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钻到角落里滴滴咕咕半天，其间陈小姐又哭诉了许多稳私，佳佳又好气又好笑，耐着性子听她描述了一遍，又打了圈电话追问当事人，一一核定细节，最后拍着胸脯保证，立刻把那男会员正式除名，并且将其劣迹公告给俱乐部所有人知道，可是陈小姐还是不满意，“只能做到这点了吗？他要是去别的俱乐部骗人怎么办？”
“我们不是黑社会，能力有限，不可能在本市完全封杀掉一个人！”
“可是你们可以把他的姓名地址工作信息贴到网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骗子！”
“小姐，欺骗感情是个很宏观的概念，至于骗钱的事，需要警察插手调查才知道是不是能立案，所有事情没有搞明白之前，我们不能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为什么不能？他明明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感情！”
“你心甘情愿把钱借给他，也没有让他写出借据，就算打官司也未必能赢，我们只是家婚介所，不是市政府！”佳佳用手支着头，有点累，这位小姐也有二十五岁了，怎么还如此天真，没有知识也有常识，自我保护能力也不够，还想伤人！
“不行，你们太不负责了，我不同意！”她开始耍小姐脾气，叉腰瞪眼地横在房间里，“你们要是不能妥善解决这事，我就天天来闹，闹到你们俱乐部开不下去为止！”
咦，有这种泼妇手段为什么不用在坏男人身上，原来她也懂得欺软怕硬，佳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要闹，好哇，我们俱乐部正想炒作呢，你明天什么时候来？我打电话通知电视台请他们派记者采访录像，你的事能不能解决我不知道，明天‘月老天婚’成为新闻头条倒是肯定的，白领婚姻一直是社会关注的问题，你肯撕破脸做反面教材，我为什么不给自己增点人气！”
“你………你们欺负人！”她顿时双手捂着脸蹲了回去，痛哭，“早听说你们这些俱乐部都是骗钱的地方，果然蛮不讲理，你们这些流氓！”
阿姨们抱着手围在一边冷眼旁观，景天虎着脸，看样子只等着佳佳一句话就上来把人扔出去，可惜她只是笑，“陈小姐，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事情闹大了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她总算听进去了，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哽咽道：“你想怎么样？”
“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你的损失，我们赔偿不了，最多给你个优惠，明年的会员费免掉，在你的资料上升一个级，多留些心，有条件优秀的会员首先推荐给你，好不好？”
她沉默下来，考虑了很久，终于点点头。
“这才是明智之举呢。”佳佳笑吟吟迎上去，重新拉了她的手，“你的妆糊掉了，去我的办公室重新补一下，好吗？”
两个人姐妹似的进了房间，外头阿姨们眼色传来传去，对着景天咂咂称赞，“想不到小姑娘挺有一套，古灵精怪的。小天，有她帮你一把，也算是福气！”
但是待把人送出门后，她们又七嘴八舌数落佳佳：“干嘛白送她一年会费？还嫌我们赚得不够少？这种女人活该被人骗财骗色，打官司也轮不到咱们俱乐部赔偿，你真是太老实了！”
佳佳被她们吵得耳朵疼，苦笑：“她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已经得到了教训，咱们何苦再去落井下石呢？”
“哟，你的心肠真好，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开婚介所，直接去办慈善机构不是更好！”
还是景天分开人群把她救出来：“我送你回家吧。”
车子开出去几条街，他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真的去萧家打扫过卫生？”
“当然，不仅如此，萧铭还花钱请我陪他聊天，我这些年的学杂费全是由他付清的。”
他沉默起来，气氛压抑得厉害，佳佳奇怪：“你这算什么，是可怜我，在替我难过吗？”
“路叔叔不肯付你们赡养费？”
“不是，我妈妈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付钱。”
“为什么不去要？”
“因为我们不需要。”
“呃……”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引得她仰首笑起来：“爸爸走后，人人都以为妈妈被抛弃了，所以她应该向他讨生活费，可是在她心里，真正的逃兵是路冀东先生，她根本看不起他，又怎么会去向一个弱者要钱？”
他呆住，“我不明白。”
“你明不明白都无所谓，只是我妈妈是个很能干很独立的女性，请不要用简单的米虫思想去体会她。”
“好。”他垂了眼，又沉默下来。
佳佳微笑，也许这样的坚强很委屈很无奈，但多年以来，她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论。
到了家后人已经累不行，匆匆扒了几口饭后，她钻进被窝准备梦周公，妈妈过来替她整理被褥，看她简直快睁不开眼了，不由担心，“同时打两份工确是很累的，佳佳，你应该放弃那个俱乐部了。”
“不要，我想把它管理好，蒸蒸日上……”
“喏，就知道你打的小算盘，改不掉争强好胜的臭脾气，恨不得被所有的人都表扬认可。”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我就是想让路冀东先生知道，他不行，我行！”
几句话说完人已经坠入梦乡，妈妈叹气替她关了灯，才要出门，手机铃声又唱起来，少女俏皮的嗓子伶俐地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妈妈只好替她接电话：“是谁？”
“崔阿姨，你好，我是萧铭。”那头的男声很舒服柔和，仿佛还含着笑。
“原来是萧先生，你找佳佳有事吗？她刚刚睡下了。”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下星期她有没有空。”
“对不起，她现在工作很忙，周末都要加班，恐怕挤不出时间。”
“原来如此，打扰了，谢谢你，崔阿姨。”他爽气的断了线。
聪明人一点就透，萧铭从此明白原来崔阿姨不喜欢他，萧家同时失掉了钟点工与陪聊小姐。
只有佳佳不在乎，她安安稳稳的呼呼睡大觉，半夜连梦都没有做半个。清晨起来妈妈替她煎了两只荷包蛋，嫩嫩的，佳佳用一根筷子挑开中间，像一只快乐的小蚊子似的，直接吸掉蛋黄。
睡眠充足的人特别满足，她也像只小蚊子似的咿咿哑哑唱起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妈妈好笑，“你什么时候肯闭过一只眼？”
“胡说，我这个人最懂得装糊涂。”佳佳坐在椅子上，扭着腰肢笑。
妈妈不由看她一眼，“昨天晚上萧铭打过电话约人，我替你回绝掉了。”
“哦，好的好的。”
“你不可能同时做两份兼职吧？既然我已经辞工了，你以后也不用去他家陪聊。”
“哦，好的好的。”佳佳晃着头准备吃第二只荷包蛋，才挑破蛋皮，又抬头向妈妈挤了个鬼脸，“你放心吧，我没看上他，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
真正精灵古怪的小狐狸，妈妈想瞪她也板不下脸，只好摇头，“我可没说你看上他，不过也没必要走得太近，对不对？”
“是的是的。”确实没功夫和谁谁谁走得近，许多关乎生计的大事都迫在眉睫呢。
一上班，小美就神神秘秘的告诉她：“昨天晚上有人看到颜媚媚和许经理在酒吧里鬼混。”
哟，是真还是假？得手还是没有得手？佳佳不是个八卦的人，但重要的八卦新闻也不容忽视，一大早，颜媚媚进了经理室，她故意等足五分钟后一脚跟进去看动静。
果然，颜媚媚的手已经搭在许仲鑫的桌面上，面孔对着上司的脸，不过三寸的距离。
一见她进门，许仲鑫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弹开，“有什么事？”
“许经理，有份文件请你签字。”佳佳笑吟吟地递上文件。
出了门，依旧带着笑意，只是在椅子上坐下来后，抚了抚额角碎发，人克制不住地有些心灰意懒起来，不是怕他们联手作怪，而是以后的事情要更用心更仔细，免得被人吹枕边风有机可乘！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些累，影响到心情不佳，难道真的精力不足，不能同时打两份工？
下午约了客户出去签合同，明明事先说好的细节，偏偏又反复起来，佳佳说得口干舌躁，才略有眉目，偏偏手机又吵起来。
“路小姐，房东来讨租赁费啦！说今年还要涨价呢！”
一瞬间，路佳佳突然感到孤军作战的压力，沉下脸，“景天呢？他知不知道？”
“小景的关机了！”电话那头叽叽喳喳，阿姨们的声音像开了大卖场。
“你们先静一静，让房东再等一下，我会尽快赶过来。”
景天果然关了机，而对面客户仍在纠缠不清，佳佳耐着性子与他周旋，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旁边手机又不识相地响起来。
“路小姐，你在哪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呀？”
“你们再等一等。”
“路小姐，你是不是有其他事情？”客户反倒不高兴了，满脸被忽视的表情，“如果你有急事，咱们的合同可以慢慢签。”
“不，不，不，我没事。”佳佳只好断线，为了即将成功的合同，一咬牙，再用力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