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应家恺已经从前门走了进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较厚的毛衣。
她不由地捏了一下大衣的衣角，应家恺笑着越走越近。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应家恺已经先开口。
“两位醒了？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你们两个都睡着了，那会儿江小姐身上什么都没盖，”他看着江慈说：“担心你着凉，希望不要介意。”
江慈忙起身：“怎么会，真是不好意思。”
她把衣服递还给应家恺，“谢谢你，这么冷的天，快把衣服穿上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应家恺谦和有礼，他的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眼角特别好看，他缓缓又说：“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江小姐留个电话给我怎么样？”
“什么？”江慈以为自己听错了。
冯程一下来了兴致。
眼前这位应家凯她还是熟悉的，早在高中时候与戚语堂关系十分好，如今在商届混得也小有名声。
见他似乎对江慈有意，冯程连忙应和。
“对对对，留个电话，得让江慈好好谢谢你，请你吃个饭呢！”
江慈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冯程已经凑到应家恺身边。
“家恺哥哥，你把手机给我，我来帮你输电话。”
江慈觉得尴尬，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留过电话，虽然也许他并没有任何别有用心。
江慈低低地叫：“程程……”。
应家恺没有犹豫，笑着直接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冯程。
外面忽然响起礼炮声，江慈和冯程正讶异，应家恺解释说：“应该是仪式快开始了。”
三个人一起出现在婚宴大厅的时候，司仪已经在致开场词。
江慈认得那个司仪，是官方卫视的某新闻的资深主持人。
戚家将主楼的一楼设置成婚宴大厅，地方空旷，舞台早就搭建好，以金色为主色调，奢华夺目。鲜花铺满秀台两侧，新鲜得还能瞧见花瓣上的水珠。厅内光是关注灯就觉得奢侈，似琉璃似琥珀，温馨绝对。
现场熟悉熟悉的脸庞也不在少数，江慈不由在心里感叹戚家的人脉，能请到的人都不简单。
她此次作为戚家二公子的好友、新郎高中不知名的学妹来参加这场婚宴，实在沾光。
戚语堂首先进门，一瞬间所有的灯光熄灭，又在瞬间亮起一束追光，只打到戚语堂一个人身上。
江慈感觉到手上一紧，是冯程拉住了她。
江慈偏头去看她，看到她的眼眶泛红。冯程的目光聚集在戚语堂身上，随着戚语堂的步子移动而动。
因为太过了解冯程当年对戚语堂的崇拜，江慈只以为此刻她是见了偶像娶妻而感动落泪，于是轻轻搂住冯程来安慰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新郎身上。
此时此刻，戚语堂身上就是闪着光的，冯程的崇拜没有错，江慈也觉得戚语堂英气非凡，他的亲弟弟戚和堂根本比不了。
再是有请新娘。新娘穿得欧式的婚纱衬得身材更好，步子缓缓的，江慈看得认真，甚至看到了新娘眼里是有泪的。
睫毛煽动，那眼泪“啪嗒”就滑落下来。
江慈一直以为，新娘该是喜极而泣。
也许那一刻是的，她不后悔。
追随一个人，漫长的时光，异国他乡，能做到如此，十分不容易。
婚礼的环节比想象的更简单，少了父母致辞，也少了众所期待的新郎新娘真情告白。
交换完戒指，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戚语堂低首，在新娘的嘴角落下轻轻一吻。
在戚语堂低头的那一瞬间，冯程握江慈的手腕更紧，她哑着嗓子，声音被嘉宾热烈的欢呼声淹没。
“我的，青春。”她说。
晚餐是自助式，应家恺在仪式结束后说明有事提前离开，在离开前还留话给江慈，说有机会一起吃饭。
不过是一句客气话，江慈并没有在意。
只是没过多久冯程也要走，还问江慈要不要跟她一起。
两个人本来就是不顺路的，早上冯程来接她已经是绕远路，江慈便让她先走，自己会打车回去。
冯程似乎是真的有急事，没有跟和堂道别就走，只让江慈带话给他。
大厅莫名开始躁动，身边的人忽然齐刷刷向门口涌去，江慈本来是在饮料桌位旁喝一杯果汁，一下被人挤了一把，果汁往前洒出一些。
好在没有洒到衣服上，只是呛了一口，让江慈开始猛烈得咳嗽。
有人在喊：“髙誉来了，髙誉来了！”
“啊——”
惊呼的都是年轻的女生，大概是一些老板带来的女儿或女伴。
听到那个名字，江慈呛得更加厉害。
髙誉被人群拥在台下，身边护着他的是屈阳。
屈阳替他挡开一些前面的人，髙誉几个跨步就上了台。
他走到台上正中央，手里握着一个话筒，在台上笑得灿烂。
江慈站得很远，前面的人齐齐拥到台前去，只有她一个人站在最后面。
她的手不自觉的攥住桌布，忽然觉得手上的果汁杯都没有力气拿，于是放在一旁的桌上。
台上的人从容自信，在此起彼伏的尖叫中，高誉缓缓开口。
“今天很荣幸能够参加戚总和夫人的婚礼。中午戚总还在同我说，让我不能白来，让我唱首歌。那么今晚在这里要献丑了，一首《贺新婚》送给戚总和夫人。”
《贺新婚》，他要一个人唱对唱歌曲？
迂回婉转的前奏逐渐热烈，古乐敲击，一扣一扣牵动着江慈的心弦。
她看着他执在嘴边的话筒，微微勾起的嘴角，那抹温和的笑。
“忘忧草，含笑花，良辰美景惜韶华。伊人红妆娥眉画，素手眉间点朱砂。”
再一段起，他居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位置，视线放了过来。
隔着人海对望。
“愿花常开月常圆，愿有情人共婵娟，此生不复君之恋，此生不负伊之恋……此生愿，与子偕行到永远。”
台下年轻的姑娘无论曾经是不是髙誉的粉丝，此时此刻也都是被迷惑。
髙誉唱过的歌不多，唯有《再深爱》最让人记得。今天这首改编的小众古风歌曲被他唱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曲终的时候，江慈已经离开。
她在门口叫了车，看了看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司机要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接她。
江慈还没有从对望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只在夜风中静默等待。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她在高誉的眼神中看到了“情”字。
就算以前高誉真的不喜欢她，那么现在的高誉变了，变得喜欢她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戚家院里灯火通明，外面的路却只亮着暗暗的灯，热闹与清冷只有一门之隔。
她冻得发抖，双手举在面前想呼口气，却在顷刻之间被握住。
她往上看握着她双手的人，露着狡猾的笑，顺势将她一拉，江慈踉跄在高誉的胸前。
“干嘛去？”高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发问。
“我要回家了。”江慈弱弱地说。
“这么着急，出门的时候要用跑的？害我歌都没唱完追出来。”
江慈豁然抬头，对上的仍旧是他笑意满满的眉眼，好看极了。
完了……心跳得厉害。
高誉还握着她的双手，冰冰凉凉的一双手被高誉小心地揉，暖意传递，两个人距离又十分近，江慈觉得自己真是没用。
总是这么容易败在他的手里。
一辆车缓缓从一面开过来，正好停在了二人边上。
江慈趁此挣开高誉的手，她远远看见了车牌号，是她叫的车。
江慈说：“我真的要回家了。”
“你叫的车？”
她点头。
“那带我一起。”
高誉说完，没等江慈拒绝已经钻进了车子后座，还好心的替江慈留了门：“上来啊。”
她一时纠结，转头却见里面出来一批欢声笑语的客人，于是只好也快速进了车里。
高誉带着帽子和口罩，西装外面套了宽大的外衣，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司机不会轻易认出他来。
车子寂静的在郊区的路上开，高誉二话不说就把江慈摆在身前的一只手抓住，江慈惊讶地试图挣脱，却被高誉握得更紧。
他将她的手藏进怀里。
主动牵她的手，也是第一次。
江慈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很久之后，她看着窗外，已经从郊区出来，车子已经在繁华的闹市上了，天气这么冷，可夜晚的街上人还那么多。
北京已经很陌生。身边这个人的感情也这么陌生。
下车的时候，江慈的一只手仍旧冰凉，而另一只手心热出了汗。
高誉没有将她送到楼下，两个人都怕被江家的人遇上。
他们在街边告别，高誉在江慈要离开前解释说：“我该实话告诉你，千裳对我有男女之情的想法，我拒绝了，也从来没有越过界。”
她呆呆地应声：“哦……好。”
“你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哦……你说那个啊。”她的情绪实在太过复杂，各种纠结，如果重新在一起，被家人知道，这一次，她又该怎么办？
高誉微微叹息：“就算以前我们的想法不够成熟，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负责一切事，也可以直面他们，如果我们重新在一起，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会去和他们说清楚。”
“高誉，这不是说清楚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愕然：“难道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的想法了？”
江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