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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八章 几人清醒几人懵

一夜风雨急,纷扰入梦紧。

五月十六的晚上,一场倾盆大雨突然打破了压抑的闷热,一道银雳划破英耳峰黯黑的轮廓,雷声陆续炸响,滚滚而来,惊醒了沉睡的人。

洛伊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见幽蓝的光影之中玉雪帐被窗外的疾风拂得有若波涛起伏,又听得瓦上密密的一片雨声,只觉满身凉爽,又合了眼,咕咙了一句:“下雨了。”

便觉得腰上一紧,整个身子便埋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于是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境里还担忧着这场雨不会停,结果天亮后不得不冒雨去参加和白会议,要知道暴雨降临时最幸福的事就是呆在房子里,最痛苦的当然就是不得不淋着雨顶着雷出门。结果就做了一个梦,正当自己万分痛苦磨磨蹭蹭起床更衣的时候,接到了女王打来的电话,宣布因突降暴雨,所以和白会议延期。

一高兴之下,洛伊竟然醒了,枕边已经空空荡荡,雨声似乎也已经停了,只余断断续续的滴答声,打在窗框上,而碧纱窗外依然是一片黯沉。

“有人在外面吗?”洛伊喊了一声。

帘子便立即掀起,小娓衣着周整地进来,笑着说道:“夫人醒了,现在才是卯初,国公爷已经更衣入宫了,吩咐奴婢辰时再唤醒夫人呢。”

一听才卯初,洛伊又躺了回去,又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时辰,方才起身更衣。

虽说夜半突降了一场暴雨,但五月十七的阳光却没有因此而减弱半分,一大早就威风赫赫地极显霸道,打在水迹未干的一片碧叶上,蕴染出无边无迹的灿烂光影。

青暄夫人天不亮就起身,先侍候着青暄披上了玉白锦氅,系上同色的围裳蔽膝,佩好乌锦冠,扣紧玉翡带,又殷勤地送他出了内院二门,目送着车驾沿着甬道辗着积雨远去,才回到正院,盛装打扮了一番。

今天可是个好日子,等练武场的和白会议结束之后,她就即将有了一个圣骨女婿,想着那光辉灿烂的未来,欢畅就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美滋滋的在丫鬟梳好的牡丹髻上斜插了一对赤金并蒂簪,又挑了朵花心镶着拇指大小玛瑙石的金丝菊花钿,正正地佩带在头发上,才满意地扶着丫鬟的手臂,眉飞色舞地去了前头穿堂里,听府里的管事妈妈回话。

一忙就到了天光大亮,青暄夫人回到正房,见儿媳苔恩穿着一身素衣白裙,立在檐下,眉心的张扬才总算被不悦挤去了几分,随着东卢与乙祭先后获罪,这个儿媳彻底成了青暄夫人的眼中钉子肉中刺,无奈任由她苦口婆心地磨破嘴皮,或是爆跳如雷的耍尽威风,一贯孝顺、唯命是丛的儿子这次却是铁了心肠,就是不答应休妻,两个人愈发的相敬如宾,险些没将青暄夫人气得吐血。

“媳妇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可好?”苔恩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视婆婆的厌烦于不顾,行礼后按规矩落后几步,随着一同进入花厅。

丫鬟们提上食盒,苔恩忙端了里边的粥点出来,摆在案上,安著布菜,默不作声地侍候着青暄夫人用完早餐,垂手站在一旁,准备洗耳恭听婆婆的教诲。

“真是晦气。”青暄夫人重重地摞下茶碗,不满地扫了一眼苔恩:“你不知道我今日邀了亲戚们来府上作客,还穿成这样,是想存心丢人?”

苔恩垂着眼睑低着头,慢慢绷直了唇角,婆婆明知她的父亲辞世还未出三月,偏偏说这诛心的话,她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忍气吞声,竟量避免冲突与矛盾,一再地退让却只换来得寸进尺而已。

青暄夫人的眼睛里露出讥诮的神色,冷哼一声:“还不回去换身鲜亮衣裳,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容得你为一个罪人服丧?”

一丝恼怒飞快地掠过苔恩的眼眸,但她知道如今是不能顶撞了婆婆的,为了她,夫君已经足够为难了,想到泊渊,苔恩的心软软的一陷,于是上前两步跪倒在地:“母亲,媳妇的生父虽说犯了国法,但毕竟对媳妇有生养之恩,媳妇不敢有违孝道,还望母亲垂怜。”

青暄夫人大为恼怒,眼睛里直往外蹦着火星,儿媳将孝道搬了出来,她若还是刁难,未免不占理字,可若就这么放过了她,怎么能吞得下嗓子里堵着的怨气,要说都怪儿子,他明明就看不上苔恩,当初娶她入门不过受父母之命,婚后对苔恩颇为冷淡,自己当初还有些着急,想不到岳家落难之后竟然对这个女子产生了怜惜之心,里里外外护着,只与自己做对。

想到这里青暄夫人突然心生一计,冷笑道:“当初你敢对我当面顶撞,我只以为你是不知道孝道为何物的人,想不到原来还知道孝顺两字,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守着这孝道。”说完扫了一眼身旁侍立的丫鬟:“娇杏原是在泊渊身边打小侍候的,既然你要替父守孝,自然不能侍奉泊渊,我就让娇杏跟你回去,也好替你分忧。”

不待苔恩说话,立马挥了挥手:“回去吧,我体谅你一片孝心,也不烦你待客了。”

苔恩只得道了谢,领着满面涨红的娇杏回了自己居住的东跨院里,先让自己的丫鬟安顿好她,平息了满腹委屈,方才回了卧房。

泊渊正靠着榻上发呆,见妻子进来,才淡淡一卷唇角:“母亲可是又为难了你一番?”

一句话险些勾起了苔恩的眼泪,她用力忍了一忍,勉强笑道:“也怪我从前性子太厉,不得母亲欢心。”

泊渊心下酸涩,她当初之所以顶撞母亲,说到底也是为了他……

虽然娶她为妻并非心甘情愿,但也怨不得她,若自己不是一昧地对母亲言听计从,若当初坚持一下,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到底,他与她都是可怜人罢了。

长叹一声,伸手将妻子拉在身畔:“母亲就是那脾气,你放心,有我在一天,至少不会让你……”也只能是有个容身之地罢了。

苔恩满怀感激地迎着泊渊怜惜的目光,虽然她一直知道俩人的距离,他的心里,至始至终都住着另外一个女子,可是对自己从来都是尊敬的,并不曾怠慢,他已经用了最大的努力,才不至让自己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已经足够了。

她靠在他的肩头:“我知道,还好有你。”

俩人默默依偎了一瞬,苔恩才又说起了娇杏的事:“既然娇杏原本就是侍候着你的,干脆就将她抬了姨娘吧,母亲也就能宽心了。”

“母亲也太……”泊渊紧蹙着眉,终于还是忍住了:“按说岳父去世,我也是要与你一同守孝的,干脆就让娇杏回去侍奉母亲吧。”

“夫君有这样的心意,足以让妾身感念了,父亲他是罪人,又是畏罪自尽,原不该让你……再说你为了我,已经惹得母亲不愉,若再违逆了母亲的意思,便是不孝了,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苔恩半垂着眼睑,看着泊渊清瘦有如竹节的手指,这些日子以来,他总闭门不出,连棋会都不去参加了,眼看着他一天天落寞消瘦下去,她却无法替他分忧。

一些遗憾也许会缠绕一生,他如是,她也如是。

这个世间遗憾人的,本不仅是他们。

楚姿怔怔地看着铜镜之中自己模糊的容颜,无精打彩地任由丫鬟替她挽着发髻,手里的一方绢帕从指间滑落到了足底,她却还是怔怔地出神。

昨晚,她又梦到了那个人。

他骑着马,在炙烈的金阳下恣意奔驰,意气飞扬,下一瞬他又忽然到了自己的面前,微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阳光在他的身后投射出赤金的耀眼光芒,他的眼神却温柔得像是一泓清泉,让她身不由己地陷没。

她多想,一直在他的眼里。

最初的时候,他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名字,从母亲的嘴里简简单单地就蹦了出来,从此就与她发生了联系。

母亲说他气宇非凡,剑术精湛,大有所为。

她便在脑海中勾勒着他的模样,生出无限期待。

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兴国公府的梅园里,不过匆匆一眼,她惊奇地发现他正是脑海中描画的那个人,是与哥哥的儒雅截然不同的气质,浑身散发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与霸道,一瞬间就抓牢了她的目光,他的五官虽说并不耀眼,眉目间却自带疏朗孤傲,正如她期待的那般。

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从那一眼,她就不能自拔,无数次地幻想着与他朝夕相伴的日子。

他越是对她不屑一顾,她就越是想要接近他,在他的面前,她所有的高傲都凌落在了泥土里,所以才不惜以名声相搏,只要能成为他的妻子,名正言顺地与他厮守。

就算是一败涂地,就算是他成了别人的夫君,她还是沉湎其中。

什么王室宗亲,真骨圣骨,她全不放在心上,除了他,其余的男子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平妻也好妾室也罢,今后的人生对她来说,已经索然无味了。

楚姿长长地叹息一声,一滴眼泪落下,打在鲜艳的石榴裙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垂鬟分肖髻已经挽成,丫鬟又替楚姿斜簪了一朵胭脂红的绢花,方才略退了一步:“小姐,一切都妥当了。”

话音才落,青暄夫人便一步迈进了女儿的闺房,眼角溢出笑意,挥手让丫鬟退了出去,拉着楚姿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略略蹙眉:“怎么没精打彩的,可是昨晚被雷声惊着了?”

“是没有睡好。”楚姿垂眸而坐,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这些日子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她对母亲生出那么一丝怨念来,如果当时母亲答应了濯缨与哥哥的婚事,也许令植与她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他现在,对她是彻底地鄙薄了吧,就算是能成为龙春公的平妻,他也不会高看她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呢?

青暄夫人的目光渐渐严厉起来,放开了女儿的手:“我知道你还牵挂着令植,趁早给我绝了那念头。”

“女儿早已绝了念头,母亲无须担心。”楚姿飞快地说道,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指甲上,鲜艳的蔻丹颜色,也变得苍凉起来,她还能有什么念头,就算是她想给他作妾,他也不会给她这个资格。

“比起龙春公来,令植也算得了什么。”青暄夫人压低了声音:“今日之后,龙春公就是圣骨了,等陛下与太后娘娘恩准,你就能以平妻的身份嫁过去,今后可就是王室的媳妇了,虽说上头还有个靛秋,可今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你比靛秋小着几岁,又生得上佳的姿容,只要稳稳抓住龙春公的心,谁还能小瞧了你,以后只怕是国公夫人,也敌不过你尊贵。”

可就算再怎么尊贵,也不能在他的身边,更不能让他放在眼里挂在心上,对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个无关的人罢了。

眼前着女儿还是一副哀怜沮丧的模样,青暄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眉头就立了起来:“你别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羞辱你的,难道就甘心让别人小瞧不成?快收起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好跟我出去待客,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生怕女儿还不开窍,青暄夫人再下一记重锤:“你以后成了人上人,令植只怕会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过是为了巴结兴国公才娶濯缨罢了,你得让他们看看,你远比那濯缨要强。”

这才好比一支强心针,让楚姿抖擞了斗志,挺直了腰身,如梦初醒大彻大悟,是呀,要让他后悔,要让他知道濯缨远不如自己,要把这些日子的屈辱返还给那个女人,有国公夫人撑腰又怎么样,等她成了王室的媳妇,就可以将那个女人牢牢地踩在脚底,这才是索然无味的人生,唯一的乐趣所在。

“母亲放心,女儿省得。”楚姿咬紧了牙。

青暄夫人这才满意,拉着女儿一同出了闺房,准备迎接宾客,以及宫里传来的那个喜迅。

——

练武场上已经坐满了贵族,正前方和白们也已经围着议桌纷纷就位,铺着红毡的高台上,并排而设着两张金座,德曼与太后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在高台两旁,一字排开了几张扶椅,分别坐着胜曼、洛伊、万明夫人、靛秋等王室成员,按品身着礼服,或是满面凝重,或是眉目平和,让场面显得十分隆重。

紫衣贵族在前,红衣言官在后,左侧是数十名族老,右侧有数十名里长,虽然人头沸沸,却寂然无声,诺大的广场之上,只有暂代上大等一职的毗昙正在发言,他面向高台上的女王,嗓音清朗,三言两句就将今日这场会议的论题阐述明白,只待女王一声令下,就宣布讨论正式开始。

“对于宣城郡发现的神迹,孤甚为重视,可废主一事毕竟已时过境迁,知情者甚少,孤当时还未出世,更是不明所以,因此才提议召开和白会议,由诸位和白共议决定,废主当年究竟为何被废,是否身负冤屈,还望诸位畅所欲言。”德曼稳稳说了一段话,似乎带着些无奈,又带着些期待,示意毗昙继续。

一身白衣,气宇轩昂,毗昙转身回到了议桌上首,率先发言:“当年的知情者尚余薛原、

世宗在世,依据两人的证辞,真智王确为荒淫无道之君,并无任何冤屈。”

话音才落,龙春就立即反驳,虽说他其实是按剧本登场,不过因为亲耳听到毗昙说父亲荒淫无道,极为真诚地窜上了一股子无名火来,倒是演得入戏:“薛原与世宗当时都是废主事件的发起者,若真智王果真蒙冤,他们两人就是帮凶,如何能以两人的证辞作准。”

前方的一片紫衣贵族,都是讳莫如深的神情,坐得纹丝不动,而两侧的族老与里长们大都纷纷颔首,表示赞同龙春的意见。

洛伊在心里暗赞一声,龙春今日总算是靠谱了一把,看来多半不会穿帮了,不由得浅浅一笑,今日这场戏,总导演就是女王,毗昙、龙春、春秋是造势者,压轴戏还得让太后来唱,至于其他的几个和白,除了瘐信与金舒玄也明白剧情外,应当都还蒙在鼓里。

果然,夏宗摁捺不住了。

“你说薛原公与世宗公是帮凶,可有什么证据?或是龙春公当年亲眼目睹了废主一事?”

当年龙春不过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稚童,就算是亲眼目睹了那场剧变,当然也会不明白真相,夏宗一副挑衅的神情,激得龙春脸红脖子粗,愣了一会才反唇相讥:“那么夏宗你难道亲眼目睹过,或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真智王就是荒淫之君?”

“当年废主的决定可是和白会议一致通过的,总不会是和白们都冤枉了真智王吧。”美生也来帮腔:“当年我还是花郎,可是参与了朗妆决议的,若不是真智王荒淫无度,花郎们也不会以死明志了。”

洛伊瞧见许多贵族频频颔首,不由得对美生刮目相看,能拿郎妆决议说事,立时就堵了龙春的嘴,虽然美室当时掌握了多数花郎,但是辟如文努一手建立的护国仙徒,是绝不可能听命于美室的,若非受了居柒夫与文努的示意,郎妆决议这样的激烈行动仅靠美室是发动不起来的。

而谁都知道居柒夫与文努是绝对效忠于王室的,当然,他们当时是受了美室的蒙蔽,以为真智王有意毁国史,匿遗命,方才为美室利用。

但这个事实,却不被多数人得知,就连文努都不明白他的岳父居柒夫为何会赞成废主,发现上当受骗的居柒夫只是留下了一封秘信,就被毒死了,文努也只是怀疑岳父的死与美室有关,个中情形他却是不甚了了,更何况其他的人。

若不是洛伊与流云解开秘信之谜,这个真相连带着三韩一统的遗命只怕会埋葬于历史之中了。

“要说来,当年废主一事的确是众志成诚,不仅仅是花郎,连上大等居柒夫都没有异议,若说是冤枉了真智王,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金舒玄说了句‘公道话’,瘐信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族老与里长们也犹豫起来,他们多少还是有些见识之人,并不会完全地谜信神迹,只不过起初并没有细想而已,这时听了金舒玄的话,觉得极有道理,于是又是一片颔首。

青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回事?金舒玄怎么会帮着兴国公?若是没有他与瘐信的支持,根本就没有胜出的希望,他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却听金舒玄继续说道:“不过宣城郡的神迹也难以解释,还有裴密留下的那封血书,他当时可是和白之一,亲自参与了废主之事,连他都称真智王有冤情,也是有些蹊跷的。”

青暄方才舒了口气,看来,金舒玄是故弄玄虚而已,他一定是会助龙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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