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淮沉默半晌，摇摇头：“不走。”
他身上乱糟糟的，眼神和表情却都分外理直气壮：“贺砚，给我时间，我们谈一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贺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泄气道，“都已经过了7年，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既然那时候你选择了默认，现在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淮嘴唇抿着，侧脸的轮廓微微有些冷肃。他穿着并不合脚的拖鞋，突然地，坐到了贺砚身边。
在贺砚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只冰冷的手忽然覆在了他的手面上：“贺砚，我从来没有同意分手。”
贺砚一巴掌呼在他手上：“放手！”
“不放！”江淮眼里隐约带着一丝笑意，不得不说，江淮的脸确实是被老天偏着的，当他严肃沉默的时候，他的气质是清冷的，透着忧郁，但当他微笑的时候，他又化身风流的贵公子，眼神流转之间自有一股魅力在。
这样的人不当演员，确实是演艺圈的一大损失。
尤其在歌坛凋零的今天，转入影坛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江淮年年在明星收入榜上排行前三，代言的品牌一个比一个大牌，7年前他还是一个热着摇滚的男歌手，现在他却已经是站在娱乐圈最顶端、俯瞰整条食物链的巨头。
所以说，岁月真的能磨砺人。
江淮的情商不低，贺砚很清楚，如果他只是个情商很低的愣头青，哪怕他有着出色的家世，他都不可能在演员这个职业上取得如此巨大的成。
所以，他也不可能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傻瓜似的跑过来。
说不定是故意玩苦肉计。
贺砚用力挣脱了半天，说来也怪，江淮明明是才大病一场，又从医院过来吹了一整夜的凉风，偏偏他力气还大得很，贺砚终究还是没把他的手给拧开。
他眉头一皱：“能别这样么？说实话，我觉得纠结我们究竟分没分手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你现在是万众瞩目的影帝，我也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我们早八百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握着贺砚的手握了很久，江淮的手也渐渐变暖了。
他双眼盯着贺砚，摇头：“我可以和你解释。”
贺砚回望着他：“好，你松手，我听。”
“7年前，我爸的公司遭遇了一次危机，我被人威胁要跟他在一起，和你分手……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受监视，我不能立刻和你解释，后来……”
他的语调很清晰，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贺砚先是眉头微皱，随后，他表情舒展开来：“所以，我完全是误会你了？”
江淮点点头：“我很想找到你，可是你走得太快了，我用了一切办法，但是我根本找不到你。贺砚，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分手过，我还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
贺砚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刚离开的那一阵子，他真的心如死灰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哪怕是选择重回娱乐圈，再一次面对江淮，他心里仍然存在着悸动，毕竟这是自己唯一过的人，他们之间有太多回忆。
一开始听江淮讲述，他心里还有些波动，但是这么听下去，贺砚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反应，一点感觉也没有。
如果是别的人，面对江淮的主动告白或许都会激动落泪，可惜贺砚不是别人，他见证着江淮的最初，他对他现在的成只有惊叹，并没有那种凡人崇拜神的心情。
所以他只能十动然拒。
“对不起。”贺砚摇了摇头，话语却斩钉截铁。
“其实我很高兴能听到这个故事，我相信它是真的，你没必要拿这件事来骗我。”贺砚的眼神中带着释然，“这至少证明我的初恋没有全然失败，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我没有看错人。”
江淮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所以，你还是不愿意？”
贺砚拍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一直纠结着过去有什么意思，但我是一个恢复很快的人，一般过去的我都只会放它过去。”
不然自己太痛苦了。
过去的注定过去。
江淮的手慢慢松开，他双拳握紧，面无表情地盯着贺砚看了许久。
他再次开口了。
比起一开始，他的声音虚弱了很多，飘飘荡荡的，仿佛找不到支点似的。
“你真的彻底放开了？”
贺砚点点头。
“好，再见。”他冲着贺砚露出一个分外虚弱的笑容，站起身，脚步轻缓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的背影消失的一瞬间，贺砚模糊间似乎看到他眼里蓄着泪，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江淮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流泪呢。
江淮走后，贺砚揉了揉额头，呼吸沉重。
说出那番话，他心里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江淮曾经遭遇过那样的事情他真的没有想过——如果他那时候真的有耐心，愿意等一等，或许他和对方不是今天这个样子，说起来，其实还是他太急躁的。
想一想，他其实也有些后悔。
正是因为曾经过，所以再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才会觉得痛。可是年轻的时候，他眼里除了黑是白，奶奶的去世让他的心理防线濒临崩溃了，江淮那一席话恰巧在那个时候出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接受人的背叛。
所以在江淮选择说出那番话，还不对他解释的时候，贺砚在心里已经判了他死刑。
阴错阳差，物是人非。
即使到了现在，贺砚眼中还是只有黑白。
他不接受似是而非的模糊解释，也不接受背叛过的情——江淮的话带给他的更多是释然，毕竟他向自己证明了没有背叛，这至少能让贺砚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少一点遗憾。
可是重新接受他却是不可能的事情，贺砚并不是不他，其实直到今天，他仍然纠结于江淮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还有两个人在“北斗”时期互相扶持、鼓励的过去，再见他时仍有悸动，但重新开始，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也没想到江淮竟然还着他。
真好，又真不好。
默默捂着脸孔，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被濡湿。贺砚怔怔盯着手掌看了半天，发现自己不觉间竟然哭了。
心里默默对江淮说了一声对不起，贺砚缓缓闭上眼睛。
*********
贺砚周中接到了苹果卫视一位副导演的电话，“回归的歌手”第二期又要开始了。贺砚把选好的歌交了上去，向对方咨询了一下具体的细节，便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准备工作中去。
江淮的事情暂且被他抛到了脑后。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看到了江淮因身体不适入院接受治疗的新闻。贺砚心头一颤，随后咬咬牙，狠心关掉了电视。
“贺砚，你怎么回事，彩排状态完全不行啊！”音乐总监于承林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你这个状态绝对拿不到高分，明天开始比赛了，你状态要是不行，下一期怕是撑不过去啊！”
“抱歉，于老师，给我一点时间调整一下。”
走到一边，闭上眼睛，贺砚仔细回味着自己将要演唱的那首歌的感觉，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想要的感觉始终没有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其他歌手气场十足的表演，贺砚思考了许久，联想到前几天自己的遭遇，他立马站起身，去找周海涛。
“换歌？你确定？”周海涛着急道，“明天要开始了，临场换歌是大忌啊，贺砚，你真的决定了？”
“我确定。”
“好吧，随你，你前面那首歌状态是不怎么样，你想换什么歌？”
听到贺砚说出来的歌名，周海涛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贺砚啊贺砚，你要我说你怎么好，那么多歌能选，你怎么选了这一首？”
《那这样》，湾岛一个两人男子组合某张专辑里的非主打歌，专辑问世后，这首歌也获得了一些反响，但和那些传唱度很高的经典曲目相比，这首歌有几个很显著的缺陷。
一是传唱度不高，尤其是内地观众，对这首歌的了解程度完全不足。
二是难度不足，这首歌说白了根本是首口水歌，除了歌词能反应失恋之后的心情以外，这首歌压根体现不出歌手的唱功。
在其他选手的选歌很有难度的情况下，贺砚如果真的选了这么一首歌去应战的话，结局显而易见。
贺砚是苹果卫视打算捆绑“回歌”宣传的歌手，他们自然希望贺砚留下来的时间越长越好，如果贺砚第二轮被踢走，那节目组都玩不下去了。
“林晚如选了《paradise》，这歌又有难度又能显水平，要不你也考虑一下？”周海涛再三劝说。
“周台，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决定选《那这样》，我觉得最近我比较适合唱这首歌。”
周海涛摸了摸胡子：“适合唱失恋的情歌，这小子难道失恋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
最终，贺砚演唱的曲目改成了《那这样》。苹果卫视一般在节目开始前一天晚上通过微博平台公布演唱曲目，贺砚的演唱曲目曝光之后，立刻在微博上引发了一片热议。(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