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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米斯(2)

我认为,如果一定要逼着西格菲尔德说真话的话,他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他时时刻刻不在称赞新达布尼亚的政府。他认为那是现代的,那是和平的,更重要的是——那一定是贵族的,更加符合他对自己施加的那种印象。那印象伴随他的所有行动,他的每一个动作无不遵从那种印象的指挥——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他和奥列格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是他又是这么一个丰富的孩子,他的个子像四处生长的玉米杆一样瘦弱,却有那么多讲不完的故事。你可以感受到,他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是绝对真诚的;事实上他一直很真诚。他有时会满面愁容地叹息,有时会像承认错误一样表明自己在某件事情上撒了谎。但是,这些谎话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有什么能够作为价值的价值呢?那只不是解释了一番而已,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这只能起到加强他那贵族印象的作用——使他感到,他越来越像一名贵族。

他讲道,鲍德温是怎么由一名小少爷变成一个任劳任怨的傻瓜的。但他说,鲍德温培养了贵族真正的品格——说话时,我仿佛看到他在表明:“我看到他成了一个傻瓜。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啊!”

我并不是在表明他生性残忍。很多时候西格菲尔德表现得很好,让我根本没法对他挑剔——但是我能感到他总是在服从自己的那种印象,即使自己不愿意服从。“高等”使他产生了一种另外的印象,也就是除了他自己——可能还有我这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是可以藐视的。他是那么藐视蓝胡子和革命军,即使那名中将的岁数比他大三倍。林契更是成了一名典型:他对所有污秽与腐朽的蔑视全都体现在林契身上了,虽然我对那个人抱有无比的同情。他还在用各种低级的方式嘲笑可能已经死去的林契,仿佛那个人真的有不能饶恕、只能以死来赎的罪似的。

很让我意外的是,他对我抱有极强烈的敬重感。“我不是你的前辈”,我有时对他说,“我甚至连话都讲不好。”但是每当他回答时,他却不知道该把我当作什么了。他只是称我为先生。“或者可以这么说,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我问他,“朋友是什么呢?”我仿佛了解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因为我记得朋友是一个真正的贬义词。它只能用来形容拉帮结伙的反对分子,作为联合的毒瘤生活下去。“联合是没有朋友的啊。如果有超过公民之间的友爱的情感,那就会对社会造成危害。”

“友爱?友爱是什么呢?哈!”他大笑,“朋友就是朋友,没错,就是我对你说话却不用在心里想另一套肮脏的东西。彼得·纳弗里亚不是朋友,我得时时刻刻提防他偷走我的东西。鲍德温不是朋友,因为我有时会欺骗他。而你是……”

“你也会欺骗我啊!”

我不该说出这句话。说出它之前,我已经明白他所要表达的含义了:他只是想要表明,朋友之间是不会带有肮脏的那一套的。他欺骗我时,他是真诚的。

这是否形成了矛盾呢?不,这不是。我想,我有过朋友吗?

不,不可能有。如果有的话,我就不再是联合的公民,联合的一部分。因为联合是由一群相等的人组成的,他们即使有差别,也会渐渐地缩小,渐渐地成为相同的人。这是联合最终的目标,它是——“大同”……

叶伽是我的朋友吗?不,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否认。因为我是公民,叶伽也是公民。

但是他最后不再是公民了……

这个问题令我痛苦,我还是不去理会它好了……

但是我是有过朋友的,我可以肯定。那么,朋友是谁呢?

“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不要理会我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因为我明白了。”

可以写下来的事情有什么呢?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活是好的。生活不仅仅是为了将联合的理想继续,不仅仅是为了作为社会的一个螺丝钉……我感到我独立出了那部庞大的机器,可怕的巨兽,我不再作为它的一个细胞,一个半死不活的、不能履行自己职责的细胞,而是幸运地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头一次,即使是暂时的,即使最终还要回到那部机器,那头巨兽里去。我感到汗水和热,给我一种火焰的触觉;我感到阳光头一次不再是虚假的,而是坐在砖块上时真正的不能够被感受到的东西。那是最美妙的一瞬间,我回头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了……它将作为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在我的记忆中继续存在。我认为它是存在的,但它已经消失了,就像一个具体的人……像我的父亲。

PS:2月26日修改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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