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艺蹲在门口半晌，东方百里始终在大院中来回踱步，那一脸郁闷和痛苦神色，不禁让小艺暗想，难道表姐真的有那么丑？
本来打算找东方百里玩的小艺，折步前往香雨苑。
香雨苑汇聚东方世家未出阁女子，乃是一个建筑群大院，苑内各分区域，不同的人居住于不同区域，故而小艺打听莫素兰住宿之后，已知其所住楼房。
猫着身体，宛若小偷一般的小艺，偷偷摸摸来到莫素兰房前，只见房门大开，不禁让小艺感到困惑。
迈着轻巧步伐跻身如房间之中，果然如其所料想，莫素兰根本不在房间内。
"跑哪儿玩去了呢？"小艺咬着食指，寻思良久，出门逮着个人，一番询问后，得知了莫素兰去向。
东方世家之内，**高塔，而每座高塔皆有其名，于一座名为望乡塔之顶的楼顶外阳台上，莫素兰抱膝而作，双目痴痴望着西南方向，竟不曾发现渐渐接近的小艺。
小艺伸长脖子，偷偷看过莫素兰背影，登时满脑困惑。
再过三日，便要成婚的两人，一个满脸郁闷地在院中踱步，一个呆滞抱膝于望乡塔之巅，岂不怪哉？
据小艺所知，结婚乃是一件喜庆之事，何故堂哥与表姐这般一筹莫展呢？
莫素兰无神的目光，似乎望着远方，又更像沉思某事某物亦或某人。
小艺在她背后不远处站了许久，甚至呢喃不休一番之后，莫素兰才发现了小艺。
只见莫素兰转头看向小艺，小艺也从沉思中回神，两人四目相对时，小艺心底猛然一颤，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瘫坐地上。
莫素兰见小艺如此反应，不觉惊奇，或许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因此，不再惊吓小艺，而是把头转回，继续望着远处天际。
"表姐，你不开心吗？"小艺轻手轻脚来至莫素兰背后三米远，才低声问道。
莫素兰听小艺含自己表姐，心头一震，随即又想，自己不常与人相处，将近半年时间也不曾认清东方世家的人，而此女孩称呼自己为表姐，估摸是她识得自己，自己不知道她吧！
既然小艺叫自己，那想必不会错了，莫素兰如此想。
"你是谁啊？"莫素兰本不欲说话，却不知何故，依旧难得地开了金口。
小艺听其声音并无不悦之意，故而凑上前，趴在阳台围栏上，竟与莫素兰攀谈起来了。
"表姐，我叫小艺，你呢？"小艺好奇宝宝一般的语气问道。
"我叫莫素兰，你不怕我吗？"莫素兰随口说道。
"我不怕，我胆子肥着呢！嘻嘻..."小艺当即回答道，莫素兰被她说得也是轻吐一口气，暗觉小艺的天真无邪，而小艺随后又问道，"表姐，你的脸什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你告诉小艺，我帮你收拾他。"
小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天下之大，并无她所不能办到之事一般，莫素兰听了之后，心里微微一暖，其心却在想，真能伤害自己的人，又岂是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莫素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后，缓缓转头看向小艺，随后问道："小艺，表姐现在的容貌是不是特别吓人？"
"额...乍看之下很吓人，不过与表姐接触过后，就不觉得吓人了啊！"小艺解释道。
"真的吗？"莫素兰紧紧盯着小艺的双眸问道，那目光，仿佛要把小艺看穿一样。
不过，小艺并未惧怕，反而迎着莫素兰的目光，往莫素兰身边走近两步，两人面贴着面，小艺才笑着说道："当然啊！你看我现在就不怕了。"
"呵呵..."莫素兰见小艺执拗上前地样子，不由莞尔，不过随即转过头后，她眼底又升起了那一抹伤意，仿佛心底有着无限地忧愁，时刻折磨着她一般。
小艺暗觉心情低落，本性善良的她不忍看着莫素兰如此低糜，不由上前拉了一下莫素兰的衣服，关心地问道："表姐，你是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模样啊？"
莫素兰转身看着小艺的小手，伸出手握住了小艺的手后说道："不是表姐在意，而是别人在意。"
"别人？你是说堂哥吗？"小艺问道。
莫素兰却立即摇了摇头，眼睑低垂，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艺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后突然笑着说道："嘻嘻，表姐，如果你不喜欢堂哥，我就去跟爷爷说不让你嫁给堂哥，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哥哥，他一定不会介意你的容貌。"
"是吗？"莫素兰笑着说道，随即却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小艺看出莫素兰眼底的伤心，可是任凭她小小的脑袋，如何能明白莫素兰心中的感伤呢！
嘟着嘴巴苦思冥想，小艺实在搞不懂莫素兰为何伤心，她明明说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她伤心的原因又十分明显，明明就是与她的容貌有关嘛！
"别多想了，表姐真的没事儿，只是觉得无所谓了，突然心里空空的，所以暂时高兴不来而已。"莫素兰见小艺都快把她自己闷死的样子，不禁揉了揉小艺的小手反过来安慰小艺道。
如此的莫素兰，更让小艺觉得她是一个好表姐，与此同时，东方百里在小艺眼里的形象，随之一坏再坏，小艺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东方百里身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莫素兰的眼睛本来就能看透很多东西。
当她面貌姣好之时，可以自欺欺人地说东方百里是表哥，他出于真心来关心自己，理所当然。
可是当她毁了容貌之后，那云泥差异，其落差之大，让她无法像其他人一样看待这个世界了，她也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本来东方百里在她的世界里，充当的角色并非那般重要，只因小武的缘故，莫素兰看世界的目光，突然又深了一步，因为小武在她的世界里，充当的角色实在太重要了。
何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仿佛瞬间读懂了这个世界的恐怖。
她想过远离这个恐怖的世界，可是她又贪恋着这个世界的美好，如外公东方万空一样的美好，如师傅太虚道长一样的美好，让她不忍离开。
现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小艺，在她内心种下一颗美好的**。
小艺看着莫素兰继续盯着天际的背影，登时也安静下来了。
身边有个人，却如此安静地呆着，始终不说一句话，小艺应该是第一次做到，时间如流沙一般，滴落在指间，小艺丝毫不觉得闷，一直到了下午时分。
"表姐，你为何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啊？"暮色渐落，夕阳西下，红霞映照在莫素兰脸上，也轻轻撒在了小艺的脸上。
一个是更显红润，一个却极显沧桑和忧愁。
"表姐曾经在那里有一个家。"莫素兰轻声回答道。
"表姐，你家在日落的那个方向吗？"小艺好奇地问道。
"或许，那里再也不是我的家了。"莫素兰痴痴看着夕阳的方向伤感地说道。
"为什么啊？家不是永远都是家吗？"小艺不解地问道。
"人贪婪地渴望更多东西的时候，很容易丢掉对于自己而言最珍贵的东西。"莫素兰说时，把头埋入了膝盖之中，无声无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小艺似懂非懂地听着莫素兰的话，当她看到莫素兰埋头入膝盖之中，心头不由一震，那个模样的表姐，让她明白了什么，可是静下心后，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小艺第一次不觉得烦，相反之下，她原本躁动的心，反而安静下来了。
她不打扰莫素兰，只是把头转向夕阳方向，心里却在想，家为什么突然不是家了？
正当小艺满脑凌乱时，高塔楼梯口的一个熟悉气息出现在她神识之中，只当小艺转头时，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百..."
"嘘——"楼梯口的东方百里却以指比唇，示意小艺不要出声，而后东方百里向小艺招了招手，示意小艺过去。
小艺看了莫素兰一眼，随后才走向楼梯口。
"小艺妹妹，我们回去吃饭吧！"说时，东方百里欲图伸手拉小艺离开，小艺却将手一缩，躲过了东方百里。
当小艺抬头看向莫素兰方向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底对东方百里的厌恶之情猛地窜上心头，小艺狠狠地瞪了东方百里一眼，随后不理会他，重新朝莫素兰走去了。
只是走出两步之后，小艺就停下了步伐。
那孑然一身的孤独，让小艺感觉到害怕，她不是害怕莫素兰，而是害怕那种感觉。
突然没有了家是什么意思，小艺似乎明白了。
不过，小艺可能永远也不明白莫素兰心里的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莫素兰的世界里，家不是一个房子，不是一群人，而是单纯的一个人而已。
当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时，她的家永远都在，可是当那个人不存在时，在她的世界里，家也就不复存在了。
小艺加快步伐跑至莫素兰身后，拉着莫素兰的手说道："表姐，我们回家吃饭吧！"
莫素兰抬起头时，满脸错愕的表情看着小艺，眼眶渐渐湿润了。
"表姐，快点，可别让爷爷等急了。"小艺说时，拉着莫素兰从高塔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