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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章 俪阳之春

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俪阳城的步伐,总要比国都快了几步。年年春季,国都之中才染春意,俪阳城中都已经是繁华喧染的暖春了,城中白梨点染、迎春嘻闹、桃李缤纷,鸣苍山上的罗籐紫兰正是香叶新发之时,小小的叶尖刚有一丝紫意,根部却苍翠得有如婉碧。凶险的峭壁被这些萝籐婉婉一攀,不再似铁骨铮铮的男子,反而像萝衣飘飘的淑女。

俪阳以盛产蔬果闻名,就算是市集之上、车马道旁,也遍植果树,如今正值玉蕊争放、香瓣柔展,实在是举目灿烂、满城飘香。

洛伊与流云,还未踏入城中,就已经被郊外的千枝银花、万树珊瑚熏陶得醉了,两人在果林久久流连,直到霞染云端、炊烟渐起,方才觉得腹唱有声,往城主府蹭吃的去。

澜沧与帼姝没想到贵客此时登门,惊喜得很,忙令疱厨加菜,又令侍女捧上隔年桂花酿制的美酒,四人举杯庆春,其乐融融。

“这是公子去年就替副天官大人备下的酒了。”帼姝忙着替洛伊与流云斟酒布菜,一边说道。

“澜沧公莫非料到我们今日一来?”洛伊替帼姝斟了一杯酒,与她共饮一杯,笑睨着澜沧。

“我想原花与副天官必然怀念去年春天吃的那道桂花鲜鱼汤,也必然喜欢俪阳春景,这一冬冷雨连绵,两位等到开春,必然会忍不住出来走走。”澜沧一身白衣,乌发垂于肩头,慵懒随意的往椅子上一靠,全不在洛伊与流云面前维持那些虚礼,指指流云:“尤其是副天官,想来这段时日必然是郁闷坏了,醋定是吃了不少,定然会来我这里换换口味。”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三人都看着流云笑得意味深长,流云瞪了一眼澜沧,提着一壶酒就找他对饮:“我在你们眼里既然都已经成了怨妇,可要多喝些美酒才能平得了怨气,横竖与洛伊这一次来,就决定要住个十天半月的,澜沧你可不要心疼。”

“两位这次可真是来得巧了,明日就有春会,大人们可以饱饱眼神。”帼姝乖巧地转过话题,不让流云烦心,不想流云听了这句却跳起脚来:“又是春会?我们可就是为了躲这无聊的春会才来俪阳城的。”

就连洛伊都是秀眉微蹙,前次推辞不过,与一帮贵族女子去了次春会,说着胭脂水粉、钗环绣裙,更加上春暖照人懒,她与流云都险些睡了过去,好不容易捱了一下午,连带着晚餐都没了胃口,难道跑到俪阳城中还是逃不过这般厄运?

“俪阳的春会与国都的春会却是不同的。”帼姝微微一笑,解释开来:“国都春会都是一些贵族女子闲聚,说说笑笑一通,皆因女子们在深闺寂寞,借着春回大地,与闺中好友一会,两位大人不似那些女子被家人约束,出入由己,自然是会嫌这样的聚会沉闷的。”帼姝娓娓道来,说得倒是贴切:“俪阳城中的女子,不似国都贵族女子那般约束,而她们的春会,也会邀些尚未婚配的贵族男子,倒像是互择良人,因此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将自己的才艺搬出来展示,热闹得紧。”

听得流云啧啧称奇:“俪阳与国都才隔了多远,怎么礼俗却是如此不同?”心中已经对明日的春会产生了好奇。

“其实真兴王时本不以礼制过多的约束女子,那时贵族家的千金小姐们也不像这时只在深闺,宫内也常常会举办才艺技展,女子们也还有机会挑选如意郎君结成良缘。”澜沧也加入了这个话题,手持玉杯边饮边说:“我的祖父与祖母就是在这样的才艺技展中定情,到了后来,出了许多私定终身的事,闹得最厉害的就是舒玄公与万明夫人,竟然不顾只召太后之令,携手私奔,从这以后在只召太后的干涉下,对贵族女子的约束才渐渐严厉起来。”

“那么俪阳城难道是在只召太后的约束之外?”洛伊也问,这些事情后世的史书从没记载,她也生出许多好奇。

“俪阳城中当时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贵族,我的祖父成了城主,才开始发展起了各个商团,商家们渐渐富裕起来,引得真兴大王重视,才陆续封了一些名望渐重的商家成为贵族,他们的女儿不似普通的女子只识女红,也有跟着父兄跑商的,性情比国都的女子们豪放许多,一些风俗就延续了下来。”澜沧继续说道。

“明日的春会定在鸣苍山上的剑湖边上,我家公子也会去的,两位大人若有闲情也可一同前往,说不定呀,公子在这场春会上就能挑选个大家闺秀为妻呢。”帼姝满脸盛笑,半分介意都没有。

“我老早就听说澜沧公引得城中许多女子仰慕,明日这场戏一定好看。”洛伊笑道,她深知帼姝并没有想做澜沧妻室的野心,而澜沧对帼姝的情意也甚为有限,纳她为侍妾,多数原因是为了不让她折在姚尹手中,而澜沧年近而立,娶妻也是迟早的事,她虽然也为帼姝可惜,不过当事人都不介意,洛伊自然不便多说什么。

流云心中还替帼姝不平,本想批评几句男子们妻妾成群的腐败婚姻,却见洛伊连连冲她摇头,也醒悟过来,这个时代的男子们妻妾成群不算什么,只娶一妻反而成了不正常的现象,自己用后世的眼光来评论,无疑也是对牛弹琴,便忍住了,只喝酒闲聊,直至夜深。

第二日,洛伊与流云清晨便醒,两人一商量,干脆女扮男装,跟着澜沧与帼姝去参加这与众不同的春会。

城主府本就建在鸣苍山下,骑马不过两刻,就到了位于半山腰上的剑湖。

一路上只见青骢、香车不断,热闹非常,女子们多乘车前往,虽然并没有让人见到娇颜,但车内时有谈笑婉转之声传出,也让马上的翩翩公子们神往不断了。

洛伊本来还猜想着剑湖因何得名,难不成这鸣苍山上还住着什么武学门派,不过当她一到剑湖边上,只展目一望,就明白了。

剑湖边上围绕着四面峭壁,指天而立,傲世而孤,映在明镜一般的湖面,正如出鞘之剑隔池而侍,而剑池四围,无妸柳柔摆,唯青杨笔挺,碧叶苍翠,和着清风翊翊,有如长声以歌。湖心无亭无舟,无莲无萍,只有涟漪环生,于是池中四剑仿若随风而动,锋芒相交,而风过四壁,卷起一片籐蔓击壁之声,仿若宝剑出鞘时的清冷,响彻云端。

“洛伊你瞧那峭壁,因为紫籐密布,瞧不出长剑的锋芒,但映在水中,才能看出本身的锋利形状。”流云与洛伊想到了一起,拍掌赞道:“果然是湖中有剑,此名不虚。”

湖岸皆翠草,柔嫩细密,已有许多锦衣男子屈膝而坐,远远地传来笑谈之声,泄露了他们心中的兴奋与期待。女子们所乘的香车聚集在另一侧,她们还未落车,但娇笑之声不断传出,引得这边的男子们引颈而望,都在脑海之中勾勒着窈窕姿态,有忍耐不住的,开始长声而歌——

“四月之风兮催发桃李,剑湖之畔兮青案待坐,碧涟有声兮不掩巧笑,窗幔无情兮隔美于我;举杯相待兮坐立难安,清唱相迎翘首以盼,不知佳人兮今春何在?满腹相思兮公子可怜。”

“这就求上了?”流云听得有趣,对这场春会好奇倍添。

“唱曲之人是这次春会的主办人,去年春会他就有情于一女,可惜没有博得心上人的红帖相赠,今年想必是志在必得。”澜沧领着洛伊与流云往男子聚集那边行去,一边解释:“虽然是春会,但男子、女子还是分席而座的,稍后先由女子出题,接题者展示才艺,若得通过,便有了对题的机会,由展示才艺者出题,由女子推选出来的代表应题,男子这边若对应题女子有意,便可递上名帖,若女子回赠了红帖,便可请媒人提亲了。”

洛伊与流云听着有趣,对之后的双方才艺展示期待起来。

而刚才清唱的男子已经瞧见了澜沧,忙上前抱拳相迎,两人寒喧一通,澜沧只说洛伊与流云是国都来的好友,几个人互相见了一礼,各自入席。

帼姝作为澜沧的女眷,自然与澜沧同案而坐,她今日一身浅朱长锦,上面用银线勾勒出纷纷玉梅,发上带着幕篱,让人瞧不真切眉目。

流云先不关心别的,一见案上有酒,兴致又涨了几分,只管自斟自饮,洛伊四周环视了一下,见在座男子皆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约有二、三十名,都已入座了,便问澜沧:“参加春会的人,是主办者邀请的么?”

“主办人有两人,一男一女,每年春会各邀男、女来宾分别二十六名,男宾需未娶正妻,而女宾则需未有定亲之人。”澜沧被流云感染,也开始自斟自饮,一边儿的帼姝就劝:“公子今日可得保持清醒,仔细错过了良缘。”

流云卟哧便笑:“我和洛伊算是混进来的,若被人知道我们已经婚配,岂不是会被赶出会场。”

“你们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又不是来展示才艺求得良缘的。”澜沧没有理会帼姝,举起酒杯就与流云一碰。

“我们就算是坐壁上观的。”洛伊听明白了,一眼瞄到男宾这边还坐着一个须发见白的,奇道:“你看那人,怎么也有五、六十岁了吧,还没娶正妻?”

澜沧顺着洛伊的眼神扭着看了一看,笑道:“那个也是来旁观的,他旁边坐着的是他的长子,想来是来挑儿媳的。”

还有爹娘作陪的呀,洛伊摇摇头,瞄了瞄被父亲陪着到场的男子,虽然眉清目秀,但正襟危坐,与整个会场的气氛极不和谐,心想可惜了,被父亲约束着,只怕难以充分地展示才艺,博得对面佳人的芳心。

说话间,女宾也已准备妥当,只听一阵环佩叮咚,便见锦绣彩衣翩翩行来,发上无一不带着幕篱,因此难以窥得眉目,都由丫鬟们扶着,打头的那位一身紫朱画眉鸣春锦衣,身材高挑,身旁的丫头也是一身浅紫长裙,面上带着浅笑,扶着自家小姐坐在首列正中的案上。

“紫衣女子可是主办之一?”洛伊便问。

“正是,她的父亲是鲜果行首,听说她弹得一手好琴,今日倒能饱饱耳福。”澜沧笑道。

“这些女子都带着幕篱,看不见容貌,甚为可惜。”流云啧啧两叹。

坐在一旁的男宾主办便低声说道:“副天官大人,女宾们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当然是要带幕篱的,这春会比的是才艺,而不是美貌。”

洛伊与流云对视一眼,看来她们虽以男装出席,已经被人认了出来。

“两位大人勿怪,小人之父在国都为官,小人曾在瞻星台目睹过两位大人的风采。”男子小声解释。

澜沧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穿了帮,此时笑道:“是我犯了规,还请比目莫怪。”

比目,这名字还真是奇怪,流云撇了撇嘴。

“城主大人言重了,原花大人与副天官大人可是贵客,平时想请也请不来的,今日这声春会有两位大人光临,可是求之不得的珍贵。”比目颇为乖巧,知道洛伊与流云不想让身份广为人知,只小声说。

却说对面这时,紫衣女子身边的丫鬟步出席来,站在中间扬声说道:“诸位小姐、公子均已入席,春会现在就正式开始了,经过小姐们的商议,由奴婢代为宣告今天的首题。”

男宾这边一片欢呼叫好之声。

紫衣丫鬟继续说道:“这剑湖山色险竣而不失秀丽,再有今日春会盛宴,若以笔墨画之甚美,女宾们要求男宾至少有三人各作一幅应景之图,限时两柱香,由女宾们评出三幅当中最好的。”说完殷殷一礼,含笑退下。

“这丫鬟言辞流利,落落大方,可见主子调教有方。”帼姝跪坐着,替澜沧斟茶:“妾身听说,付行首家的千金,不仅弹得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字,又兼着聪明伶俐、月貌花容,性情爽利,是极好的。”

洛伊与流云都听出帼姝是向澜沧推荐紫衣女子,带笑打量澜沧,流云便笑:“澜沧公可去应题,让我们也赏赏你的画。”

澜沧却只喝酒,笑而不语。

一帮小厮这时已经搬出三张空案,并笔墨纸砚,面湖而设。

比目当仁不让,行去案前执笔在手,另一名身着银灰长衣的男子也分众而出,盘膝而画,还缺了一位。洛伊纵目打量,见许多男子都跃跃欲试,但不知出于什么考量,踌躇不前,半响才站起一位,正是带着父亲前来的清秀男子。

两柱香须臾燃尽,三幅画成,首先被展示的是银灰长衣那位画的,四方峭壁与一面镜湖,形神兼具,就连湖中所映之景也与眼前无异,赢得一片赞叹,那男子面带得色,双目灼灼盯着紫衣女子,泄露了他心中的盼望。

再看第二幅,是由清秀男子画成,山峰水色俱备,更有岸边诸人,就连刚才飞过的一群白鸽也被他捕捉到了画上,便有一名女子娇声称赞:“这才算应景呢,缺了我们入画,又怎么算是画出春会呢?”

引起一片符和。身着银灰长衣的男子面上的得意之色便僵在了脸上,不过自甘服输,略一拱拳,知趣返席。

而第三幅,更是引起了许多惊叹,正是比目所画。

不仅有一群宾客,白鸽列阵,更画出一名翩翩起舞的女子,墨袖舒展,长袂飞扬,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姿态优雅让人浮想联篇,流云低笑几声:“这比目好会想象,我看他会拔得头筹了。”

“流云你有所不知,比目笔下的女子,正是去年春会时,一舞夺了他魂魄的美娇娘,今年也在对面,就是紫衣女子身旁的碧衣女子,比目是有心着笔,想夺佳人芳心。”澜沧看得有趣,义务说起画外音来。

洛伊举目看去,果然见到碧衣女子正与丫鬟低声言谈,虽然面容被幕蓠挡得严严实实,但姿态上还是不难看出含羞之意。

女宾们窃窃私语,都将意见告诉紫衣女子,这边的男宾们也是交头接耳,猜测着佳人们更青睐谁。

一阵,那边女子们议论之声渐平,紫衣女子便站立起身,只在案畔立着,遥对公子们,幕篱被春风一卷,露出尖尖的一个下颔,与唇角一抹微笑:“第一幅画,虽然画出湖光山色,但是却缺了在座佳宾,虽然画功不俗,但却不算应景;第二幅画,的确应景,画得也细致,不过比起第三幅来,却少了想象与生动,经过诸位姐妹的讨论,我们都觉得第三幅最好,因此请比目公子出题。”

洛伊尤其注意清秀男子,他仿若极其在乎输赢,听了紫衣女子的话,面上便带着沮丧之色,蹙着眉,坐回原位,沉默不语。

看来这位行首千金受诸多男子青睐,只不知她的芳心许给哪位?

比目拔着头筹,自饮一杯,就毫不客套地出了题——

“旧年春会,曾睹林家小姐一舞,实在惊为天人,小可不才,今年谱得一首新曲,从未在众人面前弹奏过,今日以画技赢得这么一个机会,愿奏伽倻琴,请林家小姐随琴一舞,只不知小姐从未听过此曲,是否能跟上节奏,让大家再领无双舞技。”

男宾们一片叫好,拍掌支持。

女宾们也窃窃私语,都看向身着碧衣的女子,与她坐得近的几位,便伸手去推:“姐姐就应,定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春会果然有意思,一点都不枯燥。”洛伊看得津津有味,也斟了一杯酒饮。

比目于人声喧喧之中,已经捧琴坐好,闭目一阵,再睁眼时,十指沉沉一按,便有如瀑之音倾然而泻,叮咚错落,似春风碰玉栊,胜珠翠坠玉瓷。

一抹碧影随音而起,林家小姐在琴声响起的一刻,羞涩尽放,莲足轻转,纤腰低落,青指挽成樱开,广袖唤醒醉蝶;音急时,旋转似风中叶,音缓时,展臂如空谷溪;音喜时,足尖轻点调皮逗,音悲时,玉腕渐落黯然侧。

琴声缓缓一收,罗袖慢慢一垂。

一切归于寂静,仿若从不曾有人弹曲,也从不曾有人随舞。

不过一瞬,喝彩之声四起。

“比目公子,林家妹妹这一舞,可算是应了题?”紫衣女子扬声而问。

“当然当然,小生钦佩万分。”比目对着碧衣女子长长一躬,极为恭敬,亲自递上名帖,方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归坐。

而一些男宾们已经摁捺不住,拍掌喊道:“回帖,回帖。”

这一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碧衣女子的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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