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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祭祀与小狼

又一次落回地面上的莫明,眼前再次出现那熟悉的三层祭坛。

这一次,祭坛之上跪拜着的不再是人,而是一群狼和一只灰毛猿猴。

众狼嘴中叼着各种食物,一一俯身将嘴中吃食轻放到祭坛顶层之上,不远处的森林中,不断有新的狼嘴中叼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快速向祭坛跑来。

不过片刻时间,祭坛之上,飞鸟走兽老鼠桃子什么的便堆起了一大堆。

其中一只狼甚至嘴里叼了块石头,一副珍惜万分的模样,将那石头轻放在祭坛上,而后匍匐在石头一旁,万分不舍可怜巴巴的看着那块沾满自己口水的石头。

而祭坛中间的位置,有一只体型格外瘦小,胸前长了一缕白毛的小狼在不停呜咽着。

它全身无力的半蹲在祭坛中央,头颅低垂着,那棕黄色的眼珠里,大滴大滴的泪水奔涌而出,滴落的泪水被月光照作霜白色,伴随着破碎时的啪嗒声,将祭坛之上打湿了一片。

体型瘦弱的小狼脚下,那滴落的泪水化作了一汪泉水。然后,泉水被染红了。

那染红泉水的,是一条红色溪流,如果顺着痛哭着的瘦弱小狼眼神凝望之处看去,便很容易发现红色溪流的源头:一头白毛母狼。

白毛母狼身侧腰部不知被何物划开了一道硕大的伤口,伤口极深,是几乎可以看到母狼的内脏的程度。母狼身下已经聚集了一大滩鲜红的湖泊,湖泊顺着祭坛之上的凹印处四处流淌,染湿了母狼身上洁白的毛发,染红了瘦弱小狼脚下的那汪泉水。

白毛母狼身体的起伏轻微到几不可见,它的双眼早已沉重到难以睁开,体内的痛苦早已离它远去,一种失去所有的轻飘飘的感觉告诉着它,它要死了。

死并不可怕,弥留之际的白毛母狼,倒是对那将自己开膛破肚的犀牛没有什么多深的怨恨,它只是不太放心,那生来就比其他同类小上一圈的小狼崽。小狼崽太瘦小了,爪牙也不锋利。

没有了自己,小狼崽该怎么生存下去呢?其他的狼会不会欺负它?!

白毛母狼心有不甘,它想支撑着活下去,它尽力的挪动着爪子,想要撑起自己轻飘飘的身体。

然而,尽力的尝试不过是徒劳,它竭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它虚弱的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彻底的失去了力气。

这世间绝少有意志能战胜现实,至少,这一次白毛母狼的意志并未战胜死神。

白毛母狼竭尽全力想要睁开双眼,露出那双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棕黄色漂亮眸子。它只是想再看小狼一眼,对那不停呜呜痛哭的小家伙安慰一声。

母狼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仅仅是睁开一下眼睛,对它来说却竟是恍若天堑般的艰难绝望。

不知多久,也许没过多久,母狼觉得自己失去了再次呼吸的**。

世间的一切都在离它远去,一切喧嚣仿佛都塌缩成了黑色的虚无。

弥留的最后一刻,也许是那意志的奇迹,也许仅仅是回光返照,白毛母狼终于如愿的睁开了双眼,母狼那原本是棕黄美丽的眼眸,此时早已化作了灰白浑浊的模样。

母狼吃力的挪动眼珠,眼前的世界却一片模糊,它紧紧盯着自己身前那熟悉的黑色轮廓,竭尽全力想要去看清黑影的样子。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越发模糊,直至,一片黑暗。

再也找不到一丝活力,随着一声饱含歉意的叹息,白毛母狼再次闭上了双眼,而这一次闭合,却是永远。

“呜呜呜。。”

瘦弱小狼失声痛哭,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眼闭合的白毛母狼,母狼的脑袋无力的一歪,耷拉到地上。

望着身体不再有丝毫起伏的母狼,瘦弱小狼大声哀嚎一声,眼睛一角,竟是流出了血泪!

小狼左侧,灰毛猿猴看着痛哭的小狼,面露哀伤。它双膝跪地,抬头望向夜空。

灰毛猿猴目露祈求,用充满悲伤的低沉嘶哑的嗓音大声呼喊:“Elune!”

灰毛猿猴不断跪拜,不断开口高呼祈求,猿猴的发音中透着古怪和生涩,但声音中却透着万分真诚的情感。

“嗷、嗷嗷!”

一旁的瘦小狼崽面露焦急,抬起泪汪汪的双眼,可怜的盯着头顶那轮皎洁明月,不断尝试着发出那自己根本无法发出的音节。

灰毛猿猴不断跪拜祈求,周围的群狼也都高声嚎叫,低低匍匐在地上。

而一旁的小狼,此时如同疯了一般,将自己的脑袋猛烈的撞向祭坛地面,伴随着咚咚撞击声,瘦弱小狼很快便头破血流!

瘦弱小狼伸出那并不锋利的爪子,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左侧眼眶用力抓去!

“噗!”

鲜血四溅!

瘦弱小狼紧咬着犬齿,那收回的前爪之中,一枚棕黄眼珠沾满鲜血赫然在列!

瘦弱小狼将眼珠放在祭坛上,对着天空明月呜咽:“E...L..”

左侧眼眶鲜血流淌,那原本还算炯炯有神的眼睛处,此刻只剩下了一个深深的空洞。

瘦弱小狼的爪子再次抬起。

“噗!”

又一只沾满鲜血的眼球滚落在祭坛之上!

瘦弱小狼双目处鲜血流淌不止,它抬头对着天空祈求,声音稚嫩而嘶哑:“E...L..嗷、吶、E...L..呜呜呜!”

瘦弱小狼悲伤的哀嚎回荡于祭坛之上。

祭坛的方圆天地周遭一切,突然间在这一瞬间的凝滞。

突兀的,猛烈无比的红蓝双色光柱从祭坛之上冲天而起!

那双色光柱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祭坛四周的地面都震颤了一下!

壮观的双色光柱直冲天际,延伸到无限远的天外。

蓝色纱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飘落下来,很快的,蓝色轻纱飘落大地。

那一瞬间,祭坛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典雅的蔚蓝,于所有生物眼中,那皎白明月也在这一瞬化作了宝蓝。

这一瞬间,那在一旁为瘦弱小狼感到伤心和悲伤的莫明,耳边响起了一声从未如此清晰的温文耳语:“我的,孩子。”

不远处祭坛之上,双眼尽失的瘦弱小狼,沐浴在那还在不断喷涌的红蓝双色光柱之内,瘦弱小狼目不能视,却对着天空不断大声呼喊,大声祈求,大声尝试发出那与自己身体构造相违背的音节:

“嗷、a..i,哎..艾”

“呜、、lu”

“呀...嗯...en!”

“ai..lu..en...”

瘦弱小狼将自己的脑袋撞的鲜血喷涌,它望着天空,兀自对着蓝月大声祈求!

蓝色月光挥洒,蓝色月光凝聚,无穷无尽的蓝色光芒竟是于小狼身前汇成一团蓝影,渐渐变大,渐渐色泽浓郁!直至,蓝影炸裂,竟变形化作一只深蓝大手!

这大手手指纤细,手掌上的弧度优雅。

大手温柔的将哀嚎祈求的瘦弱小狼握在手心。

无边无际的蓝光化作细丝,向瘦弱小狼身体汇聚而去,那深蓝大手之上,也有深蓝光影渗入小狼眉心。

瘦弱小狼那空洞的双眼中,蓦然的亮起两点湛蓝光点!光点逐渐变亮,逐渐扩张,直至变成了两点熊熊燃烧的湛蓝色火苗!

火苗无声燃烧,瘦弱小狼眼前黑暗的世界竟是蓦然明亮起来!小狼眼中甩着两道蓝色火苗,低头看向那把自己捧在手里的优雅深蓝色大手。

小狼带着尊敬和孺慕,以及丝丝的委屈,狼口张开,口音生涩的呐喊:“Elu...Elune!”

“Elune,Elune!”

瘦弱小狼眼中再次流出了泪水,那泪水竟是淡蓝色的。

深蓝大手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狼的脑袋,小狼则是望着那白毛母狼静静趴伏的方向,无声痛哭着。

瘦弱小狼哭了一阵,越发激动起来,它口中不断嗷呜着,突然爪子抬起,便要向自己胸口插去!

深蓝大手伸出手指将小狼阻拦下来,小狼趴伏在地上,不停作揖跪拜。

深蓝大手食指伸到小狼面前,对小狼轻轻左右摇晃。

“嗷。。嗷。。呜呜呜!”

瘦弱小狼明白了这个手势所表达的意思,瞬间哭的更凶了。

深蓝色大手将食指指向白毛母狼的方向,蓝色丝线缠绕向母狼。

随着时间推移,母狼身上越发明亮,而随着亮度的增加,母狼的身体却变得越发的透明了。

随着亮度达到耀眼的程度,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嘭响,母狼那雪白的身躯竟是化作了无数的蓝色莹莹光点。

片刻后,又是一声轻响,莹莹蓝色光点忽的扩散开来,于夜空中消失不见了。

瘦弱小狼痴痴的望着这一切,深蓝大手无名指轻点,那虚无处,一只透明到几不可见的白色大狼的身形凭空显现出来。

白色大狼的眼睛是漂亮的棕黄色,此刻这双眼睛正深深望着那蹲伏在蓝色大手手心中,呆愣住了的瘦弱身影。

“嗷!!”

小狼疯了一般从深蓝大手上跳下,向着透明白狼冲去。

小狼穿过白狼,扑了个空。

小狼疯狂的在白狼透明身影上下,来回跳跃着,它双眼处的蓝色火苗猛烈跳动,甚至于蒙上了点点淡红色,它双爪紧握,仿佛要去抓住眼前的空气。

白狼虚影宠溺的看着小狼疯狂的模样,对小狼轻轻摇了摇头。

小狼呆坐到地上,抬头望着那透明的白狼。

白狼棕黄色的眼珠有泪花涌现,它狼嘴轻张,却是无声。

无声无息间,深蓝色大手悄然消散,而那透明的白狼,则在蓝色光点环绕之下,于双色光柱之中消失无踪了。

瘦弱小狼呆呆坐在祭坛之上,蓝色眼泪流个不停。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莫明,也早已是涕泗横流。

有风吹来,莫明再次被风裹挟卷到了空中。

天旋地转间,莫明觉得自己眼前猛地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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