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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喵喵喵

这种情况下,没人能轻松面对。身为逐猎者,落月本能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力,即便隔着阴暗狭长的地道……

玛歌嘟哝着什么奇怪却优美的语言,把自己用来铲土和计算位置的东西全部收好,取而代之,她又动手,将一些别的部件取出。

“喂,逐猎者,我们合作吧。”

“你确定外面的东西,不是你叫来的帮手?”

说罢,落月轻声走到眠眠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表示自己会努力。

而同样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的玛歌,相当抱怨地回答上个问题——

“我还担心呢,会不会是你们那群愚蠢好骗的逐猎者大军回来了。到那时,有几个不吃贿赂……或者说是很恶心的逐猎者在里头,我即便能活着,也会被折腾一番。”

“那你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就行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没打算说出去?”

她俩莫名地对视着,都觉得对方的思维方式很奇怪。而就在这时,眠眠伸手示意二人消停下来,她也说了一句——

“外面的不是逐猎者大军,而是一只怪物,所以你们的讨论不成立。”

的确如此……这句话将她俩拉回现实,很难再产生聊下去的想法。未知的情况,就潜伏在这狭长通道之外,必然不会是福,多半是灾厄和危险。

“……要出去看看吗?”

“最好别。”落月说,这是基于一个经验老道的逐猎者的直接,“既然对方能有这么强大的压迫力,恐怕体型巨大,很难进来。”

“所以咱们就一直躲着了?”

“嗯,如果它不是针对我们而来,那么只要躲到它离开应该就没事了。”

听到“没事”这两个字,玛歌心中悬着的石头便应声落地。她还是有所顾忌的,如果莫名其妙死在这里,那这些收获就难以带回去。

落月无暇再和她谈那些东西,而是将所有因安眠而生出的精力挤出,都用在这双耳朵上。他仔细倾听着,外面传来的风吹草动。哪怕是风声的调子出现偏差,他都会加以解读,试图判断出门外的怪物体型如何。

事实上,这也是很有效的。

“……不是个大怪物。”当他震惊地说出这句话之后。

那不断撒播进来的压迫感,忽然靠近了。

怪物,步入了这个洞穴。

玛歌似乎也也见识过不少怪物,小声喃喃自语:“这……得有七层顶级的强大吧?”

“恐怕不止。”

他们不再开口交谈,一旦怪物进来,意味着碰面无法避免。而对逐猎者来讲,与怪物狭路相逢,往往等同于开战。

但愿怪物只有七层的水平,那样的话,拼尽全力,也许还能有得一战——这是落月心中的想法。

突然之间,一声尖锐而悦耳的兽吼,从洞穴内部扩张了出来。它听来很像那些被灰羽石催动的机械,但要好听得多,富有旋律性。

“唦——唦——”

这是一种悦耳,而且让人打从心底畏惧的声音。

是走进来的怪物?并非如此,是眠眠。

她一脸苦闷地摸着自己的嗓子,正在模仿鸟兽类发出威胁时的声音。但这个诅咒意外强大,让她的声带也变成了人类的结构,所以发出声音会很困难。

这个举动,让落月和玛歌都一脸钦佩地看着她。

任谁都知道,在野外,怪物是会自己划分地盘的。而兽吼则是威胁,事实上人类也保存着这种本性,即便进化到了这般程度,也依然会产生领地意识。

眠眠学了好一阵,这居然起效了……刚刚一点点迫近的那股子压迫感,已停在了通道的中途,没有再继续深入进来。

如果把眠眠的话翻译一下,就会变成“不要进来啦,本小姐看上这里了,一定要将它变成我的地盘!你如果知道我是谁就不要进来,否则……嘿嘿嘿。”

似乎……气氛不那么压抑了。

紧随其后,另一种尖锐的声音从外传来,但那并非野兽由自喉头的咆哮,更非愤怒的兽吼。反而,有一种让人觉得可爱的毛骨悚然感。

“喵……”

“这是……”

“猫?”

在哈维斯特帝国,家猫并不常见。这是整片灰白大陆中端才盛行的宠物,据说是野驯而来。但借由吟游诗人和旅人们的口口相传,许多权贵也开始争相饲养。

所以,它独特的叫声还是很好辨认的。

果不其然,发出猫叫声的家伙,昂首阔步地朝洞穴里走来。落月愕然发现,自己所感受到的压迫感,居然是从它的身上传来!

那是一只通体发黑,但是四只漂亮的小肉爪都染有白云的猫。体态娇小,闲庭信步着。

除此之外,它的眸色也很特别,一只是琥珀色,另一只则是湛蓝色。即便是在洞穴的昏暗之中,那对眼眸也宛若自身莹亮着光辉,颜色也半点不会减褪。

“喵……”

见到走来的真是一只小猫,玛歌首先放下心来,她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蹲下身想去抱抱它,并说:

“这是谁家走失的——”

可话没说完,她伸出去想抱猫的手便停下了。因为一声巨响,被洞穴给扩音了好几倍,震得人耳朵发疼。

她眨了眨眼,接下来看见的景象很奇怪,因为落月的剑就在前方,而他本人咬着牙,就像经历了一场战斗。漆黑的眼眸直直射向前方,坚定如铁。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落月的剑上,已有了些许裂痕。

是那只猫……那只玛歌本想拥抱的小猫出手,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如果不是落月拔剑挡了一击,恐怕裂开的,就是玛歌的头颅。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强?”落月发出愤怒地低吼,“该死,果然是个强大的家伙。”

握剑的虎口发麻,如果再有几次类似的冲击力,他的手臂起码得一两天无法握剑,更别提虎口崩裂。

“啊……怎么打起来了……玛歌!你为什么要去抱它!它们最讨厌被人抱了。”

“眠眠你知道它?”

那只猫,如今以一个很奇特的姿势,站在堆叠起来的锋蟹甲壳上。

它的四只小爪子挨得很近,但背却完全弓着,提得相当之高。尾巴笔直如剑,高高翘起。

“唔,我以前听人家说,似乎南森林的地主,偶尔会被误认为猫,所以每次都有人想喂食、逗、抱,结果就是……”

南森林的地主?这名头让落月似乎想起了些听过的话。在接委托的时候,偶尔会听说,在南森林又发现了头颅爆开的人。对此,人们一直认为是锋蟹做的。

如今一见,这是何等的柔软身躯啊……

在落月漫长的狩猎生涯里,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奇妙怪物。眼前这只猫,也算一位前所未有的敌人。身体柔软,速度灵活至极,但冲击力却大得出奇。

“你可以让它不要和我为敌吗?”

“喵!”

“唦。”

“喵喵喵。”

“唦唦……唦。”

“喵!喵喵!”

交谈的声音告一段落后,眠眠捏着沙哑的嗓子回答说:“想抱它的人都得死……据说是这样,它很欣赏你,所以不会杀你。”

“那意思是要杀我?”听出了画外音的玛歌,明显被吓到了。

取代了回答,南森林的地主又一次发起了袭击,落月犹豫了一刹,但本能还是驱使了身体,让他的剑再度与对方相撞。

依然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碰撞,酥麻感瞬间传遍了落月的全身。仿佛每条筋骨都要崩掉,肌肉也无法保持原形……太强了。

小猫的体型,究竟是从哪里蕴含着这般的力量?如果说它是一只庞大的老虎,落月也一定能接受。

他也不顾现在是战斗时机,伸手从腰带的皮囊里取出一个瓶子,将里头的液体全部咽下肚。那并不是具有恢复作用的药剂,事实上,不存在那种能迅速起效的药剂。

而是一瓶烈酒。

这东西起效快得多。

“喂……你欠我两条命了。”他朝身后的人大喊,“你还不跑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别想多了!”落月和猫的一对异色瞳对视着,能感受到战意越来越浓重,但他没有忘记解释清楚,“第一次我不知道它是冲你去的,我只是觉得,多活一个胜算高一点——你也能战斗的,不是吗?”

“所以?”

“既然我都对它举剑了,它之后也不会放过我……”

“哦……所以不是为了我才举剑的?”

“废话。”他也不顾自己的语气没礼貌,带着脏字又嘟哝了一阵,只有这时,他才像人们惯常印象里的逐猎者。

落月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虎口已经裂开,握着剑的手甚至剧烈颤抖。因为前两次的冲击震撼太大,相较之下,身体的悲鸣也无足轻重。

就在第三次冲击到来之前——眠眠动了一下。

她如羽翼般轻盈走了过去,同时将包裹头发的头巾取下,银发流泻,被尚未燃烧殆尽的篝火的余晖映照,宛若星辰在她的头发间盘踞。

小猫明显地呆愣了一下,随后被眠眠伸手抱了起来。

“好重。”

它的四肢稍微乱晃了几下,只是象征性的,但很快就将锐爪收进了肉掌里头。完全像是一只温顺的宠物,在眠眠手中不再凶悍。

接着,眠眠凑到它漂亮的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但那是鸟兽之间的语言,即便是落月也无法理解——

仅有那只猫理解,且做出了回应。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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