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都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楚凛这次不得不再次联系了吴姑苏谢嘉树徐峻杨他们。修道院位于城郊，被一个大型花园围住，园内景色别致昳丽，却入不了楚凛的眼。
看过这世上最惊艳的面容，谁还耐得下性子欣赏这等凡俗景致。
“有消息了？”徐峻杨接到电话时正在由着工作人员给自己擦汗。大夏天拍古装戏，厚重的几层外褂加里襟，热得怎一个烦字了得，还好化妆品防水。
楚凛眉间一蹙，声音却没有多大变化，仍像酷暑里深不见底的井水，倒是冰得徐峻杨打了个寒颤。
“算是有吧。找到了……不过她太淘气，又失踪了。”
徐峻杨那边整整顿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心里叫苦不迭。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没让他过过几天舒心日子。
“是主动失踪还是被迫失踪？”
楚凛指尖摩挲过手中的材料，沉声道，“我怀疑是有组织的胁迫。方向是欧洲那边，最新追踪结果显示在乌克兰。”
徐峻杨在那厢还没感慨完，只听楚凛又补充，“对了，你已经升级成舅舅了。乔乔和我的孩子，七岁了。”
“……男孩女孩儿？”年年出怪事，今年尤其多。徐峻杨自己拢起宽大的灯笼袖，扇了扇，可能是天气太热，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脑容量现在似乎也有点不太够用。
“男孩儿。”
“行，我知道了。我找关系帮你查。你那边也别松懈，说不定等我找到时，她已经怀二胎了。”
楚凛那边顿了顿，似乎是一声轻笑或是冷哼，随即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
横店片场，工作人员和探班的粉丝们有幸见到自家影帝大人纠结得恨不得咬碎手机的萌状。
与此同时，吴姑苏和谢嘉树也都分头行动起来。吴姑苏是当初讲学时在乌克兰住过一段时间，恰恰结识了一名经济机构的负责人。而谢嘉树……这家伙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朋友满天下，随手拉一个他都能给你扯出一张关系网来。
就连楚凛身边的随行助手也不得不感慨，BOSS的朋友不算很多，但是随手拎出来一个都能震动一个圈子。
学术圈，娱乐圈，夜店圈……
楚凛这边属于商业圈，把楚氏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美国时，是考虑到要在纽约边工作边找乔乔。可是现在从北美跑到欧洲……徐沐乔是真的把楚凛当成打桩机了么，哪里没有打哪里？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又是忙得连好好睡一觉、按时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可是楚凛甘之如饴。
当初自己不声不响消失的那四年，徐沐乔一个人挺过来，应该比自己现在还觉得委屈吧。
那时候她被自己宠得不谙世事，性子肆意飞扬。虽说本性不坏，但是为人处世总有不周到之处，不知何时就戳到了别人的盲点。没人罩着的话，在学校会不会混不开，被人欺负了去？
楚凛惊觉，自己居然用了‘委屈’这个词。
乔乔委屈尚且情有可原，小女孩儿有矫情文艺的专利。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楚氏少董，起码在商界有了一定的杀伐大权，为什么还会在这个灯火霓虹的纽约市里，在大厦顶端办公室，尝到了酸涩难言的滋味？
倒了一杯威士忌，往里面加了几块冰块。就算是距离在POISON重逢的日子，也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
他心里隐约可以猜到徐沐乔要走的原因，甚至于隐瞒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的事实的原因。无外乎是自己之前对她的追求和照顾太过急功近利，时而又暴虐独裁，再加上有人暗中威胁，傻姑娘就这样脚底抹油地跑掉了。
她甚至连相信自己一次的机会都没给。楚凛目光扫过窗外的浓浓夜色，端起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滑入喉间，像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尽数倾倒，一一品尝之后余下的只有深入血脉的思念。
“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楚凛拿起，眸色倏地加深。
是谢嘉树。
“好消息。”先听完坏的，若是极其失望，再好的也不能算是好的了。
“找到你老婆的下落了。”谢嘉树的声音里有些醉意，听起来像是强撑着把消息通报完毕。
楚凛知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来，已经为难了他。这次酒局恐怕就是谢嘉树为了打探情况不得不宴请四方，醉了没关系，能说清楚话，便可以忍。
“啊，坏消息……她好像有儿子了，你还要找嘛？”
有些忐忑地说完这句话，谢嘉树自认为有自知之明地把话筒从耳边拿开。如果不出所料，下一秒楚凛便要罕见地爆发河东狮子吼了。
谁知电话里一直很平静，谢嘉树重新拿回来，便听到他沉沉笑了一声，“那就是我儿子，为什么不找？”
“啥？！”谢嘉树不认为那是楚凛的娃，第一反应就是——徐沐乔的魅力好大，连楚凛这个最难搞的主都自愿喜当爹了，不知道这款绿帽子楚董戴得舒不舒服……
“你不会打听到现在，还没看到照片吧。”楚凛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这个光怪陆离的城，言语也带了些飘忽。
“照片？怎么了？”嘈杂的声音渐渐远离，看样子谢嘉树寻了个安静的地方。
“等会。”
片刻之后，走廊传来谢公子炸开的嗓音，“我去，哦莫，我看到了什么？我大侄子？”
“嗯。”
“和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你和你老婆这基因真是让人没话说！”
“嗯。”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不公平啊！不吭声就有了个七岁的娃，人生赢家！让单身狗怎么活？我现在还在奋斗中，你说陆清羽那丫头就不怕成了老闺女嫁不出去？我看她比我还不急！”
楚凛自认为管不了他们的感情官司，出言，“还有关于乔乔的事么。没有就这样吧。你洗洗睡吧。”
“哦对。”听到楚凛这么一问，谢嘉树回过神来，“其实坏消息刚说了一半，剩下半句是，你儿子现在正在作为人质，他们那架飞机也快降落了，对方很可能以你儿子的安全为筹码，让徐沐乔做什么违法勾当。”
“哦？有多违法？”
“罪刑法定，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做好心理准备，可能牵扯到国家。这个漩涡你确定要跨进去？”
“我已经在里面了。”楚凛轻笑，随即按了挂机。漩涡么。从出生时，难道不就是陷入了徐家、徐沐乔的漩涡？从没摆脱过，所以何来跨进去之言。
此刻，人质徐小忘正聚精会神地噼里啪啦打字，连徐沐乔到他身边，他也只是轻瞄一眼，随即便视若无睹。
徐沐乔有点心塞。
好不容易重逢的，几万英尺之上，母子俩的命都捏在对方手里，这家伙到底在忙活什么？
“电脑好玩吗。”徐沐乔的声音带了些许不满和傲娇。
“嗯。”
徐小忘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一个单音节却把徐沐乔气得够呛，一手拎起兔崽子粉嫩的耳朵，“你哄我？”
“乔乔！你就不能老实点？旁边有凳子，坐着玩。”
徐小忘的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包容和溺宠，徐沐乔还没从里到外雷晕，旁边的方柔就先笑了出来，“你儿子真有意思。”
“呵，小大人！人小鬼大！乖的时候你都想抱着他哭，皮起来让你恨不得拎着揍！”徐沐乔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桌面托盘里的蔓越莓饼干开吃，还不忘喝口冰美式解渴。
方柔只觉得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随意瞄了眼屏幕，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也就随着徐小忘自己玩。
她们都不知道……徐小忘在暗戳戳给自己的父亲发求救信号。
不是不相信徐沐乔的能力，只是现在前途未卜，生死困局，对方看起来来历不小，他还是担心以自己一人之力互不了乔乔周全。
事实证明，不管是徐家人还是楚家人，都把最爱的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徐小忘流着两家的血，只会在这个问题上更加偏执。
“呦，宝贝儿还会玩股票？”方柔坐着和徐沐乔随意聊天，再一看过去，徐小忘可不正是在捣鼓交易界面。
“嗯……有时候工作忙，就让他帮我做一些简单的。小孩儿嘛，就当做网络游戏玩了。”
这段话说得有些狂傲清高，方柔却没往心里去，只是有些感慨，“下一代越来越强，优胜劣汰……唉，说不定他现在会的比你还多。”
徐沐乔笑笑，不予置评。
自家儿子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自己，她是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宝宝再有出息，还是她徐沐乔一个人的宝宝。
独一无二。
楚氏内部。困顿在屏幕前打哈欠的某职员突然像遇了鬼一般弹起，带倒了桌上的咖啡。幸好是往外洒的，不然这台电脑就要报废了。
楚凛多次没去过交易部，这次下班突然想去临检一番，却正好撞到了这一幕。
“楚——楚董！”对方见到楚凛，指着屏幕，一时竟然有些结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