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自己表现得越专业，一会儿越好解释。就算解释不清，也能改善一下家长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思涵，原来是你来啦？”小伙子她妈终于来到了二楼，一眼就看到了直勾勾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
“嗯.....阿姨好！”年轻人呆滞地点点头。
“欢迎呀，和佳悦你俩还能有个伴。”家长笑道，听起来十分友善。
信你的鬼......
林笙知道这个家长绝对没有听起来那么好说话，不然这俩人怎么紧张成这样子。
绝对的笑面虎。
林笙从琴板的缝隙里看到了她，及肩的卷发，黑色的裙子，年近50身材还没怎么走形，能看得出很会保养也很会打扮，长相一般，有一点鹰钩鼻，有股雷厉风行的气质。
一看就很难对付。
难办啊......
这个女人让林笙回想起了高中时候管德育的副校长，有一次计算机老师穿大裤衩上班，被她当成学生训了好半天，老师愣是没敢辩解。
家长稍稍对年轻人点点头，转过身笑容瞬间消失，直奔钢琴房而来。
林笙清晰的感觉到小伙子僵硬的身子微微颤抖、垂在腿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咚咚咚。
家长的鞋在地上踩出催命的音符。
终于来到林笙边上。
林笙适时地停下弹奏，露出很有礼貌的微笑：“阿姨好。”
家长只是微微扫了林笙一眼，目光停在小伙子的脸上：“不给妈妈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吗？”
“妈......他，他......”小伙子支支吾吾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是她同学的朋友，现在兼职钢琴陪练，被推荐来这里上课，免费的。”
家长又是只瞥了林笙一眼，眼睛又回到小伙子身上：“是吗？”
“嗯......是......他是......他挺专业的......”小伙子站在木凳前垂着脑袋，声若游丝。
“早说嘛，既然是陪你练琴的，妈怎么会怪你，这是好事，总比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一起混强。”小伙子的家长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林笙注意到沙发上以为逃过一劫的年轻人后背一挺，又僵住了。
“嘿嘿......”小伙子微微抬头，傻笑一声。
“来吧，让我看看能给我闺女当陪练的有什么水平。”
家长拽过小伙子身后的木凳，不远不近地坐到林笙右侧，翘起二郎腿。
终于把炮火转移到我身上了，林笙略带尴尬的一笑。
好在炮火攻击的目标自己遭得住。
如果从身份入手还真不好解释，就算把小伙子骗他的事抖出来解释明白了，也落不下好印象，还会两头得罪。
转头就走不解释？那是最差的选择，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小学生，能和人家刚正面吗？
估计从此消失在这个别墅里都不见得会引起什么新闻。
而现在让他弹琴就好办了。
系统里实打实的熟练级水平，并且从系统的描述来看，从古至今应该很少有人能达到最高级的精通水平。
林笙没有说话，装作无意的翻了翻钢琴谱，快速熟悉了一下后面的部分。
再次返回第一页，林笙双手轻轻放到琴键上，开始缓缓弹奏。
于采白把林笙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屑。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听到楼上的钢琴声还以为是她女儿弹的，虽然听起来像那么回事，但是实际上却少了很多火候，明显不熟练。
再结合现在翻谱的表现，于采白已经在心里给林笙写到了黑名单，估计又是这个程思涵带来的，还装家教？
肖邦练习曲算是业余到专业之间的门槛，并且这些曲子虽然也会出现在一些演奏会上，但是它们本质上依然是练习曲。
练习曲的意思就是通过反复练习能够锻炼手指、完善技巧。
虽然肖练难度较高，一般人可能弹得不是很好，但是至少要熟悉，连练习曲都没弹熟呢，好意思说专业？
于采白翘起的脚尖微微点动，很有耐心，她现在就是在等，等这个男生自己出丑。
沉默的力量是可怕的，也是冷暴力里最常见的表现方式，很能摧毁一个人的心态。
......
林笙默默弹着《冬风》。
这首曲子一共八页，需要翻动三次书页才能看全。
每次到翻页的时候，林笙都会停顿一下，每一次停顿，他都能听到右后方传来一声微弱的嗤笑。
这嗤笑声对林笙没什么影响，但却一次次重击在小伙子的心中，小伙子的身体摇摇欲坠已经快站不住了。
林笙现在的表现确实有些糟糕。并且随着曲子的进行，能看得出越往后面弹，他越不熟练。
很快，一遍弹完了。
林笙默默把手放下，看着琴谱，什么都没说。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安静，越可怕。
于采白的脚尖依然在不缓不慢地轻轻点动着。
小伙子看后却越来越心虚，每次她犯了错最怕就是看到这一幕。
“妈......”小伙子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绝望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于采白没说话，只是看着林笙的背影。
哗，哗，哗，这时林笙动了。
只见他默默把琴谱朝前翻了三页，又回到了标题处。
林笙的手指再次再琴键上缓缓按下。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音乐再次从那平平无奇的，缓慢的旋律开始。
于采白的脚尖微微顿了一下，她有些淡淡的疑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这个男生觉得刚刚那一遍是没发挥好的话，第二遍的压力会更大，也更紧张，效果可能甚至不如第一遍。
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
并且于采白心里跟明镜一样，她看得出男生的问题根本就不在发挥上，而是不熟。
刚刚那一遍弹的时候，他不断在琴谱和琴键上移动的眼睛就已经暴露了他的熟练度。
再弹一遍有什么用？
曲子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吗？
此时专心弹琴的林笙不知道于采白心里怎么想，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如果这个家长不懂音乐的话不可能以现在这个形式来对待他。
既然她懂音乐，那就好办了。
现在这个时候不仅是一个窘境，更是一个机会。
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林笙这一次确实比刚刚要发挥的好一些，不过也有限。少了几分生涩，没了一些错音，但速度和力度都远没达到标准。
很快又来到了翻页处，琴声再次停顿了。
嗤，于采白再次发出嘲讽的声音。
排版的时候，可没有好心人特意把乐句结尾正好落在翻页处。除非对琴谱熟悉到一定程度，能默弹到某一乐句结束，不然不可能避免这种情况。
林笙还是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