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要亮了，两鬼一人已经摸到了分岔路口。
凌晨的街道上已经鲜有车辆和行人了，大多的霓虹已经暗淡了下去，但交通信号灯却还乐此不疲的闪烁着。
阿信站在那红灯的对面，焦虑着。
不是一定非要遵守交通法规不可，只是他不知道该往哪去。
红灯和绿灯分别通往DH本部和桃源街，何去何从，真不是什么难题。
“去桃源街。”阿信说着，红灯熄灭。
“你确定？”二狗是个悍将，但他不傻。
“没什么好犹豫的？”说完，阿信向前。
真的……没什么好犹豫的吗？
阿信其实犹豫了很久，从他决定救下白雨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犹豫。
虽然犹豫，但他心里却早有定见，这并不奇怪，人类常常是矛盾的，吸血鬼当然也是如此。
……
到了桃源街的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街道上面空无一人，但98还亮着灯。
七七总是晚睡，这是她的习惯。
阿信鲁莽的撞开百叶门，看到七七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愣了一下，然后微笑道：“好久不见。”
“你……回来了？”七七上下打量了阿信几眼，这样问道。
“回来了。”
“还走吗？”七七有些呆滞的开口，那眼中的笑意竟然让阿信有些想流泪的冲动，那种笑意来自于归属感，那种妮落和陆然曾经给过他的归属感。
“不走了。”阿信很想这样说，但他却没有，毕竟在朋友面前没必要说假话，他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鬼知道。”
不否定、也不确定。
是真的不确定，毕竟阿信对于以前的原则意见有些许动摇了，且他自己也已经发现了这种动摇，并且为此惶恐不已。
……
几人进了地下室，七七本想把小葵给叫起来，但却被阿信给阻止了，而灰镜早就已经坐在了篮球场里等着阿信了。
白雨已经彻底晕了过去，但不是单纯的运过去而已，好在那个总是在街口下象棋的老头是个老中医，于是七七趁着天还没有亮便抱着白雨跑了过去。
二狗被安排睡下，但阿信还不能睡，当然了他也睡不着，他和灰镜坐在浪球场的观众席上，是有很多事情要聊。
“真是没想到，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灰镜微笑，但绝不是嘲笑的意思。
“如果你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这一切就不会白费。”阿信也笑，笑得很虚弱。
“如果你现在能确定的告诉我你的倾向，我或许可以考虑。”
“我不想骗你。”阿信歪了歪脑袋。
“这种事情，摇摆的越久就越痛苦。”灰镜淡淡道。
“你好像总能看透我一样。”阿信的目光看向灰镜，这样说道。
“看透？”灰镜苦笑道：“用人类的话来说，人心隔肚皮，如果那东西都能看透，现在也不会是这个局面……硬要说我能看出一些什么来，只是因为你在桃源街的时候没有那么强的防备。”
阿信微微笑道：“那么，你能帮我想一想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顺其自然吧。”
“你这也太敷衍了。”阿信翻了一个白眼。
“你可以待在桃源街，反正黑巢已经撕破脸了，多你一个也没差。”白河顿了顿，说道：“如果你认为DH那边还能接受你，你也可以回去，二狗我会替你照顾。”
阿信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先去睡吧，明天可能会很忙的。”
阿信已经站了起来，却又坐下，他想起了一件事。
“我想起来一件事。”
“说吧。”
“黑巢里面有一个叫做真红的你认识吗？我总觉得她的身份很可疑啊。”
“你总算是开口问这件事了。”灰镜顿了顿，说道：“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她是桃源街的人？”阿信不假思索的说：“她帮过我，而且不止一次。”
“确切的来说，她们并非是桃源街的人。”灰镜道：“若要追到源头，她们是绅士的人。”
“她们？”阿信抓住了重点。
“不止一个人。”
“那么……这些我的同行到底和绅士有什么关系？绅士又和白河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吧。”灰镜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忽然多出了些许的苍凉，他说：“黑爵、白河还有现在的真红以及手下……这些人之所以会变成吸血鬼，都是因为绅士。”
“她杀了他们？”
“不，是她让他们获得了新生。”灰镜睁开眼睛，说道：“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是他们的王。”
那是很长的一段故事了，那么就截取两个重要的片段吧。
第一个，是在明国年间，一对兄弟为了救出被强抢进了大户人家的姐姐被活活打死。
第二个，梅里雪山的最深处，最后的一支米拉族被一只名为乌肆的源种吸血鬼率部众所灭。
绅士从来都不是菩萨，她救人是为了组建自己的势力，理所当然的她成功了，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一支令人闻风丧胆吸血鬼军团名为黑棺。
但那已经是历史了，或许是绅士玩腻了，她最终还是解散了黑棺，而白河黑爵回到了银海，这里是他们的故乡。
而当年被绅士救活的米拉一族因为成为了吸血鬼已经无法回到雪山，也蛰伏在银海，但由于他们的身份特殊，所以不愿意再参加任何纷争……直到白河黑爵开战。
那是一场世纪大战，或许鲜有人知道，而米拉一族之所以会站在黑爵这一边则完全是因为绅士的授意，这或许就是白河记恨绅士的原因。
然而，在那一场极为惨烈的厮杀之中，在黑爵一方惨败的情况下米拉一族又经历了一次浩劫，原本就不多的族人剩下了不到三人，而这三个人也
……
“怪不得真红能那么轻易的杀了老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幻术这种东西。”阿信想起来，老爆的死法与自杀无异。
“她有能让人改变记忆的能力，所以很适合卧底。”
“要不让她帮帮我，让我忘记……”阿信话到一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忘记什么呢？
忘记自己曾经是人类吗？但自己的獠牙、瞳孔和胸膛里的那颗不死心又该如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