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搁家里吃,别出去了!”钱永强母亲说道,“天天出去吃,得浪费多少钱啊!”
“不怕!”钱打铁笑吟吟地说道,“咱干儿子有钱,你就别操这个闲心了!”
钱永强和朱悦定过婚后,钱永强的父母也没有急着回老家。
钱打铁在黄有才负责的收购站里帮忙,每月领着和其他工人一样多的工资。
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穿着西装,背着双手在收购站里瞎转悠。如果看到哪个工人偷懒了,便呵斥两句。黄有才对钱打铁是言听计从,小心伺候。钱打铁在收购站里待着比老板还舒服。
大家都知道他是钱老板的亲爹,黄老板的干爹,都对他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和敬畏。
钱永强母亲在家里帮着做点家务。
钱打铁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是很满意的:
住着豪华的别墅,喝着似乎永远都喝不完的酒——不是又苦又涩难以下咽的山芋酒,是朱悦把她爸爸喝不完的酒都搬来过了。为此朱老板还和朱悦闹起了小小的别扭;
钱打铁闲暇时光还有干儿子黄有才陪他逛逛街,给他买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更有甚者,每晚收工后,钱打铁还会招罗几个工人跟他打点小麻将——不带坑蒙拐骗的那种。
钱打铁感觉到如今的小日子过的美滋滋的,他后悔来城里晚了,在乡下多过了不少年的苦日子。
一天晚上收工后,钱打铁正和几个工人搓着小麻将,发小张大满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骗子!”钱打铁一边打牌一边向其他人介绍着张大满,“你们可不能跟这个人玩牌,他打牌会出老千!”
“打铁兄,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就别揪住我从前的那点破事儿不放了!”张大满笑嘻嘻地拉把凳子坐到钱打铁身后,说道,“看你们打牌,我的手也痒痒,让我摸两把,怎么样?”
“不让,我正在兴头上!”钱打铁一口回绝,说道,“你们那边就凑不齐一桌麻将?”
“人是能凑齐。”张大满低声说道,“王老板不允许工人在收货的场地里打麻将!”
“为什么?”钱打铁问道,“下班时间他也管?”
“管那!”张大满说道,“王老板痛恨赌钱,只要沾点小钱,他都不允许工人玩。你说,打牌如果不带点彩头,还有劲玩吗?”
“王老板管的好!”钱打铁冷笑着说道,“对于像你这些赌棍,就得严加管束,省得又搞得别人倾家荡产!”
“打铁,你说这话脸红不红?”张大满不服气地说道,“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我们玩的小!”钱打铁说道,“一晚上输赢都不够一包烟钱!”
工人老韩也插嘴道:“我们是小赌怡情,还不伤感情!”
“你们就不能出去找地方玩?”钱打铁说道,“非得在场站里玩?出去玩,王老板不就看不到了,自然也就管不到了!”
“咱们大伙为了省钱,都没在外面租房子,大家都住在场站里面!”张大满说道,“到马路边打麻将,城管也不允许啊!弄不好麻将都给你收了!”
“哼哼!”钱打铁说道,“麻将被收了是小事,就怕连人都给收了!”
“收人干什么?”
“你们聚众赌博,除了拘留,还得罚钱!”钱打铁说道。
“咱玩小的,也算赌博?”
“小的?有多小?”钱打铁说道,“你还记得咱隔壁村有几个老头没事儿玩小黑牌,听说输赢也不大,一场下来也就几包烟的钱。就那都被逮了,并拖去游街的事吗?”
“记得!”张大满说道,“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我那段时间把麻将埋到地下,心惊肉跳老老实实地卖了两个多月的猪肉!要不是你手痒,天天去磨我,我都不打算把那副麻将牌起出来了!”
“怨我是吧?”钱打铁说道,“是你自己憋不住了,嫌卖猪肉赚钱太少,才把麻将牌起出来的,别把脏水别往我头上泼!”
张大满说道:“也奇怪了,在村上玩了好几年也没见警察来抓咱!”
“那是没有人举报你!”钱打铁说道,“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好意思举报你。如果有人举报,警察再发现你在骰子和桌面下玩鬼,恐怕你得吃两年公家饭呢!”
“这样说,我多亏了大侄子了,如果不是他,我们都有可能进局子!”张大满很后怕,原来钱永强拆穿了他骗钱的底细,他还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钱打铁如此一说,不禁开始感激起钱永强来了。
“是你有可能进局子,不是我们!”钱打铁强调道,“是你设局诈骗,我和其他打麻将的人都是受害者。你进局子,关我们什么事?”
“我诈骗是不关你们的事!”张大满说道,“但是赌博你们也参与了,这个你推不掉吧?”
“烦人!”钱打铁说道,“我正打着牌呢,你在我身后逼逼个没完,我这牌还怎么打?”
“你别生气,打铁兄!”张大满说道,“我今晚来找你是受几个老弟兄的委托,想求你办件事的!”
“受人委托求我办事?还是老弟兄?”钱打铁斜了张大满一眼,问道,“我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帮你们办什么事?”
“王老板哪个收购站有你儿子的股份吧?”张大满问道。
“我哪个儿子?”钱打铁自豪地说道,“告诉你,我现在有两个儿子!”
“我说的当然是大侄子啊!”
“我跟你说王老板的收购站不光有永强的股份,也有我干儿子黄有才的股份!”钱打铁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想出什么坏主意?我可告诉你,你怎么对付我,我都能忍着,但是你敢动我任何一个儿子,亲的干的,我都跟你没完!”
“说啥呢!”张大满说道,“我感激大侄子都来不及,怎么会在他的收购站里使坏?”
“那你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干活的人都是一个村的,王老板平时管我们太严,我们想打个小麻将他都管着。”张大满说道:
“有人出了个主意,说如果能把你请过去,陪我们玩几天,王老板碍着大侄子的面子,肯定不能说你。他一开始不说你,以后我们玩玩,他也就不好意思说咱们了!”
“那么远,我不去!”钱打铁说道,“我在这儿打麻将透自,干吗要去你们那儿?”
“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帮个忙呗。我们
几个大老爷们,晚上也没有事干,一个个在那儿干瞪眼啊!”
“没有事干,可以加班啊!”钱打铁说道,“多挣点钱,总是有好处的吧?”
“加班好啊,关键是有的时候没有班加啊!”张大满笑道,“打铁兄,如果你能过去的话,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钱打铁的手一滞,两眼放光问道,“打算给我多少钱?”
“我们都是穷打工的,哪有钱给你?”张大满说道,“几个人凑点份子,请你到小馆子子里搓一顿,还是可以的!”
“掏钱没有,喝酒就有钱了?”钱打铁说道,“掏出钱来,心有不甘,还想吃些回去,这账你们算的贼精啊!”
“嘿嘿!”
“什么时候搓?”钱打铁的酒瘾给勾了出来。
“今天晚了,等明天下班吧。”
“明天晚上,我早点过去!”钱打铁说道。
“不用太早,”张大满说道,“我们还要等到下班才能出去呢,再说你不等下班,早走也不好看吧?”
“我怕什么?”钱打铁说道,“我儿子的买卖,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谁还能管着我啊?”
“说的也是啊!”张大满笑笑,“你们谁歇一会,让我玩一会!”
老韩让另一个工友去休息,张大满这才喜滋滋地坐到桌上。
第二天下午,钱打铁早早就来到了王子仁负责的收购站里,西装革履地坐在桌子旁,翘着二郎腿,边喝茶边看张大满等工人干活。
“钱老哥,抽烟!”王子仁给钱打铁倒好茶后,又连忙给他递烟。
“王老板啊王老板,你这称呼不对头吧?”钱打铁阴阳怪气地问道。
“怎么不对头了,钱老哥?”王子仁笑吟吟地说道,“我比你小,理所当然要喊你一声哥,有什么不对吗?”
“你喊我儿子什么?”
“钱老弟啊!”
“你喊我儿子老弟,喊我老哥!”钱打铁慍怒道,“这不乱了辈份了吗?我和我儿子同辈啊?”
“是这样啊!那实在是对比住!”王子仁恍然大悟,连忙赔罪。“钱——老哥,咱们各论各的,行吗?”
“不行!”钱打铁余怒未消地说道,“咱们经常会碰到一起,到时候你喊我老哥,喊永强老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永强是兄弟呢!”
“那,我喊你叔叔?”王子仁和钱打铁岁数是差了些,但相差不是太多,如果让他喊钱打铁叔叔,他还是感觉到很别扭的。但看到钱打铁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还是试探着喊了一句。
“这才对嘛!”钱打铁满意地看了王子仁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钱叔叔,那边没活啊,你这么早到我这边有什么事吗?”王子仁想陪钱打铁聊一会闲天,打破刚才的尴尬,没想到这句很随意的话,在钱打铁听来,却很刺耳。
“什么意思?”钱打铁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你是嫌我没干活,偷懒啊?”
“不是的,钱叔叔!”王子仁喊钱打铁叔叔,怎么都感觉到不自然。但他看到钱打铁真的生气了,也只好先解释起来,“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