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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行军的黑夜里

这是第二天的事情。当我在这个地方,以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巧遇皮埃尔·瓦特金斯之后,因为他的确凿无疑的维斯里克血统,他被免除了死刑,被编入——加上倒霉的我,似乎我也是有“维斯里克血统”的人——帝国军第三军团的近卫步兵师。听军官讲,这是个“英雄团”,在历次攻克达格斯特防线的战役里屡屡获得功勋,每个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这么一说,只是为了向我们表明,这里的士兵在每次战役后往往伤亡惨重,以致于不得不用各种方式来补充兵员罢了。

在那之后,我和“揭发”我的年轻人分开了。我们被编入了不一样的两个师团,之后的彻夜行军彻底把我给累垮了。维斯里克的军队无愧于最强的陆军之称,往往需要在一夜之间行进四十公里。这就意味着——令我十分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没有可以称得上是交通工具的东西。只有长官有一匹马。而其余的所有人都得靠双腿行走,不断地行走。这在现在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走路仅仅是一种基础的移动方式罢了,超过一百米的路程,往往就得靠各种运输工具来实现。毕竟我们是人!万物的灵长,不朽的人,永生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忍受这种痛苦的考验?可能是因为我“极度缺乏锻炼”,走了仅仅半个小时之后,我就发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但是前前后后举着枪的士兵们,反而一点也不觉得累。脚上简陋的鞋子好像能够把脚磨出血泡。这简直是虐待。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无法出去,只能在这里坚持下去。这是多么无奈的一件事情!但是我起码、起码,还有一条退路。我可以把手指按在脖子上颈椎旁的凹陷上,在三秒之后,仅仅三秒,我就能离开,不费任何力气。我会回到我的家里,刚布置好的家里。接着我可以悠闲地喝上一杯茶——就算此刻脚上被我磨出了血泡,在那时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不能!不知有什么阻挠着我,我不想离开。即使在这里我累得要命,明天早晨就可能生死未卜。我有着退路。可是他们呢?在我前前后后同我踩在一条船上的士兵呢?还有皮埃尔·瓦特金斯,索洛斯·瓦特金斯,这里所有的人们,都是身不由己地——身处在这样一个他们不能随意离开、只能默默忍受的环境里。也许他们也在担忧明天早上的生死,自己还能不能撑下一天,可能就会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丧生。但是他们想不了那么多,他们想到的,可能只是怎么撑过这个行军的夜晚,在明天早晨到来之前,还能确保自己能走路,确保自己还活着而已。即使这样,即使他们能撑过年轻的几十年,还有老年在等待着他们,我从未想象过的老年。到了那时,他们明知自己再撑不过了。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啊!我无法想象。

我经常因为跑神而走错步子,踩着前面人的脚。有时我扛不动几公斤重的大枪,就把它稍微放下来。这个动作很快就遭到了长官的喝止。

我被冠以“新来的”的称号。军队里流行着一种原始的烟草,在这个行军的晚上,士兵们用这个来慰藉自己:它甚至比金钱还要管用。有些人用自己仅有的手枪来换取一小包“阿达里亚产”烟草。他们现在仅仅剩下一杆长枪,也许还有生锈的刺刀。“我活在这里,就要及时行乐。”站在我前面的、那个沉默的大汉这么说。我仔细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观察着他,看来他的确是一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在长官允许的进食时间里,他一边啃着冰凉的行军干粮,一边告诉我,他叫杰特,有三个孩子,是维斯里克南部的一个农民。他的手布满着老茧。“我已经在这个团里呆了三四年了,”他就这样说,“命运在保护着我。”“我从来没有受过伤,”他后来这么加了一句。也可能这是他的希望吧。

“新来的,你可知道,明天早上我们只能活下一半来了。”他一边从脏兮兮的包里掏出一块干粮,掰下来一半递给我,一边慢悠悠地、平静地说着。“这里的人有一半都要死在那里。”他重复了一遍。

但是我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紧张和波澜。从他的话语里,我知道了一件事情:维斯里克帝国军队在明日凌晨将要大举进攻达格斯特,一举吞并这个历史悠久、并同维斯里克有着数百年渊源的国家,理由是“维护现有秩序,毁灭自由主义的狂妄政府”——是的,杰特好像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多。

军队计划从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从埃兰克西尔的军港出发的,无敌的舰队,要在卡拉兰斯海上毁灭达格斯特的海军,并取得整片海域的制海权;北路军从埃兰克西尔出发,取道“共同附庸国”,北方的门托拉的山谷,进攻达格斯特北方的国境。而最主要的进攻力量则是我们这边,从被占领的南达格斯特进发的军队,我们将首先发动攻击——长官通知的时间是早晨六点。那时这个地方还笼罩在黑夜里,炮响将会打破寂静,先打在达格斯特人的头上。接着,可能在“我们这边”顺利地发动攻势以后,海军将要展开“本世纪最为壮烈的大海战”——维斯里克完全毁灭达格斯特海军的战斗。北路军将要在对方军队无暇顾及时,从门托拉的森林里冲出来,涌向敌方的首都,而我们也会在那时候会师。

“唉,我真希望到时候我能活着。”杰特啃完了干粮,整理了一下背上的长枪。“我第一次冲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想。我闭上眼睛向前冲去。那时候我是个年轻人,跟你一样。不能睁开眼睛。若是你睁开眼睛,孩子——你将会看到满地的尸体,而你会立刻双腿发软,无法继续前进,这是致命的。那时候我们从一座山谷里进攻达格斯特,我同样是先锋军的一员。是的——若是你双腿发软,子弹会立刻打中你,你会倒下,死掉。这是确凿无疑的。没有人可以逃脱。”

从他口中我知道了这些原始战斗的发生方式。当然,这同阿泽利亚和联盟的战斗显然不同——这里看起来是绞肉机,而发生在我们那边的,则是毁灭一切的风暴。但我实在是无法判断哪一种更令人恐惧。核子武器可以在十分钟内毁灭十个城市,杀掉十亿人。但是那十亿人受到的恐惧,显然——不可能,不可能有即将进入绞肉机的人们强烈。也许这些恐惧足足抵得上一个即将被毁灭的城市里的所有人加起来的恐惧……也说不定。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让我感受到预料中的浓浓的绝望。

PS:其实也没有什么。以后的更新改做早上或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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