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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三章 太后的颜面

红颜命薄?实因为妄念贪心。

例行的大殿会议有百官参加,高高的王位之下,设着公主的座席,今日胜曼却并没有出席,和白以上大等为首,分列于盘云阶下,再后面就是紫衣贵族与红衣言官,站成两方整齐的阵列,有高高的檀柱在两旁鼎立,阳光从两旁的雕花顶窗透入,在檀柱上涂画出金色的光芒,也照亮了横梁上的飞云彩凤,可灿烂都在遥不可及之处,就算再炙烈的阳光,也照不遍这敞敞殿堂,因此青石砖依然彻足的冰凉,殿中厚软的红毡,触目也没有一丝温暖。

女王的发上的金冠璀璨,那光芒落在群臣的眼里,却有些坚硬的冰冷,虽然站得济济一堂,可多数只带着耳朵,把嘴牢牢地收着,有一部份连耳朵都没带,就跟着站在这里凑数,横竖连女王的眉眼都看不清,踮着脚也只能看着一片后脑勺。

可今天就是这么一个阵营里却引起了骚动,一个红衣言官从昏昏欲睡的一群人中挤了出来,站在红毡边缘面朝金座,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陛下,臣有本参奏!”

女王略咪了咪眼,只能看到一个身披赤朱袍,发带乌贤冠的身影迈着小碎步恭身接近,在距盘云阶五步左右站了下来:“臣言官庞之有本参奏。”

正戏开演,毗昙挑了挑眉,只见红毡那端龙春抿着唇高扬了眉头,而乙祭依旧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稍远处站着的洛伊,也稍稍的抬眸,递给自己一个清丽的笑容,不由也抿了抿唇,沉着地听着言官庞之高亢的言辞——

“兴国公阳奉阴违,忤逆太后意旨,实为不敬不孝之罪,还请陛下明鉴!”

细细碎碎的议论从后边的阵营传来,却显得大殿更加的空旷,女王往冰冷的椅背上靠了靠,饶有兴趣地看着庞之的满面悲愤。

美生与周真等人明明心有准备,却依然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夏宗发挥了他一贯轻率的牌性,指着庞之厉声喝斥:“你、你这是信口雌黄!”

“夏宗公,太后早有懿旨,赐宫女琼枝、宫女迎丹给兴国公为侍妾,可兴国公领旨之后,却阳奉阴为,并未纳两名宫女为妾室,这难道不是忤逆太后娘娘?”庞之并不理会夏宗的暴跳如雷,而是侧着身直问毗昙:“兴国公,你承不承认?”

洛伊轻叹一声,朝堂之上,竟然把这些是否纳妾之事拿来议论,这言官还如此大意凛然,实在是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毗昙站得挺直,抬眸看了一眼面前气势磅礴的言官,一弯嘴角:“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你!”庞之气结,发上的进贤冠摇晃了几下,却被毗昙的凌厉眼神逼得后退了一步,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转身面对女王之时已是悲愤满面:“陛下!”

“言官庞之,你知道孤为什么将你们奏的那些本留中不发吗?”女王的语音很严肃,可表情很戏谑,你们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让底下窃窃的一片议论立时安静了下来。

毗昙清晰地看见乙祭面上的沉静像被碎石扰乱的水面,晃悠悠地荡漾起来,眉头一紧,唇角一收,颔下青须抖动,似乎是愤怒了。

女王却很是悠闲地吐出了下半句:“因为你们太无稽。”

“陛下!”

比起老于事故的乙祭般的沉着,龙春还是一个容易暴怒的小孩,忍受不住女王的戏谑,自动暴露了自己:“陛下,庞之所奏之事可是确有实据,兴国公的确有违太后娘娘的懿旨,就算是当着宫女琼枝家人的面,他也明确声称不会纳琼枝为妾,太后娘娘一片美意,却被兴国公恣意辜负,实在是他大逆不道……”

“够了!”女王冷冷一笑,慨然起身,朱红蔽膝上的金凤引颈展翅,逼得群臣禁声:“太后当时下赐侍妾,可没有要求兴国公纳妾,既然两名宫女已经成了兴国公府的侍妾,该怎么处治当然是由兴国公作主,这与忤逆有什么关系?孤设立御史台,给言官弹劾百官之权,是让你们顾民声、清吏制,而不是让你们强迫孤之重臣纳妾,上奏折也还罢了,孤留中不发却没让你们警醒,竟然还敢在朝堂上当场议论,实在不成体统!”

龙春一张脸瞬时涨得通紫,想要反驳,舌尖却有千金,想要归列,脚底也有千金,只杵在红毡之上,偏偏又睨见毗昙愉悦的笑容,气得脖子都肿了一圈。

庞之却是大惊失色,膝下一软就跪在了盘云阶前,本以为今日直奏会扬名于众,想不到却引来了毫不留情的申饬,想着自己颤颤兢兢了十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言官出头的大好时机,得了上大等的示意,想抓住这个机会赢得直谏的美名,结果却被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女王冷冷地扫了一眼瘫软在底下的庞之,毫不掩饰眼底的鄙视之情:“庞之看来还不知言官的职责究竟是什么,御史令应当让他好好体会民生疾苦。”

这个意思,就是要贬谪庞之出朝官之列。

龙春这时方才黯然归列,又听见春秋轻轻一叹,他其实并不知道龙春会在今日殿议之上对毗昙发难,若是知道,必然会阻止,女王说得没错,就因为这事弹劾兴国公忤逆实在是太过无稽,更何况还是在殿议之时当众理论,他站在这里都觉得丢脸,暗恼着龙春与乙祭实在太过轻率。

美生与周真**当然是心花怒放,抬眼看着灰心丧气的龙春,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被毗昙锋利的眼锋一扫,才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洛伊心中却是一沉,想不到今日殿议,毗昙竟然不用一句反驳,女王就替他怒斥言官,当着百官之面,甚至连龙春的颜面都不留半分,如此维护与信任,这对毗昙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负担。

只怕经过今日,毗昙更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龙春、乙祭与毗昙之间的矛盾,也再不可调和了。

大殿会议才散,龙春就马不停蹄地往纯阳殿去,而起圭却去了占天司,不过多久,睢冷就心急火燎地去了昙华殿。

今日紫秋也在昙华殿,与胜曼就说不尽的抱怨。

“公主殿下,我和他才是新婚,结果他只在我房里留了三晚,转身就去那个什么嫣然的院儿里,她算个什么贵妾呀,不过就是一个贱籍奴婢出身,华璋还把她当个宝似的,让丫鬟们称她嫣夫人,真气死我了。”紫秋挑着半道描成新月的眉,狠狠地往喉咙里倒了一杯茶,可眼里依然不住地冒着火星。

这么说自从紫秋入门,反而让嫣然得了宠,华璋到底想干嘛?胜曼的唇角漾起一丝微笑,用指尖一拨琴弦,用心去倾听那丝音色,还是不够饱满。

“可还有让我生气的,我这才进门多久呀,五月又得抬一房良妾进门,是佐龙城里白家的女儿,这算什么,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紫秋的语音拔高了几分,她本就不满意华璋的门楣,想不到他丝毫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实在是又恨又怒,眼眶就红了,半分不是因为伤心。

“这事我听说了,你呀,就算是再不满,也得认命。”胜曼笑着说道:“谁让你得罪了原花呢,她撺掇着兴国公出面,让华璋收了濯缨的姐姐做良妾,就连雷骆夫妇也是不敢反对的,非但不反对,说不定还心花怒放呢,这可是兴国公亲自开的口。”

“那女人实在可恨。”紫秋狠狠咬牙,险些将手里的茶碗掼到地上,到底还是不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不过这也有好处,等白家小姐进了门儿,那嫣然可不是唯一的妾室了,你让她们斗去,只等着收渔翁之利就行。”胜曼对紫秋的抱怨有些不耐,可想着这颗棋子还有利用之处,少不得敷衍一下她。

结果今日没学到什么琴技,反而替紫秋谋划了半天与妾室的做战计划,胜曼就从睢冷的嘴里听说了大殿之上发生的事,又听说龙春去见了太后,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赶往纯阳殿去,可已经晚了一步,宫女们说太后满面怒气的去了仁康殿,胜曼不由跌足长叹,想想还是留在了纯阳殿等。

却说太后听龙春说了大殿之上的事,不由怒火焚心,根本不及细想,拔身就往仁康殿去,一路上暗暗下着决心,若女王避而不见,她就算坐席待罪也要出了这恶气,却不想宫女们根本没有阻拦,径直就将她带到了沉香堂。

女王并没有像以往那般笑面相迎,她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发上的金冠未卸,在暖阳下泛着耀目的光泽,看见太后僵着脸进来,也只是轻言细语地让宫女奉上暖茶,之后便摒退了众人。

“陛下,听说你在朝堂上斥责了言官,他们因为弹劾毗昙忤逆了哀家,因此遭到了贬谪?”太后丝毫未觉察女王今日的冷淡,盛怒已经燃尽了她的理智。

“是。”女王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端庄地抬眸,目光有如平静的湖水,看着太后。

“他们有什么错?难道陛下眼瞧着毗昙忤逆哀家,还要包庇吗?”女王的平静深深刺激了太后,她忘记了她并非女王的母亲,重重将手掌拍在了坚实的茶案上。

“太后娘娘,请您维持应有的礼节。”女王语音平和,唇角的微笑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陛下!您是国君,言行要合乎国法礼律,毗昙他不孝不敬,您还要我维持礼节?”

“太后您当初下赐的侍妾,毗昙也接纳了,并无忤逆之行,而且孤认为娘娘您下赐侍妾之事本身就不妥当,也与国法不合。”德曼依然轻声细语,却与太后针锋相对。

“原花无子,已犯七出,陛下,哀家也是为王室子嗣考虑。”太后没想到女王竟然当面遣责自己,气得三魂出窍,瞪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女王。

“原花就算是犯了七出,愿不愿休妻也是毗昙的私事,娘娘你就算为王室打算,也不能强迫毗昙纳妾。”女王的语音里也带着些冷意:“我的母后,也未能涎出圣骨男子,当时父王也被和白逼着废后,要不是父王坚持,新罗早就已经落入了美室的手里,这些旧事,太后娘娘是不知道呢还是忘记了,你如今逼毗昙纳妾,又与当初那些和白有什么区别?”

太后目瞪口呆,心中却很是不甘,她身为太后,毗昙又是王族真骨,难道连让小辈纳妾这么一个权力都没有?这还不如一个家族的族长,还算什么太后?

“言官们弹劾毗昙一事,太后娘娘如何得知?”德曼的目光却渐渐凌厉起来,有如清冷的刀锋,盯紧了太后。

“这……是……”

却不待太后回答,女王忽然又柔和了眼神,就像刚才的凌厉从未出现过。

“娘娘是太后,要维护王室诸人之间的安定团结,而不是挑起矛盾争端,孤已经在大殿上强调,那两个侍妾既然已经下赐兴国公,该怎么处治由得兴国公去,娘娘以后切莫插手。”

太后从仁康殿出来的时候,怒气是无影无踪了,双目之中的空洞却无边无际,只在贴身宫女的掺扶下机械般地往前挪动步伐,正在接近午时,阳光已经带着几分炙热,可太后还是觉得后脊附着一阵冷意,她今日才清晰的明白了一个事实,她虽然是太后,可并不是女王的母亲,女王对她的尊重是有限的,她一旦触及底限,女王就会翻脸无情。

她这个太后,手中的权力十分有限。

现在她担心的是,是否给女儿胜曼惹了麻烦?

当太后回到纯阳殿,看到自己的女儿胜曼时,心中涌起一阵紧张,却也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熨帖,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惯稳重的胜曼却心急地开了口:“母后回来了。”

胜曼快步迎上掺扶着母亲的手臂,眉心的急切让跟在太后身后的宫女一阵紧张,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雕花门。

胜曼耐着性子扶太后坐到软榻上,自己不及坐下,就开始了询问:“母后去见了陛下?”

太后颤抖着唇,似乎紧张,也似乎还有些隐怒:“陛下全不给哀家颜面……”

“母后糊涂!”根本不须细问,胜曼已经料到了发生了什么,修长的面颊便沉了下去,秀眉微蹙:“龙春公与乙祭公想借母后的手刁难兴国公,您难道不明白?”

心里明白还被人家当作手中的矛头,胜曼难免焦灼:“女儿将自己的打算都告诉了母后,您却还是被人利用了去,陛下要肃清吏制,必然会倚靠兴国公,哪里会因为母后的颜面让兴国公难堪?”

“可哀家毕竟是太后。”心里已然后悔,可依然不甘,太后总要维护起码的尊严。

“正因为您是太后,才不能为难陛下。”胜曼摇了摇头,挨着太后坐下,神色终究缓和了几分:“母后想想,若是摩耶太后还在世上,必不会因为自己的颜面去阻止国政,您要支持陛下,成为她的助力才是。”

委婉的指责延荣太后,她的这番行为,实在不合礼法,女王当然不会照顾她这个太后的颜面。

太后闭目长叹:“是哀家考虑不周。”

“女儿花了一番心思,好不容易才将迎丹安排入兴国公府,若不是出了这等事,兴国公与原花就算想要发落迎丹也得有所顾忌,可惜现在陛下已经当众强调两名宫女任由兴国公处治,这颗棋已经成了为废棋。”胜曼叹道,既然有了女王撑腰,就算迎丹无错,兴国公与原花也可以打发了她出府,根本不需要借口与理由。

太后听了这话,面上更添了层愧色,她原没想到女王会支持毗昙,全不顾及她这个太后的颜面,就更想不到会毁了女儿的一枚好棋。

“事已至此,只得罢了。”看着太后紫红的面颊,胜曼始终不忍,却还是沉声说了一句:“只是以后您想做些什么,还是先与女儿商量过才好。”

胜曼的态度让太后再次领会到一个事实,就算胜曼以后登上王位,自己成为名符其实的太后,想必手中的权力也是相当有限的。

殿议之后,女王贬谪了挑头弹劾毗昙的言官,这一消息极快地传到了张显的耳里,满心期待瞬时灰飞烟灭,他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他的女儿决不可能成为兴国公的妾室,并且他狠狠的得罪了这个新罗的显贵。琼枝的娘听说了这件事,当即痛哭失声,想起兴国公曾经说过放琼枝跟她们回川北面的话,少不得流着眼泪求张显去兴国公府陪罪领人,张显哪里还敢登门,终不放心将嫡女这么丢在国都,只让夫人带着厚礼去求原花。

可是这一次,门房却并没有将琼枝母亲请入花厅,自然也没有收她的礼,只有秦江家的到西角门见了她一面,面无表情地说了一番话:“琼枝犯了错,大人罚她去西院洒扫,哪里知道她根本不服管教,竟然跟花草房的掌事婆子起了争执打闹了一场,大人说了,兴国公府容不下这等侍婢,因此决定将她赶出府去,既然夫人来了,今日就领着琼枝去吧。”

琼枝母亲大惊失色,女儿被放出来到底还有几分体面,回川北面兴许还能替她谋求一门好亲,可被兴国公赶出了门却是颜面扫尽了,将琼枝嫁给贵族的打算无疑成为泡影,正待再求,秦江家的已经极为不耐地转身而去,须臾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满面是泪的琼枝架了出来,另有几个婆子将她的箱笼抬出,连人带物地推了出门。

一家人怀着无限的希望来了国都,却灰心丧气地回了川北面,张显起初还揣着希望,想将琼枝嫁给小贵族为妾,可被一边拒绝了几次,平时与他交好的贵族到了后来甚至避而不见,张显才接受了事实,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商户,将琼枝许给他做妾,琼枝哪里肯嫁,终日在家哭闹不休,张显很是烦躁,日日在酒肆、妓坊流连,府都懒待得回。

却在两月之后,因醉酒在妓坊与人发生了冲突,竟然放纵家丁打死了人,张显入罪,被判了斩首之刑,家人也受到了牵连,没收了家产,剥夺了贵族头衔,降为平民,琼枝没来得嫁,就沦为了罪人之女,那商户也不敢再娶,这事竟然不了了之。

张显家败,琼枝的两个兄长不愿养着这个不成事的妹妹,又替她寻了一门亲事,却是嫁了个中年丧妻的屠夫,心高气傲的琼枝哪里能接受这样的夫婿,盛怒之下离家而去,自入烟花巷,沦为一名娼妓。

而自从琼枝被赶出了兴国公府,洛伊与毗昙都再没有关心过她的际遇,府中的仆妇议论了几日,渐渐再没人提起,好像兴国公府中从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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