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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安德国主

“大娘子——老婆子冤枉!我怎么敢让三郎去外头找扶桑女人!老婆子巴不得他听大娘子的话,赶紧娶了许家姑娘。老婆子在家里把他们俩的庚贴都写好了。就等着大娘子一发话,顺顺利利地让他们办亲事——”

她四脚并用,爬到了廊前,双臂伸到了廊上。

藏起来的粗金镯子滴溜溜地滚出一个,到了瘦精精的腕口上,

“大娘子你放心,那起子扶桑人都是蛮夷,他们知道什么三媒六聘,知道什么天作之合?大娘子,三郎他就是年轻儿,嘴馋得猫似的。东家尝个鲜,西家试个味儿的。可他从不在坊里胡来,他那心里就只有许姑娘一个人,他哪里还敢有别人——”

咣的一声,她在屋里,一掌扫翻了手边的松露饮。

白瓷敞口小碗飞起砸到了格门上。

没有喝完的半盏松子露溅在竹纸糊成的纸门上,青白一片,淌了下来……

院子里一时死寂,连院门边倚着的绿油伞子都啪地一声,倒了下来。

正偷看动静的黄七郎,也连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李先生连忙拉着他,从院门口退开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对他小声道:

“大东主,依您看,王纲首如今是个什么章程。他刚才还闯进坊里,到大娘子面前逼生逼死地要娶平妻,如今怎么就转了性情,让你过来求和了?”

他和黄七郎,也是近十年的老交情了。

黄七郎一边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压着嗓子,道:

“刚才他去了太宰府里一趟——”

他当然不会说船队里传来了不妙的消息,但王世强现在的困境,毕竟还不是因为陈家这一桩,

“你知道扶桑太宰府掌管所有与外国相关的事情,没料到咱们一打听,他们竟然半点不知道扶桑国主差遣式部丞送国书给楼大人的事。太宰府的主官不也是平氏的族人?我就猜着,他们扶桑京城里的那位安德小国主一定出大事了。所以根本顾不上通知他们。你们坊主也是一定知道的,只瞒着我们呢……”

李先生心中一震,知道果然被他猜中。

这可不是件小事。

黄七郎嘴里的安德国主,当然也就是现在扶桑平安京城里的安德小天皇。

这个三岁的孩子,是关白摄政平大相国平清盛的外孙。

他将女儿平德子立为皇后,产下皇子,再逼迫上任天皇退位,扶外孙安德登基。

而正是有了皇后女儿,有了这个三岁的小傀儡,平清盛才能在为上任天皇平定叛乱之后,连续受封内大臣、摄政大臣,关白大臣。

甚至,在逼迫上任天皇退位出家当和尚后,他还以小国主外祖父的名份受封为太上皇,继续操纵扶桑国政,延续近二十年的平家天下。

同样,近二十年来日渐扩大的宋日贸易,也是由平清盛一力主导。

要知道,他在进入京城掌权之前,正是在九州岛岛官居太宰府主官。

而按扶桑国的官制,九州岛太宰府就是管辖外交和对外贸易的政府部门,也就是说平家是靠着海外贸易发迹的。

以往他李定文虽然家有藏书,不忘故土,还能教三个女儿识字。

李家比那些南坊坊民,比起那些快把祖宗都忘记的蛮子们不可同日而语。但他本来也根本没功夫关心这些扶桑的国政内情。

养活三个女儿,让她们没病没痛平安长大,已经够让他辛苦的了。

然而大娘子建坊后,首先要求全体坊民必须学汉字,会珠算才能在坊里领差事糊口。

接着,每年季风停歇,商船不来的淡季,坊学里还会要求所有的坊民,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把本年度里自己职务范围内的差事全都写下来。

然后,他们还要按坊学的题目,写生意总结。

大娘子把这些叫工作记录,二郎把这些小总结称为策论。

他李定文一开始不习惯,但他毕竟是坊里的大帐房,不得不首先做表率。

他得把大娘子发下来的题目,比如《试述唐坊粮食解决方法》、《简评平清盛主持拓宽濑户内海对唐坊生意的影响》之类的认真写上一回。

而且,他还要比照着自己做大帐房做生意的经验,出几个题目,供坊学里使用选择。

比如他就出过《比较江浙海船与福建海船船型之异同,以此说明唐坊港口的管理改进》,《以唐坊建坊为例,说明平氏集团主持扶桑国政期间对宋日贸易的态度变化》这类的题目。

虽然题目罗嗦了些,但因为和唐坊生意的实务关系更密切,所以颇受大娘子的青眼。

在坊学里,它们也经常被拿来做策论范本,连在宋商们手中都流传极广。

这当然也是他心中极为得意的事迹。

所以,日积月累,他如今已经很清楚,安德小国主的政权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他自问自己的策论里,最得宋商们认同的一句话是:

没有从宋日贸易中积累的庞大财力和军力,就没有扶桑的二十年平家天下。

至于如今,平清盛一直病重,安德小国主到底还能不能坐稳国主之位,大娘子自有她自己的渠道知道扶桑内地的消息。

唐坊虽然在扶桑也是外人,但比起宋商,却是这里的地头蛇。

黄七郎瞧出李先生虽然神色镇定,却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玄虚,心中有些焦虑。

他也是江浙纲首之一,当然明白她把这些消息在坊里隐瞒得越紧,越是表示扶桑的内乱不是以往的小零碎,小叛乱。

说不定,国主之位就要换人来做。

“天下除平氏族人外,都不是人。”

他也听说过这样的狂言,偶尔说起,总是会在宋商们里惹起一阵大笑。

虽然宋日贸易越做越大,虽然在平氏族人眼里,这天下就是扶桑四岛,和大宋无关。

天下人当然就是他们扶桑人。

但见惯了兴衰沉浮的宋商们,对民心向背都分外在意,所以在几年前就有了心理准备: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天下人都不当人看的平家天下就要结束。

这当然会影响宋商们的生意。

今日王世强进坊时,本来还打算用季老三的生死,还有唐坊急需的粮食、海船来和她谈判。

他本来以为,这样拖上几天后,娶平妻的事情未必就定不下来。

如此一来,当然就让福建的陈家空手而回。

现在,他人已经急赶回五十里外的船队报信,他当然是担心楼云不清楚扶桑国的内情,糊里糊涂搅了进去,后果却是江浙海商们来承担。

临去前,王世强当机立断,先差了左平,又请了他亲自来,已经是准备退让了。

他劝说王世强,让他暂时不要再提旧情,也不要管唐坊产业被收回去的事。

他应该先借着这十年的老交情,还有他黄七郎的面子,先让她把当初悔婚的怨气出干净,化敌为友才是上策。

只要她还愿意念一份老交情,将来陈家的亲事,甚至楼云和她会不会看对眼,这些都不算是解决不了的事情。

现在他黄七郎急匆匆地赶过来,就是让左平先等着,让他黄七郎把生意上的事说定了,再让左平去探探口风就行了。

所以,让他黄七郎挂心的,还是季青辰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与王世强各退一步。

他不管他们俩做不做夫妻的那些破事儿,他只想着,这近十年一起开基业,做生意,互相扶持的老交情却不能一笔就抹过去了。

他不由得就踮脚向院子里看了过去。

刚才那季辰虎的事,听来就是和扶桑内乱有关系。

现在看她如何处置汪婆子,不仅可以知道扶桑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多少也会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她到底还念不念旧情。

毕竟汪婆子和季青辰是什么样的交情,他可是在唐坊没建起前就看得一清二楚。

沼泽附近的小渔村里,住着只有十几户人家,全都是中土遗民,收留了季辰虎的汪婆子就是其中一家。

因为寡-妇带着两个三岁的儿子,她当然度日艰难。

捞渔淡季的时候,为了不让儿子饿死,当年还年轻的汪寡-妇就得在岸边上,拉几个大宋来的船丁做相好,也好得些衣食。

而他黄七郎,那时也不过是个泥腿水手。他有一个同船的伙计,正和汪婆子有一腿。所以,他也就亲眼见过,凶悍强壮的十岁孩子季辰虎。

他知道他怎么把汪家两个小儿子揍得满村子乱逃,怎么抢了他们的口粮自己吃饱,又怎么和附近成年渔民争夺渔场。

他亲眼见过,季辰虎被揍得脸青鼻肿。

但这小子却凭着不要命的蛮横劲,勉强保住了汪婆子家的地盘……

所以,当汪婆子突然不愁吃穿,甩了她那几个相好,再不需要臭嘴男人提供衣食时,事情就闹了起来。

他碍于交情,跟着他那被赶走后恼羞成怒的伙计,去了一趟汪家。

他们偷摸着,要去汪家捉奸。

目的是把汪婆子的“新相好”臭揍一顿出气,叫他敢吃独食!

于是,他们三四个成年男子,就一脚踏进了季家三姐弟用破鱼网编成的陷阱里。

只有他黄七郎一个人逃脱出来,看清“敌人们”后,便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就看同时看到了季辰龙、季辰虎两个兄弟,还有跟着季辰虎的村子里五六个糙孩子,以及站在他们之中的唯一一个女孩子。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以前曾跟踪着季辰虎,到山中驻马寺里见过的小姑娘。

她的名字,叫季青辰。

“这位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要不要一起做笔买卖?反正大家都是大宋人,乡里乡亲万事好商量。”

她当时是如此笑着,用一口没有半点扶桑土腔的宋语和他商量着的。

那时,他黄七郎还未曾认识高高在上的世家庶子王世强。

……

后院里,汪婆子还跪在了廊前。

小蕊娘缩在了门边下装死人,院子里的角门后却突然传来轻轻脚步声响。

黄七郎躲在门框外,一眼看到,角门里走出来老妇人是季青辰最亲信的内库管事季妈妈。

他也看到了她手里捧着的东西。

这一回,她手中捧着的不是松子露,而是一个白木匣子。

匣子放到了廊上,在汪婆子面前打了开来。

里面放着的却是一白瓷瓯的褐色药汁,浓浓地散发着药香。

“大……大娘子……这是……”

汪婆子看着药汁,舌头已经吓得打了结,再顾不上去看季妈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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