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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玉山颓

凤春山垂首快步走近床头。踌躇片刻, 默默跪倒, 趴在了床沿, 不敢直视皇甫思凝的目光。

自苏醒以来, 她一直滴水未进, 嗓子眼有些难受, 咳了两声, 才有了继续发声的勇气。

“霜儿,对不起,打扰你休憩了……”

凤春山低着眉,聚精会神地盯着月白的被褥, 仿佛上头绣了什么举世无双的奇葩,连眼睛都不好眨一下。

宁宁道:“山山,你真没有出息。”

凤春山压根没有理会她, 道:“霜儿,我……本也不想的, 可是她聒噪烦人得很,罗唣没完没了……”

皇甫思凝似乎并未完全清醒, 星眸迷离,微微摇了一摇头。

凤春山道:“你要不喝点茶水,继续合眼睡罢……霜儿,都怪这姓宫的说话吵醒了你, 我回头把她揍一顿……”

宁宁本来悠哉地倚在门边,闻言蓦然瞪圆了眼睛,道:“山山, 你是人吗?”

凤春山道:“你出去。”

宁宁抹了抹眼,抽泣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用我的时候就满口‘师姐’叫得欢,不用我的时候就……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凤春山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打你?”

她们这样插科打诨,浑如这世间最普通温情的一对师姐妹。皇甫思凝忍俊不禁,轻缓道:“宁宁娘子,请留下罢。”

凤春山道:“霜儿,她……”

皇甫思凝道:“嗯,我知道,宁宁娘子和你一样,都不是好人。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单凭这一点,也不可对她无礼。”

宁宁鼓起脸颊,像是个讨不到糖吃的小朋友,道:“凭什么?我救了你们两个,胜造十四级浮屠了,我为什么不是好人?而且我再不济,也不至于和山山一起比吧?”

皇甫思凝欲撑起身子,凤春山连忙按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关切道:“霜儿,你体内蛊毒方清,不宜活动……”

肌肤相触的温暖令皇甫思凝的喉头动了动,有些哽咽。

凤春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自己的手腕。

血色的伤痕,一如红线,分割不断。

凤春山飞快地换了一只手,依旧不敢去看她,道:“这一点小伤,和你比起来不算什么。你的手腕……虽然已经将碎骨清理干净,接是接好了,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

皇甫思凝牵动唇线。

她想笑,但发觉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凤春山握着她的手,一身月白色的衫子,遮住了胸前的剑伤,也看不见遍体血淋淋的伤痕。

一头青丝未束,落在她的床榻上,柔润而冰凉,与她的头发混在了一起。

凤春山大约也看出皇甫思凝的想法,拢了一拢衣襟,道:“霜儿,这真的不算什么。”

宁宁帮腔道:“是啊,这点小伤对山山来说,确实不值一提。你看她不是活蹦乱跳,都能满地乱走了。”

凤春山道:“你闭嘴。”

宁宁委屈道:“我帮你说话都错了?好罢,这才不是什么小伤,那两种蛊虫太过阴毒,又顺着剑意侵入你骨血,别看现在没事人一样,其实元气大伤,至少折损了你一半的寿命……”

皇甫思凝的眼珠裹在睫毛下抖了抖,仿佛惊痛。

凤春山道:“师姐,你要杀谁,我都帮你。你能不能先滚远一点?”

宁宁指着凤春山,向皇甫思凝告状,道:“你看,她这话才不是好人呢。不过你别担心,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皇甫思凝捏了一捏眉心。

凤春山忍无可忍,眼风一扫,戾气四溢,磅礴如山海,道:“宫冰玉。”

宁宁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当着你的面说过无数次巫谢泱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五年前你来倾成宫递送和书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凶……”感受到凤春山濒临爆发的杀意,她果断地拉开门,退后了几步,“我知道错了,我出去,我马上就滚得远远的。”

凤春山这才重新垂下眼睑,趴回了床榻。

她生得很美,可惊可叹,可赞可颂。常人往往会忘记这一点。因为她是金戈铁马统帅三军的将领,如昆仑积石,百川弘壮,嵯峨峻极,无法登陟,触手难及。

但在皇甫思凝的眼里,此刻的她,如此乖巧、无辜,柔顺得几乎可以融化这个世界。

皇甫思凝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对不起。”

她们异口同声。

凤春山怔了一怔,抬起头,又像惊弓之鸟一样很快低下,道:“霜儿,你……你先说。”

皇甫思凝抿了抿唇,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没有被殷晗红鱼捉住,你不必冒险深入,身负重伤,导致……”

凤春山道:“霜儿,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这……这无妄之灾,怎么会是你连累了我?明明是我……不对,这明明都该怪那个混账虢人,她暴虐幼童,滥杀无辜,妄图胁持你以命我……”

皇甫思凝望着凤春山头顶的那些白发。宁宁轻描淡写的话音在脑海里震荡,一片轰然,如鲠在喉。

凤春山道:“总之,你千万别自责。余维说你连日来心神不宁,心情波动,对你的心疾很不好,你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皇甫思凝轻声道:“你怎么那么傻。”

凤春山活脱脱一个受尽欺负的童养媳,茫然道:“我……我怎么又傻了?”

皇甫思凝道:“殷晗红鱼要你的命,你就当真又背负铁荆,又用剑插自己?你……你嘴皮子那么伶俐,随便就能将人气得七窍生烟……怎么不能想一想别的法子,骗一骗她就是了,你不必……”

凤春山摆了一摆首,道:“霜儿,她也是招摇山的人,哪里是那么好骗的。不见我真的断气,她不会相信,更不会放开你。”

“断气”二字入耳,皇甫思凝抖了一抖,如同落入猎人陷阱的幼兽,再竭力镇定,也遏制不了心底里最深切的恐惧。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仍在四肢百骸里回荡。多么可怕,死亡距离她们如此之近。

只差一步,就要捉住她的脚踝,永坠幽冥。

凤春山道:“总之,你没事就……”

皇甫思凝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用力给了凤春山一个耳光。

很响亮,在雪白肌肤上迅速浮起了指印。

凤春山被她打懵了,楞了一下,才想起伸手摸了摸脸孔。摸到一半,看着皇甫思凝的神色,又赶紧放了下来。

“……霜儿?”

皇甫思凝攥紧了指头,浑身都在发抖,道:“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还说你不是傻!你不是聪明么,你不是悍勇么,可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说下跪就下跪,说负荆请罪就负荆请罪,还有没有自尊!你知不知道廉耻!你的性命何等贵重,牵系多少人的命运,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拿自己这么冒险!你若是真的……”

“……你要我怎么办……如果你……”

她的喉咙如同被烧红的铁水淬炼过,最残酷最灼烫的字眼滚来滚去,凝固在那里,坠不下来。

凤春山被皇甫思凝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只是呆呆看着她,并没有什么羞愧或后悔的颜色。

这场景似曾相识。

“霜儿,你……”

皇甫思凝挥开凤春山的手,怒吼道:“别碰我!”

凤春山吓得一缩,立刻又趴回了床边。

皇甫思凝犹自不解气,道:“不许趴在这里!你丢不丢人!”

凤春山赶紧从床前挪开,规规矩矩跪好,低声下气道:“对对对,我最丢人,我最不要脸,我最不知道廉耻……你说的都对……”她看见皇甫思凝手腕上的纱布已经渐渐被染红,声音顿时带了几分焦虑,“等等,霜儿你不要这么激动。小心你的手,若是乱动坏了位置,又得重接,可能会留下什么后患,不能再写字弹琴了。我,我去喊余维来……”

皇甫思凝怒极反笑,掀开被褥,道:“你喊什么喊,我这点伤算什么!区区一只手罢了,就算有后遗症又如何!断了手臂又怎样!”

见她起身下床,凤春山眼都直了,道:“别别别,霜儿,你好生休养,不要太……”

皇甫思凝走到她面前,往她的左胸用力一捶。

绵软丰盈,却没有任何活色生香的风月之感。

月白色的衣衫迅速渗出鲜红。

皇甫思凝紧紧盯着凤春山呆滞得近乎傻气的神情,慢慢皱起眉头,咬着牙道:“你愣着作甚,你不觉得疼么?”

作者有话要说:  竹子:家暴啦!夭寿啦!

绿酒:敲锣打鼓迎新春(。

***

谢谢小天使们投雷撒花营养液~~下章弯道超车啦,竹霜党要准备起来high(墨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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