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蒙疆中蒙医药大学的公园就变得热闹起来。
湖泊岸边、树林小径、凉亭广场都能看见教授们的身影。
八段锦、易筋经、五禽戏、太极拳，中医引导功法随处可见。
只有在中医大学才能看到这样的风景线。
陈静山、黄素、李燕师徒三代，打完一套八段锦收功，三人脸上带着微微细汗。
收功调整呼吸以后，陈静山说道：“走了，回去吃饭了！”
“陈校长，这就回去呀！”
看着陈静山身后跟着徒弟和徒孙，多少的中医教授脸上都带着羡慕。
陈静山热情地回应道：“今天早点回来，孩子今天高考，不能耽误考试。”
黄素家里，阎冰和师母抱着黄典、黄菲。
阎冰和孩子搬来，最高兴的就是师母。
黄父黄母回老家以后，师母经常上楼帮忙照顾孩子。
不用再像从前一样，陈静山上班后，师母只能在家做家务、看电视打发时间。
现在帮着阎冰带孩子，看着婴儿每天伊伊呀呀的，退休生活也变得不再沉闷无趣了。
“快！洗手吃饭，就等你们三人了！”
为了确保李燕饮食健康，不会出现吃坏肚子影响考试。
考试期间，李燕的饮食全部由黄素负责。
客厅里，陈静山、师母、黄素、阎冰、李燕，和有些拘谨的李福根一同坐下吃饭。
三年前，李福根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活到今天，更没有想到孙女还有参加高考的一天，还有大学的希望。
想着，李福根激动得快子都有些拿不稳，眼睛里的眼泪又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阎冰细心地抽出纸巾递给李福根：“李大爷，今天是李燕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咱们应该高兴才对。”
李福根接过纸巾，擦拭眼里的泪水：“我就是太高兴了！”
黄素劝道：“老爷子，高兴的日子孩子后面，李燕上了大学才是高兴的时候。”
陈静山怕李福根激动的心情影响到李燕，鼓励道：“李燕以你的成绩考仲景班没有问题，你要放松心态，正常发挥就行。”
李燕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道：“师祖，我一点都不紧张，我就当自己给自己做模拟考试。”
从小学到中学，李燕始终保持着班级第一名，对于考试还真没怕过。
吃过早饭，李燕又进卫生间收拾一下。
看着时间不早了，黄素起身说道：“李燕，拿上考试用品，我开车送你去考场。”
李燕拿起茶几上装着考试用品的塑料透明文件袋，和黄素、李福根来带玄关换鞋。
黄素不放心地再次提醒道：“再检查一下准考证、身份证是否都带全了。”
“师父，都带全了！”
李燕打开文件袋，把文件袋里面的准考证、身份证、中性笔、铅笔、橡皮、小刀一一翻了一遍。
走到楼下，黄素感受着六月北方适中的气温说道：“你们考试是赶上好时候了，想当年我们高考的时候都是在炎热的七月份。”
除了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届是冬季外，从1979年开始，一直到2002年高考，除去1983年，每年的高考时间都固定为7月7日、8日、9日。
李燕正好是高考时间修改后的第一届考生。
三人坐上桑塔纳，黄素发动汽车驶出大学后门。
汽车驶入马路，街道变得格外安静，听不见汽车鸣笛的声音。
即便是2003年，呼市还没有那么多的私家车，通往各个考场的道路上，也都有执勤交警维持秩序。
黄素一路畅通无阻开车来到李燕的考场。
考场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开始进入考场。
考场外面也出现了陪考等待的家长。
李燕开门下车，弯腰冲着汽车里面说道：“爷爷、师父！你们回去吧，我进去了。”
黄素叮嘱道：“放平心态好好考！”
“师父！您就放心吧！”
李燕非常自信地转身走进考场。
看着孙女一步一步走进考场，最终身影淹没在考生群之中，李福根的眼泪又不由得流了下来。
李福根哽咽地感谢黄素：“黄医生！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了，李燕能遇见你这样的好老师，是这孩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爷子，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既然我收下李燕做弟子，李燕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有义务把她培养成才。”黄素发动汽车离开考场。
考试结束后，黄素还要过来接回家吃饭、午休，确保下午有充足地经历考试。
黄素送李燕去考场的时候，阎冰和陈静山也在谈论阎冰的未来。
客厅里，陈静山看着老伴和阎冰抱着孩子，问道：“阎冰休完产假后，你对你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黄素来蒙疆中蒙中医药大学任教，其中就有负责帮助阎冰落实工作的政策。
阎冰知道以自己的职称和工作经历，自己的工作安置并不成问题，蒙疆中蒙医药大学直属的四所中医院，任何一家中医院的妇产科都可以接收。
阎冰也不挑剔，直接说道：“老师，我服从安排，安排在哪家医院我都没有意见。”
两人结婚以后，阎冰也跟着黄素称呼陈静山为老师。
“我听黄素说你一直想系统地学习中医，这几年也一直坚持自学中医，学校最近要恢复西医学习中医培训班，你有没有报班的想法。”
阎冰问道：“老师，这次的西医学中医培训班，要多久？”
“这个培训班为期是三年，前两年是中医基础课，最后一年专科学习，有内科、儿科、妇科、针灸等科室。”
正常的西医学习中医的培训班，一般都是为期两年，课时不少于840课时，如蒙疆中蒙中医院这样三年期的很少。
阎冰一听还有一年的专科学习，就更感兴趣了。
看了看怀里的孩子，阎冰问道：“老师，什么时候开始报名。”
“现在就可以报名了，和新生一样九月份开学。”
夜晚卧室里，阎冰躺在黄素怀里说道：“今天老师和我谈及我工作的事情了。”
黄素问道：“老师有没有和你说，学校要恢复西医学习中医培训班的事情。”
“老师跟我说了，我已经决定报班深造了。”
阎冰转头看了看婴儿床熟睡的黄典和黄菲：“这样我还能一边学习，一边陪伴孩子。”
一到三岁是孩子性格和习惯养成的阶段，最需要的就是家长陪伴时间。
阎冰选择上班，以黄素和阎冰的职业，是甚少有时间陪伴孩子的。
三年的时间，对于阎冰来说刚刚好，既可以深造自己，又可以作为母亲陪伴孩子成长。
等黄典、黄菲三岁的时候，上了幼儿园，阎冰也到毕业上班的时候了。
黄素紧紧搂住阎冰道：“老婆谢谢你，你为这个家牺牲太多了。”
阎冰枕在黄素的胸膛，嘴角带着甜美说道：“这不算牺牲，我想系统地学习中医了，集中西医所长，我才能做更优秀的妇产科医生。”
当妇产科医生这么多年，阎冰最清楚西医妇产科的缺点，孕妇产后病一直是西医的短板，而这方面正好是中医的强项。
阎冰只想学的也是中医妇科，只有学贯中西，做到取长补短，弥补自己医术上的短板。
阎冰没有黄素远大的理想，要为中医的发展奋斗终生，她只想做一名优秀的妇产科医生。
黄素觉得自己太幸福，竟然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只能紧紧地搂着老婆，表达自己最朴素的爱意。
当然这一夜两人只是相拥而眠，因为李燕就住在隔壁的次卧里。
高考匆匆而过，到了考试填报志愿的时候了。
李燕在餐厅的餐桌上静静地对着答桉估分。
黄素紧张地陪在李燕身旁，李福根更是紧张地坐在客厅，两手用力地抓着膝盖，静静地等待结果。
阎冰和师母则抱着孩子陪在旁边。
许久，当李燕将文综合对完答桉，伸个懒腰活动活动久坐不动地身体。
“多少分！”
“多少分！”
黄素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阎冰、李福根、师母期待地走进餐厅，齐声询问道。
李燕脸上带着骄傲地说道：“应该在六百六十分到六百七十分之间。”
文科估分没有理科那样精准，经常会出现分数浮动，多的都能达到三五十分。
李燕能把分数压在十分之间，可见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听到李燕的分数，师母惊呼道：“我们燕子太棒了，这么高的分数都能成为蒙疆的文科状元了。”
李福根也跟着高兴道：“这么说，李燕是不是可以上清大、京大了。”
清大、京大一直都是中国最高学府，那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清华、北大。
师母也高兴地说道：“燕子的分数全国的学校可以任意挑。”
李福根两眼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那个曾经被遗弃在医院门口的瑟瑟发抖的小婴儿，终于长大成才了。
黄素看着李福根望向李燕骄傲快慰的眼神，心里突然出现了动摇。
站起身来，黄素对李燕说道：“燕子，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看着李燕跟着黄素单独走进书房，李福根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心想：刚刚还是在为李燕高兴，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严肃了。
阎冰安慰道：“老爷子，就是黄素跟燕子说几句心里话。”
阎冰当然知道黄素为什么要把李燕叫到书房里。
“坐！”
书房里，黄素和李燕师徒二人，面对面坐下。
黄素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燕子，以你的分数清大、京大可以顺便选，你完全可以去清大、京大。”
就在李燕开口说话的时候，黄素阻止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先听我说。”
“如果你上了清大、京大毕业可以进入国家机关走向仕途，也可以进入大公司拿着高额的工资，更可以出国留学，师父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拿到公费奖学金没有问题，你的人生将有更多的选择，甚至你想学医京大也有医学院。”
“而你选择学习中医，或许研究生毕业以后，你都不会拿到多少的工资，何慧和那日松两人的工资，你也清楚。”
作为李燕的师父，黄素不会以自己的身份逼迫李燕必须报考蒙疆中蒙医药大学。
作为师父，黄素无权干扰李燕的人生选择。
这时候要将这里面的利弊关系给李燕讲清楚，让李燕选择自己未来人生道路。
李燕没有迟疑地说道：“师父！您带着我去羊城、又带着我回京城。当我看见那么多的病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在没有有效治疗办法的情况下，在病魔的摧残下逝去。是中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救助无助病人，给大家希望和信心。”
“当我看见邓老、看见陆老、看见师父您，为了救治病人不休不眠地工作，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名中医。”
说着，李燕站起来，身体笔直地站在黄素面前，语气非常严肃地说道：“师父，我选择中医不是因为您救了爷爷的感激，也不是您是我师父，弟子必须要继承衣钵，而是因为我真的爱上中医，我爱医书里的先贤智慧、我爱中药里的归经药性、我爱经络里的奥妙玄机。”
“我更痴迷于精准诊脉带来的满足，辨证正确带来的惊喜，病人痊愈带来的成就。我就要做像邓老、像陆老、像您一样的中医。”
已经许久没有出现情绪激动的黄素，现在被李燕的话，说得鼻子酸酸的。
黄素起身拍了拍李燕的肩膀说道：“你选择的路，今后无论多么困难，一定坚持地走下去。”
这一次黄素没有再揉搓李燕的头发，而是郑重地拍着她的肩膀。
从这一刻起，黄素才不再将李燕看作孩子，而是当作成年人看待。
“去填报志愿吧！”
“好！”
李燕郑重地点了点头，坐到书桌旁打开电脑，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身份证号，登录志愿填报网站。
李燕认真地在自己的第一志愿上写上了蒙疆中蒙医药大学，在专业里填写上了仲景班。
李燕和黄素一同走出书房，阎冰问道：“怎么样？”
李燕笑呵呵地说道：“我就等着开学，做蒙疆中蒙医药大学第一届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