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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七章 白家五小姐

蝶懒莺慵春过半。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

佐龙城距离徐罗伐仅有三十里,不过隔着龙虎山,沿山的官道虽然不甚宽敞,车马经过却甚为轻松,因为明知贵族、官吏们会在北城门迎接,洛伊今日只得盛装出行,当然不方便再骑马,只得坐在车里,毗昙担心她嫌闷,也陪她一同乘车,直到下了龙虎山,举目便能看见巍巍城门,洛伊才吩咐停车。

“怎么了?可是觉得累,想歇歇再走。”毗昙不明所以,问道。

“坐个车就喊累,我哪有这么娇贵,眼看着就要入都了,这么多贵族在城门外等着,你和我一起从这车内出去,看着成什么样。”洛伊替毗昙整理了整理衣襟,再拿起象牙梳替他梳了两下发鬓,见都妥当了,方才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下车上马。

毗昙见洛伊替他想得如此周道,心中很是愉悦,跳下车去,招手让令植牵过一匹乌骓,纵身而上,松开缰绳行至队伍之前,往城门接近。

洛伊卷起车内的竹帘,靠着窗棂,看着毗昙轩昂挺拔的背影,幽黑的锦衣,黯蓝的云纹,公瑾的发髻上珠冠灿烂,一支乌金簪闪耀着深沉的光泽,金阳披在他的肩头,明媚半肩,她喜欢看他骑马的样子,无论是纵马飞奔,抑或是持缰缓行,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此时他骑着马,与她隔着半支队伍,但是她的眼里只有他,其余的一切都沦为背景,就算那轮炙热的白日,也没有办法夺走他于她的眸中投射的灿烂,她能想到最美好的事,便是与他纵马并肩,驰骋于碧草漫漫的原野,一直到地老天荒,看着他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看着原野的狂风拂起他的广袖与袍角。

她一直带笑看着,直到他勒缰停马,纵身而下,他回过头来,微笑着等待,等待着她来到身边,与他一同面对女王的恩宠,面对满朝官吏各怀心思的迎接。

夯土的颜色泛着淡金的光泽,结实而高耸的城墙之下,已经站满了衣冠楚楚的贵族与官吏,各种复杂的目光都盯着迎面而来的一双美好身影,讨好的殷切的妒嫉的深沉的,各种各样的,热浪一般地拥向毗昙夫妇,但他们看到的,只有毗昙的冷竣沉着,与洛伊的大方怡然,就连满心不服的龙春,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毗昙的身上的确有让人心折的气度,他的确有成为储君的资格。

乙祭率先迎着毗昙走来,远远就拱着手,笑得响亮:“司量部令与原花这次立了大功,陛下君心大悦,令老臣领着诸位贵族与官吏到北门相迎,给两位庆功。”

毗昙微微一笑,与洛伊一起还了礼,方才说道:“都是圣恩眷顾,委实不敢居功,有劳各位在此等候,毗昙实在过意不去。”话说得谦虚,举止也不凌傲,毗昙今日变得极有耐性,一一与各位见礼,客套了半日,方才与一众官吏一齐入宫,前往大殿谒见女王。

闵政一干人犯,当即被押送刑部,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判决。

以起圭为首的言官,力主重惩闵政的同时,也不能放过一众曾有同谋的官吏,包括边城三郡的郡守,以及平浪郡守都要受到国法的严惩,毗昙当堂反对,他认为若是这么追究,整个龙江洞的郡守们都脱不了关系,再说这次能圆满解决这次事件,将一场谋逆事件控制在萌芽状态,与夺泗、奔城与宇中郡守功不可没,更多亏了平浪郡守当众指证闵政,才让他人心尽失,因此请求女王酌情。

女王一早就有示意,只追究首恶而放恕改过者,毗昙没有说明,是因为这毕竟不合国法,女王当然明白,装作深思片刻,再让诸臣自由争辩了一会儿,方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认为边郡需要维持安定,另外三郡郡守确有将功折罪之行,他们也没有直接参与谋害宣城郡尉一事,理当宽恕,平浪郡守虽然一度枉图协助闵政掩饰罪行,不过善在及时悔改,并且当众指证闵政,将他的谋逆之心公之于众,功大于过,也应宽恕。

依据新罗律令从轻处罚,以金赎罪便是。

闵政当然要重惩,判了秋后处斩,其妻处以绞刑,子女没为官奴流放耽罗,但其余族人却并未连坐,这也是因为他的谋逆之行仅仅只是谋害了一个郡尉,还没有引起更大的祸患。当日在练兵场助他起事的两名统领已经被毗昙当场斩杀,便不再追究家人。

关于宣城郡守的继任者也在大殿议定,人选并不是毗昙提出的,因为言官起圭摁捺不住,主动提出应当安排一个牵制三郡郡守之人,点了桐卢的名,龙春当然力主,春秋附议,夏宗本想反对,毗昙却率先附议了,夏宗的满肚子反对都塞在嗓子眼里,噎得自己面色青白,却不敢多说半个字,暗中跺脚不已。

最后德曼又当众宣旨,赐了毗昙爵号——兴国公,这可是新罗近百年以来,第一个享有爵号的公卿,一时之间引起艳羡无数,洛伊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后世所有有关这个时代的史书中,都没有这一段记载,兴国公毗昙,并没有留在史册之上。

结果是毗昙与洛伊尚未回府,金府的一众家丁都听得了这个喜讯,在管家秦江的带领下,齐集前院冲主子道喜,兴国公的爵号也让毗昙欣喜不已,又在美生、周真等人的起哄下,便起了在府中设宴的念头,自从他迁居金府,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宴过客,消息一传出去,引得贵族们趋之若鹜,都开始筹备起礼品来。

金府之中也是忙得人仰马翻,唯有梅园还一如往常般的平静。

这日一大早,琉璃替洛伊梳好了发髻,挽的是堕马髻,佩了只攒梅珠钗,饰以紫金盘,简简单单却是高贵明艳,衬着一袭浅紫金薇长衣,外罩着白玉软烟纱衣,轻灵飘逸。

梅林碧叶依依、青果累累,在金阳之下涣发着勃勃生机,另一种清爽怡人之美。

毗昙卯时就已入宫,洛伊想起各种帐薄已经隔了好久未看,再加上她一回府又想起了柳奴,心中总觉得梗着团什么,使终不顺畅,于是用完早膳之后,便去了书房。

堂前的古榕树碧遮如伞,已经有了隐约的蝉声,清脆而单薄,提醒着这个极其短暂的春天,就要被夏的足音送走,书房门上的锁还挂在上边,并没有染尘,洛伊并没有主动唤出柳奴,她打开了门,推门而入,一眼就瞧到东侧的乌檀云角书案上,蒙着薄薄的一层白尘,看来许多日以来,书房的确没有人入内。

洛伊略略安心了几分,拿起乌雀掸扫尽了书案上的灰尘,还不及坐下,便听到门外两下剥啄,洛伊稍愣了一下,便听到门外有一个清脆的语音说道:“大人,奴婢进来上茶。”

一个浅绯婀娜的身影便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脸上明明带着喜不自禁的笑容,却在看清洛伊之时忽然凝滞了,托盘之中的茶具仿佛都跳跃了一下,不过她最终还是稳了心神,才垂着眸一步一步地移了过来,将茶放在了洛伊面前。

明明毗昙说过不让她踏入书房一步,柳奴却分明主动端茶递水起来,不过在外面通传了一声,抬脚就进,洛伊不是讲究这些规矩的人,可柳奴的举动的确让她心中极不畅快,但是她什么也没说,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方才放了下来,看着满面局促的柳奴,微微一笑:“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瞧着寂静无声,还以为你不在书房呢。”

“回夫人,奴婢一直在西角的厢房里边,没听见夫人进来,刚才瞧见书房的门开着,还以为是大人来了……”

这卑微的语气让洛伊极为不畅,目光之中便带着凌厉,扫过柳奴的小心翼翼:“我来得少了些,想到有些日子没瞧帐薄了,可是你收着的?”

“是。”柳奴先是应了一声,接着便乖巧的说道:“奴婢这就拿来给夫人您过目。”

见洛伊没有支声儿,柳奴便退了下去,须臾捧来了帐薄,放在书案上边,在一旁垂手侍立。

洛伊随手翻开一本,扫了两眼,抬眸打量柳奴:“平日你都是这么当差?”

柳奴明显愣了一下,急忙解释:“大人务公之时不喜旁人打扰,奴婢都是在外边候着的,奴婢是担心夫人有什么吩咐……”

“我也一样,你也不用候在外头了,有什么需要我再唤你就是。”柳奴的解释让洛伊更为不畅,却找不到确切的由头,只说了这么一句,打发了柳奴离开,逼着自己静下心来,认真看着帐薄,都是田庄的收支,终于无法完全专注,脑中全是柳奴托着茶贸然进入的样子,渐觉喉中拥堵,干脆将帐薄抛开,拢着两道秀眉,坐着发愣。

再是怎么睿智慎密,一旦遇到了感情问题,往日的种种观察入微都会大打折扣,比如洛伊这会儿就完全没有发现,今日的贸然,都是柳奴的故意。

正愣坐着,再次听到了两声剥啄,洛伊竟然觉得自己的心也“突”“突”跳了两下,当她看到浅绯的身影再次闯入时,甚至忍不住挑了挑眉,但她很快看清了来者是琉璃,方才不落痕迹地松了口气,她今日来书房,有意没有带着任何人,实在是了于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见琉璃找来这里,情知是有突然的事情发生,却问出了这一句:“琉璃你平日来书房,也是这么贸然而入么?”

琉璃因为这个问题略愣了一会儿,见洛伊面上并无不悦,方才笑道:“如果有哥哥在这儿,我当然要在门外等着吩咐,这么贸然而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没得臊着了自己。”

一句话将洛伊逗得笑了出来,方才觉得刚才的拥堵疏通了一半,这才问了正题:“慌慌张张的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急事,却是一件怪事,金牙管家着人来传话,说西角门的门房报来,有位白家的三公子指名要见夫人,门房不认识那人,不敢妄断,就报了管家,我也没听说过这人,因此才来问姐姐。”若是换了其他府地,夫人们是不能私见外边的男客的,但洛伊身为原花,有官职在身当然不受这些约束,琉璃说这是怪事,当然是因为不认识白三公子的缘故,毗昙才被赐了爵号,这两日登门造访的贵族颇多,都是来求见兴国公的,多数都被管家秦江婉拒送走了,这也是因为毗昙的吩咐,不过管家却不敢婉拒洛伊的客人,这才巴巴地到梅园请示,人已经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上房的真义厅候着,专等洛伊示下。

洛伊料到来者实际上是白家的五小姐,但却没有料到她来得这么快,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略略思忖之后,才让琉璃将人带到落雁塘边的碧遮亭,她决定在那里见这位五小姐,听听她的故事。

五小姐今日一身春光湖景蓝衣,带着青黑幕蓠,这让琉璃忍不住一路上窥视,觉得这男子真是个奇怪,进了府上还挡着面容,神秘兮兮的模样,难道是长得见不得人?

洛伊笑衿衿地看着端上茶来,还磨蹭着不肯离开的琉璃,也不说话,直盯着琉璃醒悟过来,知道洛伊在等她离开,但她极想看看青纱后边的那张面孔,目带恳求可怜兮兮冲洛伊眨了眨眼,洛伊不为所动,摇了摇头,依然冲着琉璃笑意衿衿,琉璃见撒娇行不通,这才故作叹了一口气的模样,一跺脚一扭身退了出去。

主仆之间这番你来我往都看在五小姐的眼里,便猜原花是个极为大度之人,她今日之行,的确是想获得原花的帮助,一来她也的确是走投无路,二来也是因为饮月楼的那场邂逅,才让她下定决心抓住洛伊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但她当然还是极为忐忑的,不知道是否果如自己的猜测,但她既然已经来了,少不得是要试探的。

洛伊才目送着琉璃离开,一收回目光便见着五小姐已经取下了幕篱,一张仿若清玉雕成的面孔上脂粉未施,但五官已若细笔描成般的精致,柳叶眉、湖水目、琼瑶鼻、樱花唇,皎若中秋之玉婵,秀如出水之清芙,尽管一身男装,自带闺阁婉转,想着她这么一位娇俏娘子,扮成男子召开文会,实在是难为了。

而五小姐自摘下幕蓠,一双湖水目也半分不移洛伊的面容,直到见洛伊微微一笑,方才回过神来,垂眸含笑说道:“都说原花大人有倾国之容颜,民女早就心生向往,失礼了。”

洛伊不置可否,这女子前次在月牙湖畔,就盯着自己的容颜不放,今日又是如此,她不相信只是因为什么心生向往,可一时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心中好奇渐盛,偏不问这个,只是说道:“五小姐果然是守信之人。”

“大人,民女小字濯缨,大人若是不嫌弃,直称民女贱字即可。”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真是名如其人,洛伊在心里赞了一句,还没说话,就见濯缨起身,一礼之后竟然直跪了下去:“民女确有为难之处,已经是走投无路,但是大人若是愿意相助,实在是举手之劳。”

洛伊被她这么一跪,也生出一些慌乱来,急忙伸手扶起:“五小姐如此大礼,我哪儿承受得了,起身好好说话。”见濯缨刚才虽口称走投无路了,目中却仍是清可见底,并无泪光泛红,知道这女子看似柔弱,但也是坚强不屈之人,心中喜欢,干脆拉着她的手不放:“濯缨小姐,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来就是。”

濯缨见原花果然是与人为善之人,心中更放了几分,口中先是称谢,这才说起了自己的难事。

说起来话长,还得从她爷爷一辈开始,白氏本也是佐龙城中的望族,她的爷爷白浩堂,曾经官拜一吉飡,在吏部掌着要职,白浩堂娶妻耿氏,另有两房妾室,正妻耿氏无出,两房妾室却各有庶子,耿氏三十岁就得了不治之症,郁郁而终,白浩堂却并没有将生有庶子的妾室扶正,反而娶了耿氏之妹为继室,就是如今的白家祖母。

而濯缨之父就是继室耿氏所出,虽是嫡子,却是白浩堂最小的儿子,到白浩堂去世之时,还未至十六,而白浩堂另外的两个庶子,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尽管如此,濯缨之父毕竟也是嫡子,等冠礼之后,便袭了父亲的官位,也入吏部掌职。

只是濯缨之父因为少年丧父,白家当时也还是鼎盛之族,为免被母亲宠爱过甚,染了许多纨绔子弟的习气,后来尊母亲之命,娶妻姚氏,却日日眠花宿柳,与妻子成亲了数年还仿如陌路,姚氏嫁到白家便被冷落,终是郁郁不解,直到五年之后才得了一子,便是白三公子,三公子出生时才不到五斤,瘦得跟只小猫,险些没有养活,多亏了祖母耿氏的爱顾,遍寻名医,几乎是用人参、灵芝喂大,却终是一身的病痛,赢弱不堪。

见妻子生了个病猫一样的儿子,濯缨之父对她就更冷落了下来,姚氏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过了两年,才又怀孕,生下了濯缨,却又难产,虽然拼死涎下了女儿,自己却再也挺不过来,一命呜呼,以致濯缨才一出世,便背了个克母之名。

好在濯缨不似她的兄长,甚为健康,倒是不用祖母操心。

濯缨才两岁时,她的父亲就犯了渎职,被真平王革职查办,还夺了一吉飡的世袭官位,这对白家来说好比晴天霹雳,白浩堂的两名庶子,本就不服耿氏,以此为借口竟然生了仵逆之心,不再让耿氏管家,耿氏心牵儿子安危,顾不得家中的琐事,竟然就这么被两位庶子夺了管家的权力。

噩耗并不仅此,濯缨之父落狱之后,还没有等到定罪,便得了风寒,他自幼娇生惯养,又常常眠于妓坊烟花之地,身子本就不堪,再被这么一吓,就病死狱中。

耿氏被这接二连三的噩耗一击,也是卧床不起,也多亏放不下一双嫡亲的孙子孙女,好不容易才熬了过来,再说她的那两个庶子,也就是如今白家的这两位当家老爷,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见耿氏唯一的嫡子也死了,对耿氏更是不闻不问,也亏得耿氏当年嫁妆雄厚,才能一力养大濯缨兄妹。

濯缨将白家的陈年旧事在洛伊面前娓娓道来,并无多少愤愤不平,颇为淡然,但当中的艰辛与困苦,也是可想而之。

说到这里,洛伊已经依稀猜出了濯缨目前面对的难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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