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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我揣着钱进了那扇门。那幅场景像一幅肮脏的画一般扑面而来,还挟带着更为浓郁的臭味。捂住鼻子的动作是必然的。长期在这里的人看起来眉头紧紧地皱着——尽管他们没有任何值得烦恼的事情,他们还是皱着眉头。有时那些坐在地上的人们会莫名其妙地微笑:他们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啊!

谁知道第六日是什么含义呢?可能它就是一种能够制造幻觉的机器,使乐在其中的人享受到悲喜无常的快感?

总之一切都是死的。越来越强烈的感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扼住了我的脖子。还是要说回原来的事情,在不知多少年毫无变化的生活中消磨成了灰烬的记忆。

那些年岁是美好的,因为我没有看清世界的能力。我的视线是模糊的,内心是迷茫却又无忧无虑的。我上过大学——父亲是一名有些文化的人,虽然穷得要命,但对于我的教育上他丝毫不肯做任何的妥协。母亲在生下我第二天患上了某种因生育而产生的不治之症。几乎就在产房隔壁,她做了意识移植手术,一个年轻得无法想象的“新人”穿着同样的衣服走了出去,永远地离开了爸爸。

爸爸曾经无奈地提到过我的母亲,“现在的人们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他还是架着那根从没有用过的铅笔,“但我要为你负责任啊,奥维德。因为政府虽然会保证你活着,但却没法承担这样一种让一个人成长的责任。”

为什么我们的社会会成为这种样子?幼时我曾经读过一些关于历史的著作,可是一切著作的开头无外乎“联合时代开始了。联合时代的纪元创建了,现在的人类步入了一条新的轨道,开创了永远无法比拟的辉煌文明。”而之前的所有东西似乎都不存在——这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是联席政府存在之后才有的。

爸爸痛下决心,戒了酒,卖掉一套位于差强人意的西方住宅区的房子,供着我上了大学,本市最好的——维尔里斯自由大学。临走的那一天,他把最后的财产——布拉斯柯维尔的房子的所有权凭证交给了我。“住在这里可以让你时刻保持清醒,”他拍着我的肩膀笑着,“不要忘记你要做什么。”

我在大学知道了更多。就正如我所料,在联合355年的今天,三百年前的事情果然无法掩盖。在那之前的社会是“混乱无比的”(这一切形容词都来自联席政府的官方说辞),“鸡鸣狗盗”,“人们争名逐利,自相残杀”。复制人技术成了无可争议的焦点。最强的大国阿泽利亚(化名)试图禁止所有的复制人行为,派出“残忍无比的邪恶军队”阻止其他各国的基因和生物研究产业,进而甚至为了一座实验用的复制人工厂“炸毁了整个国家”。

“火之十一月”开始了。阿泽利亚针对最为发达的复制人技术国发射核子武器,在拦截系统仍旧有作用的情况下,武器造成了数百亿的死亡人数。但阿泽利亚没能保住自己。复制人技术极为发达的几个国家联合起来对付阿泽利亚,直至用同样的手段把阿泽利亚人全部杀死,一个不剩。那时是十一月,东亚和西欧已经开始下雪;最为残酷的陆战打响了。这套用牺牲者的人数来堆积胜利的战法和战术也已经有数百年没被使用过了。陆军是地球首先消灭掉的武装,随后是海洋,随后是天空——这点我毫不怀疑。

“现在的胜利和美丽的联合社会是怎么得来的?毫无疑问,是先人的鲜血,是那些为了争取他人生存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人为我们带来了一切。”

结果是令人惊骇的。在那个深夜我在图书馆里翻着那些有数百年历史的书籍时,飕飕的凉风就像在我的心里打转。结合起来的国家拿起了武器,当然也包括早已经被禁止使用的、被他们自己所抨击得一无是处、“必须消灭”的核子武器。阿泽利亚在五天时间内被夷为了一片焦土。回不去家的士兵们嘶吼着在战场上杀戮同伴们,甚至面对面互相开枪“自杀”。阿泽利亚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我没有见过,也自然没有亲手干过杀人的事情——面对面而杀死对方,需要的是一种极严重的疯狂。我无法想象。难道人们曾经这样,能比苍蝇还卑贱地,像一窝窝的蝼蚁一样集体一样死去?几十万,上百万地,一群一群地被消灭?难道这真的存在……?

但是胜利的一方同样如此——人们,所有人,都没有了享受美好地球的权利。月球改变了轨道,地球失去了偏转角度,失去了四季。饥饿从无数幸存下来的人们的肺腑中被吐出来,山野间漂浮着辐射尘,沙暴席卷着整个世界。于是第一座掩体城市沃雷斯·瓦特克拉斯在枯萎的大海边破土动工。之后,掩体城市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出现。一百三十个国家组成的联席政府建立了。和以往无穷无尽的勾心斗角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联合起来的人们是真正真诚的,目的是真正统一的——要真正建立一个永续的社会,不存在虚假和战争的社会。若是这样就需要最为安定的人民,进而需要进一步利用复制人技术。

但一些精英怀疑无条件的形体更换以延长寿命是不可行的。在那场堪称决定了人类命运的全民公投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公民选择了强烈支持这项决定了“永生”的合法性的计划。人类的命运与前途就这样被决定下来了,而且没有人想要去违反它。

我在这里写这么多曾经发生在现实中的东西不是没用的。出生在联合纪元以后的人们,往往对世界一无所知。比如我;若是醉酒的父亲没有戒酒,不把我送到维尔里斯的大学的话,我仍然是一个最为卑微者。虽然我的地位,现在还是最为低微的贫民,但起码我自己认为我不是。我确信,布拉斯柯维尔仅仅是个供调查研究的地方,在我迈向更高一级台阶时,会提供给我无穷无尽新鲜且稀奇的素材。尤其是无比神秘的“第六日”和沉迷其中的人们。而现在我站在这里受着苦,接下来就要对这个困扰我已久的怪物做一番深刻的研究了。

这里的人们大多萎靡不振,坐在褪了皮的沙发和地上的一块块肮脏的垫子上。他们都很瘦弱——这据说是长期利用托管系统维持生命的结果——托管系统,就是那平放在地上的金属筒,装着一个个沉浸在“第六日”当中的人。接着说说他们那与众不同的神态吧。叶伽和达特的眼神在这里非常普遍——几乎每个人都是一模一样!他们的外表让你感到可怜,而眼神却使你惧怕。每个人都有着凸出的眼珠,通常瞪得极大,而且好长时间不眨一下,似乎在紧紧地注视着墙上或是天花板上某处特殊的纹理和花纹……手不住地搔着头。

我看着他们,他们几乎像是一具具横七竖八地躺在停尸房里的饿死鬼。但我一旦迎上他们微妙地变动着的目光

一阵阵彻骨的寒意就会把我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人要酒。这里的柜台上摆放着几瓶酒,酒瓶上盖满了油腻腻的烟尘——可能自从放在这里就没有人看过它们一眼。也没有人要烟草抽;没有钱的人们就坐在地上,四处张望。“简直是乌烟瘴气的地狱!”我立刻得出了这个不容置疑的结论。而被称为“第六日”的那个东西,是否就是地狱里那招摇撞骗的魔鬼呢?

在我开始这些宏大而冗长的叙述之前,我希望先说明我心中“第六日”的形象。我只是详细地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资料介绍它,绝非所谓的“恶意的诋毁与诽谤”或是“反对精神毒品的正确言论”。两种态度我都不会去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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