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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追杀

仿佛是为这句呢喃做出回应一般,恩格尔面前的大门忽然缓缓的打开了,来自外界的风猛然涌入长久闭塞的甬道,风中裹挟着腥臭、腐烂和霉味的剧烈味道。

恩格尔低头咳嗽了几声,然后合上书,拿着这本书小心的朝门外摸去……

他看到了那位守门人,那人端着一盏已经熄灭了的提灯,端正的坐在门前的一块石墩上,他低着头,帽沿压得很低。

这里光线太暗,恩格尔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

恩格尔正想跟他打声招呼表示友好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位所谓的守门人——

竟然是一具已经干瘪的焦尸……

……

下水道内一片黑暗,恩格尔原本全靠着手中蜡烛的照明,可在大门自己打开的那个时候,涌入的风直接吹灭了烛火,而剩余的火柴也不知所踪。

下水道内不能点火,否则火焰会引起下水道内污浊空气的暴怒……恩格尔不知为什么自己知道这个知识,便没有试着去找被风吹散的火柴。

于是他就只好摸黑跨出了大门,下水道中不知为何会有些许的荧光,或许是这里也生长着那些可爱的荧光植物吧?这样多少为恩格尔提供了便利,好让他辨识周围的环境。他此时正站在下水道一处石头堆砌的高台上,高台下是流淌着浑浊恶臭的污水。

他走到了守门人的身边,试着碰了碰对方,而死者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低头端坐的姿势,那盏不知何用的提灯就端端正正的放在他的大腿上。

可他试着在守门人的尸体上找到了一份破旧的羊皮地图,上面大致的记录着他所在的位置和周围的情况,这份地址已经很老了,但上面的绘图依稀能够分辨。

据地图所示,恩格尔所在的地点正位于下水道的最深处。如果他想要出去,可能要走上一天一夜,这还不包括迷路的风险。

但不包括迷路的风险,这份地图太复杂了。虽然他知道大概怎么走出这个完全陌生的地下世界,可万一走错了,就是手上有地图也走不出去了呢?

人什么都害怕,但最致人死地的是绝望。

他的过去,他的苏醒,他为何葬于此地?这些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组成了被束缚的野兽,撞击着恩格尔的脑海。

抛开这些不谈,恩格尔就算没有记忆和过去,他也具有身为生物具有的最基本欲望,那就是——

活下去!!!

虽然没有记忆,但常识还是有的。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他生存的地方,待在这里不过三天他就死于各种原因。

他要走出去……他要活着走出去,活着!

恩格尔小心的收起了地图之后,他又低声朝守门人的焦尸道了声歉,拿走了尸体膝盖上端放着的提灯。

下水道中的沼气让这些探索者可选择的光源变少,但在这些探索者中这并不是问题,一些特殊材料燃烧出的光并不会在下水道中制造剧烈的爆炸。

而且这里古老的通道有不少都为地下带来了自由的风,疏通了闭塞的空气,无疑减少了这方面的困扰。

可就在他查看提灯内的燃料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下水道的流水声中多出了一种杂音。

这是一种细碎的爬动声,像是尖爪挠着石头地面发出的那种“刺啦”声。

隐约间,恩格尔还听到了类似食肉动物的喘息,他预感到不妙,于是顺手拿起了守门人坐着的石墩旁搭着的军刀,这想必是其前主人在下水道中用于防身的武器。

他小心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出所料,一个浑身苍白的人形生物爬上了高台。它四肢过分的瘦长,而躯干却十分短小。

它的身上滑稽的裹着破烂的人类衣服,而在细短的脖子上耷拉着一颗巨大的脑袋,一张黑色的大嘴贪婪的时张时闭着。

它有一对会在黑暗中发亮的巨大眼睛,就在浮肿的脸上凸出,此时正直勾勾的瞪着不着片屡的恩格尔,仿佛在看一坨会走动的肉。

这是条小食尸鬼,一种食腐的黑暗生物,常见于各大城市的下水道和乱葬岗中……

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恩格尔凭着脑中自有的知识就知道,食尸鬼的指甲有毒,不能被对方抓到。

他小心的把手上的提灯放下,警惕的观察着食尸鬼的举动。他才刚苏醒不久,先不说别的,就身体素质他就认为自己并不怎么样。

只见食尸鬼突然在恩格尔放下提灯的时候扑了上来,它尖叫着张开了双臂,看起来像是要拥抱恩格尔一样。

但恩格尔转身就躲过了这一击,紧接着他迅速的一刀劈下,只见军刀在空中划开一道亮白的弧线,肉体割裂的声音伴随着野兽般的惨叫响起。

只听有一声“噗叽”,食尸鬼单薄的身体砸落在地上,像是一团浸透了墨水的白纸包一样涌出粘稠的黑血。

“这么弱的么……”恩格尔讶异的看着地上一坨已经断了气的瘦弱生物,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

等到他回过神后,便走到还在抽动的食尸鬼尸体前,他三下五除二的剥下了食尸鬼身上的破烂衣服。

他可不喜欢裸奔,哪怕是在无人的下水道里。

恩格尔拿几块布将就着把脚包的严严实实,私处用宽大的衣服围上后让他心里安稳了不少。

他后来想起来食尸鬼的脑髓可以用做一些特殊途径,这个点子毫无预兆的从脑海里浮现,就好像本来就知道一样。恩格尔敲开了食尸鬼的颅腔,他一边惊讶于这种生物类似于人的脑子,一边从里面掏出块状发硬的灰髓。

这些发硬的脑髓可以通过摩擦点燃后会亮起没有温度的冷光,不过它引燃的光源十分的黯淡,最多照亮脚下的路。

但这也足够了。

收拾收拾好自己十分将就的“衣服”,恩格尔凭借地图的指示找了个大概的方向走去,他手里提着亮着白色暗光的提灯,另一只手拎着军刀走向未知的途径。

……

就在恩格尔沿着老地图的路线寻找出去的路的时候,在一个离他并不遥远的下水道分叉中,隐隐传来了重物撞击肉体的闷响。

“噗嗤、噗嗤……”

一下、再一下,肉体糜烂发出的声音多么美妙?可疯人心中对血的贪婪却难以填满……

粘稠的鲜血淌入了下水道的浑水中,食尸鬼四分五裂的尸体被硬生生砸成了一地糜烂的尸块。

撕碎食尸鬼的凶器被他的主人从尸块堆里缓缓拉出,布满锯齿的锋面上还和地上的肉糜连着一条条血丝。

那穿着厚重大衣的人大张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白牙,他脸部肌肉因为过于狰狞的表情而变格外扭曲,也为他恐怖的行为多加了一点恐怖。

“嘿…哈……”

他的喘息声回荡在下水道里。他的着装上染满了污浊的鲜血,而压得很低的帽子下有一双昏黄如破碎水银一般的眼瞳……其中,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这是位以狩猎异种为己任的工坊猎人,但他现在已经在杀戮中沉湎了,对血的疯狂吸引他粉碎他看到的一切活物。

眼前的食尸鬼就是死了也被他发泄一般的撕成了不成人形的碎肉,而碎肉此时已经无法取悦于他的疯狂,他想要寻找一个新的“玩具”了。

只见他的鼻子用力抽吸着恶臭的空气,仿佛是一匹搜寻着猎物气息的独狼。

突然定住动作的他仿佛闻到了什么,随即疯狂的笑容从他脸上绽放。

疯猎人“嘿嘿”的低笑着,他抛下被他锤烂掉的食尸鬼尸体,一瘸一拐的走向下水道的另一个方向。

在他前方的不远处,就是在下水道迷宫中试图找到正确道路的恩格尔。

……

提灯中燃烧着食尸鬼脑髓精华的白光淡淡的摇曳着,它在长满荧光植物的下水道中显得并不是那么显眼。

就算下水道里的黑暗太过浓重,可那点淡淡的冷光却能够给恩格尔一些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人是追随着光走的,人天生就对未知的黑暗有着深厚的恐惧和猜忌。

不过就算恩格尔手上有地图,他最后还是迷路了。

原因很简单,这里的道路实在太复杂了,而且恩格尔还不止一次看到类似食尸鬼的集群动物在下水道里游荡着,甚至那恩格尔接近都不想接近的污水里,他还看到有形似鳄鱼的怪物偶尔浮出水面,露出长满鳞片的背脊。

在遭遇了一些常见的下水道食尸鬼后,恩格尔也放下了对这种脆弱怪物的戒心,他们通常都是三三两两活动的,也有些是独行的孤狼。恩格尔之前解决的就是后者,在杀死更多的食尸鬼后,他发现这种怪物是真的很脆弱。

脆弱到四处都可以看见被别的生物吃剩的食尸鬼骨架。

不过这种情况也让恩格尔升起了更重的戒心(本章语句已修改,多谢读者lion的帮助)。

要知道未知可是人类的大敌——就因为它太神秘莫测。

下水道的穹顶上凝结出一粒粒小小的水珠,它们顺着繁茂生长的黑色苔藓滴落在下方的浊水中,轻微的波动惊飞了无数停留在水面的小飞虫,肮脏的下水道角落里生长着恩格尔不敢去看的秽物。

而就在恩格尔试着找到正确的道路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奔跑的声响,那是人类的奔跑声,还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紧接着就是突然从拐角里冲出来的一名人类,那家伙穿着一身破旧厚重的大衣,一把巨大的武器被他拖行在地上,“刺啦刺啦”的尖锐声响回荡在空旷的下水道甬道内。

恩格尔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果断的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毫不犹豫的就觉得对方来者不善,于是抓着手上的地图转身就跑!

而接下来那遭遇者的行为也证实了恩格尔的危机感——

那人看见逃跑的恩格尔,慢慢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即将跑远的恩格尔在扭头望向他的时候,却能看到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的黄昏色眼瞳……

那双眼睛,正伴随着奔跑声,快速的逼近着恩格尔。

在追杀恩格尔的时候,那猎人举起了手中折叠的一把锯子,手臂上的肌肉用力一颤,随着一声“吭哧”的脆响,这把锯子平直的展开,如同一把斩首大刀。

那人像是把恩格尔当成了一只可以凌辱的猎物,单纯的狂笑着追杀着恩格尔!

疯子!!!

可恩格尔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用手上薄薄的军刀反抗那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疯猎人……而军刀也不能挡住那把势大力沉的怪异锯子。

同时令恩格尔头皮发麻的是,疯猎人的速度明显超过了他,两人本就没多远的距离也在追击中逐渐拉近,就好像死亡正在紧逼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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