,见到这般模样的祁泠煜,舒落微的心弦还是忍不住颤动,低头抿了口茶,她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沉着声音道:“我一共喝过两次你泡的茶,第一次便是在这梅园之中,那日我正为太后忧心,没有功夫细细品茶,只喝了一口舌头还被烫出几个水泡,第二次……”

舒落微的声音微微停顿,片刻才沉下心来继续道:“第二次是在翠微山上,那日我得到消息你约了孟仟语到翠微山赏桃花,我感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桌上摆放的茶,很凉,亮得都没有茶味了。”

“你我从初遇到现在不过一载的光阴,如今回头再看那些阴差阳错的事情竟有种身在梦里的感觉。其实我该对你说声谢谢,即使你算计过舒府,算计了许多人,却始终没有欺骗我的感情。”

“年少无知的我实在是太过鲁莽了,认定的事情就挖空了心思去做,却从来没考虑过亲人、朋友……还有你的感受。那时候一直被我纠缠着,你一定多了不少烦恼吧。”

望着面前那张带着浅笑的脸,灭顶的恐惧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一次次地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偏偏她似乎毫不知晓,仍旧垂眸自顾自地念着。

“从前不懂事的时候,我在街上买了许多画本子,看过许多情情爱爱的故事,里面有许多对恩恩爱爱的人到最后分道扬镳。那时候我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两个人相爱还有什么关卡过不去呢?”

“从竹苑逃出去后我被孟仟语关进地牢的那几个时辰,我简直控制不住心中对你的怨恨,可是后来静下心来再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便不再恨了。”

“爱情,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情。生而为人,注定要承担比草木动物更多的责任,而生在权力中心的我们,也注定要承担起比寻常人更多的责任。身为皇子,你有责任有权利为自己的人生拼搏;作为相府嫡女,我也有应该为权利的斗争做出相应的牺牲。”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我违背天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所以失去了养我护我的家人,你的到了皇位,自然也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祁泠煜紧紧攥着桌上的杯盏,眼中翻滚的风暴几乎能将人吞噬,“所以呢?”

“所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皇位和你只能两者择其一?”

舒落微摇摇头,声音又轻又慢:“你已经做好了选择,不是吗?”

早在他决定放弃自己父亲的时候,早在他决定躲在遥水村一步步撒网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触及到那双睿智的眼睛,祁泠煜就像被人抽干了精神力,整个人虚浮地坐在石凳上,连眼神都开始闪躲了。

“即使舒家败落了,逸哥哥也没了太子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我还是他的妻子,所以落微再次恳请陛下将我的夫君从皇陵中放出,也恳请陛下能放我出宫。”

果然……果然……她还是说出了那句令他害怕的话,只是他从未想到那句话对自己的影响竟有如此之大。

祁泠煜立即从圆凳上站起,宽大的衣袖碰倒了放在桌沿的玉杯,滚烫的茶水浇在落地上登时露出褐色的泥土,他怒目圆睁地看着她,宽阔的胸膛剧烈地欺负着,英俊的脸色写满了怒意。

“说到底你不过是想离我而去罢了!舒落微你听清楚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你离开,就算死了,我也要占着你的尸体,教天下人看清谁才是你的夫君!”

有多恨,多恨自己当初任由她嫁入皇宫;

有多恨,多恨她将别的男人称作夫君!

有一刹那,祁泠煜几乎想要上前将那个人冷漠的女子掐死在怀里,可是他不能,满腔的怨恨最终化作梅树上的一脚。

白色的雪与红色的梅纷纷坠落,凌乱了两人的视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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