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破旧却无比宏伟的立式高楼矩阵形成了恍如来自未来的遗迹。
无数承载自水晶流道的光路闪烁蔓生着，搭建起好似数据库机房中黑色背景下的绿色数据流。
【闪烁点阵】
【水晶流道】
【光渐层分级制度】
这就是相较于现界工业革命蒸汽时代、燃油时代、电能时代不同的光能时代。
而自从灵能科技诞生后，两个文明大概就会走向未来的两个分叉点。
他默默思考到。
“现在整体系统对你的危险评估等级为9.3，但，你说的那个交易，我有些感兴趣。”
薄雾没有任何感情的回答道。
对于心理学大师的顾流年而言，与理性的人谈论交易，与感性的人谈论情感价值。
这大概是基础交涉技能。
他没有在意薄雾说了什么。
哪怕她把自己的危险等级定在65535之后的堆栈溢出集，也无所谓。
失落的文明。
这段经历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游玩《古墓丽影》或是《神秘海域》时的感觉。
那是任何记载中都不曾体现的文明痕迹。
在此刻，在倏然间豁然开朗。
哪怕已经有过类似经历的顾流年。
却也再次能真切的体会到隐逸诗宗陶潜陶渊明先生于《桃花源记》里描述的心境。
更何况。
这里破旧的遗迹中早已被无数植物包裹缠绕，在春日泛起了新绿。
失落之城并没有真正失去它本应存在的生命力。
“薄雾，可能你无法理解，但如果这个世界存在记录历史的书，大多数人那些不会出现在书上的人，我们生活在印刷书页的白色边缘部分，我们生活在故事的间隙里。
便已经成为了故事本身。”
“无意义的修辞。”
矮个子银灰色修复者面无表情地给了他这样一个评价，
“但是，还算确切。”
她这么说。
把电脑前的顾流年逗乐了。
“三无傲娇倒是稀有属性。”
“这是你们文明的特有描述用语吗？”
“不，这是人格面具比较符合你表现的”
“我是主数据库衍生的具象行为支流，不存在人格说法。”
“如果你愿意参观现界，到时候可以在维基百科上给你看看具体定义。”
顾先生微笑着说道，
“但现在，还是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吧。”
“可以。”
薄雾转过身。
两人现在所处的类似于地下通道延伸出来的升降平台处。
近处就有坍塌的石头，街道上来往有零星几个球形蓝色纹路的磁悬浮机器人，它们没有搬运那些破碎的石头，只是用背后储水罐延伸出的花洒浇灌着那些生长在碎石间隙的植物上。
“那些是什么？”
“培植者机械群，在这个区域范围之内应该第九光渐层的培植机群。”
“和你一样，都是通过中枢进行控制的吗？”
作为一位科研学者。
哪怕顾流年不涉及机械或者人工智能学科。
但现代黑匣理论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各个学科之间的关联性。
对于类似的现象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况且。
顾流年毕竟也游玩过近十年的【未来恋爱游戏】。
对于这些看上去有些破败却又带着旧时代文明崇高科技遗物的画面其实并不陌生。
甚至。
还有些怀念。
绝大多数旧事物一旦被染上了时光的烙印。
在某种程度便成为了过去的倒映。
一只圆筒状主体倚靠两个滚轴驱动，大概只有几十厘米高的机器人从顾流年身边滴熘熘的走过。
看上去倒是有点像电影里的瓦力机器人。
在它靠近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跟薄雾说道：
【尊敬的中枢修复系统分支，s102向您汇报】
【本日第九光渐层植被灌既工作已完成34.5%，已经为复苏生命体准备好能源储备】
【检测到未知生命体，是否进行驱逐？光能炮已经就绪。】
作为已经被‘未知生命体’。
顾流年现在对于光能炮的已经有了深刻且清晰的印象。
他耸了耸肩，
“薄雾，就不能稍微欢迎我一下吗？至少我们刚刚才达成了共识。”
听到他这么说。
带着银灰色长发的少女面无表情的轻轻抚摸了s102的银质主体，而后下达了指令：
“使用最小型号进行驱逐。”
【指令收到】
【最小型号已就绪】
小机器人用光学分析仪器也就是非常规意义上的视觉观察期，向着顾流年射出了一道十分细微的激光。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
顾流年没办法操作，但他也没有感觉到危险。
只看见自己的从秘鲁阿瓜斯卡连特斯的温泉季小镇里买来的衬衣右胸被铭刻上了一小块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银色标牌：
他用【未来游戏】内置物品简介功能查看了一眼：
【太阳纪元纪念品】-【参观者铭牌-来茵】
银灰色的标牌在光渐层温暖的明亮光芒下闪烁着
远处。
银灰色少女眼中不知闪烁过了蕴含着什么样信息流的微光。
但也只是在须臾便恢复了平静。
只有小机器人彷佛完成了中枢指派的除浇水外的其余工作显得有些高兴。
稍微转了一小圈。
用机械声恢复到：
【汇报，汇报，s102任务完成】
它汇报完就用齿轮扭矩转了一圈，随后滴熘熘的用小轮胎滚开了。
如果是祝一一在这里。
一定会觉得这个小机器人真的太可爱了。
但顾先生现在已经摸清楚薄雾的情绪逻辑。
也就笑着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铭牌。
那位太久没有见到正常人的机器人姑娘大概想看见侦探先生略显惊慌失措的表情。
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
他也没有戳穿的必要。
毕竟这位小姑娘肯定不会承认的。
她看着远处破败的遗迹以及那正在给生长植物浇灌水源的机群，转过头说道，
“给入侵者一点警告而已。”
事实上。
但顾流年并不是平静，他只是已经准备躺平读档了。
作为一个游戏玩家。
或许。
没有比重开更糟的结局了。
“一个不错的警告，我会谨记的。”
他看着四周自大地到所见那能够触及天空的，已然包裹了废墟大半的苍绿色藤蔓。
发着澹澹光芒。
或许可能还有微风带来的，已然被南美洲海岸的雨林润湿而后沾染上花香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