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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梅园(下)

屈桑驾着马车,木冉坐在他身边,两人都沉默不语,枣红马走得很慢,车轮从残破的躯体上碾过去,颠簸了多时,三人才走出酆墨城。

“木冉……”车厢内传来泠翠低微的声音,木冉应了一声,立即转进去,屈桑回过头瞅了泠翠一眼,撇了撇嘴懒洋洋道:“我要是像有些人那么好命就好了,没人疼没人爱,还要驾车……”

“你说够了没有?”背后响起男人清冷的回应,他明白,那人天生的冷淡,他们青梅竹马,却也很少给他好脸色。当他还是琉惜的时候,最亲密的一次是木冉抱住她热吻,那也仅仅是做戏给杞萝看,她这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木冉面前,就同那醉云坡的月桂树没什么两样,她还曾一度以为木冉有独特的癖好,却原来,钟情非她罢了。

泠翠靠着车厢内壁,身子软软的坐不直,木冉揽过她,她靠在他怀中,“木冉,我们真的要到西苑古界去吗?”

“当然了,只要你平平安安,长生不老,我宁愿让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我身上来。”

她浅笑着,紧紧环住他的腰,他淡凉的体温传到她的身上,她缩了缩身子,喃喃道:“木冉,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你。”

“这话你从前也说过,我又何尝不是呢,我只盼上天能够眷顾我们,让我能顺顺利利找到苒镜湖,得到暝之流光,从此不问世事,你我二人,那可真是连神仙眷侣都要艳羡了。”

他垂眼,温柔怜惜尽显于眼底,两人经历诸多磨难,原以为能在一起共享悠长岁月,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相聚分离,这一次,他绝不会在让她从身边溜走,绝不会。

又搂紧了些,她低声发出抗议,仰面望着他,弯弯的眼儿全是笑意,“我要跟木冉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永生永世都在一起?那也得你够长命才可以!屈桑不屑一顾,从前讨厌杞萝,纯粹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如今厌恶泠翠,却更像是男人对不喜欢的女人的排斥,果真是性情变化了,他失笑,皮鞭抽得啪啪直响。

黄昏之时,马车停在一座衰败的宅院前便死活也不愿挪动半步了。屈桑跳下车朝着那神情冷漠傲娇的小马抛去一个媚眼,奈何人家风雨不动,蹄子像是钉进泥土中一样,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一股腥臭的热气,嘶吼了两声以示抗议。

放眼望去,院门口立着一座石碑,碑上刻“义庄”二字。“好吧好吧,不走就不走吧,我堂堂的狐仙还怕鬼不成?”他在心里暗自嘀咕着,走到车窗边,掀开帘子,车厢内两人正紧紧相依着入梦。

“喂!”他用力敲了敲小窗,扬眉喝道:“睡够了没有,这死马不肯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闻言,木冉摇了摇泠翠,温声道:“你身子不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晚好吗?”

她点头,他先跳下马车,轻轻地抱着她下地,一旁的屈桑不以为意,鄙夷地瞪了泠翠一眼,心里暗笑道:“看来,连这老马都知道这里会是你的长眠之地,我就安心等待看好戏吧。”

这义庄是一座荒废的古宅改建的,大门上的朱漆被风雨剥蚀,横匾上书“梅园”,矮墙上爬满了青藤,郁郁葱葱,偌大的宅院却给死人住,实在太浪费了。

屈桑先行走进去,前厅的大门敞开着,厅中整齐地摆放着棺木,他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了一番,又退了出去,转到垂拱门边。此园称为“梅园”,果然是不负这雅致的名号。眼前是一大片梅林,鬼月,却一树一树的梅花开得灿烂,然而却给人妖异之感,若是碰上几只花妖,那才更热闹呢。

探着头朝里面望去,花朵如云太过繁茂,里面的景象被遮掩住,看不真切,忽地听到林子里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叩门声,又像是啃咬骨头的声音。

他定了定神,确认这古怪的声响是从园子的厢房内传来的,于是,长嘘一口气,穿过垂拱花门,走了百步,眼前出现一排青瓦白墙的厢房,仔细听来,这声音便是从其中一间房里传出来的。

抬手轻拭掉额角的冷汗,他轻声对自己说:“怕什么呢,别忘了你可是茈狐山的九尾狐仙,就连天圣大帝都要给你几分薄面,别怕别怕。”

“爹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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