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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林悄悄一步一步挪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她低着头,视线正好落在陆深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陆深穿了一身宽大的睡衣,衬得他的手腕有些伶仃,线条却利落的像刀……

她眼眶一热。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林悄悄一愣神,陆深眉头皱着,不耐烦抢先开口,“我先说吧?”

“原本我和我妈斗气,不应该牵扯到你。这些天,任由流言扩大,希望能借此让你知难而退,是我的行为让你受了委屈,我的错。”

林悄悄抬眼去看陆深的神色,陆深脸色苍白,却很认真地看着她。她只看了一眼,又觉得心酸,趴在床边,眼泪一直涌出来。

陆深无奈的要死,丢过一包纸巾:“哭什么?你哭什么?我道歉你也哭,你就喜欢被我欺负??”

林悄悄哽咽,“我,我不知道呜呜……”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轻轻地,却很坚定,“陆深,我们和解吧。”

陆深有些不自然,“啊?”

林悄悄握拳:“我不跟你闹脾气了?以后不管你怎么凶我,怎么生气,我都不会不管你了!我答应过阿姨,要帮你的……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吃,是我最擅长的了!如果可以……我愿意每天都少吃一点点,省下最好吃的那部分,分给你!”

林悄悄一张小脸摸得花成一片,眼睛却因为被泪水洗过,像星星一样亮。如果眼睛是画布,那这双绝对够能装得下漫天星辰。

星辰闪烁,闪的摘星人也心头发烫。

林悄悄抹了抹泪痕,“陆深,以后我陪你一起吃饭吧。”

陆深不说话,沉默良久才道,“你找我,亲近我,她们就会排挤你。这样你也愿意?”

林悄悄咬牙:“不怕啊,我心里承受能力可好了!”

陆深:“……”

哦。那你很棒,早知道不道歉了。

林悄悄看出陆深的犹豫,追说:“你,你不是要跟我道歉么!我就想跟你一起吃饭,你就当补偿我行不行?我陪你一起吃饭。”

陆深脸色不太好看,一掀眼皮瞥她。一脸看到绝世智障的表情,可是在林悄悄那双分外干净的眼中,陆深看到的只有一派真诚。陆深的脸色渐渐缓下来,脊背放松靠在床头。

林悄悄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对了,只能轻声哄他,“就试试嘛,反正我也不会变成妖怪吃了你。”

陆深一嗤,“那就这样还不够可怕?”

陆深漫不经心的抬眼,在一片素色的酒店房间里,竟也好看的惊心动魄。

这样惊艳时光的少年,毫不意外的惊艳了林悄悄那颗干枯的少女心。

……

某年,某月,某日。

陆家大宅。

紧闭的厨房门缝不时漏出浓烟,里头锅碗瓢盆一通乱响,沙发上打着ps4的陆深忍不住总要回头,疑心里头在搞什么核弹研究。

厨房内的林悄悄,此时很崩溃。

她左手一把大勺,右手拿锅盖当盾,心惊胆战地看着油锅正咕嘟咕嘟冒气泡,视野所到之处的料理台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都被食品废料堆满,然而这些东西看上去都不太像给人吃的——要是陆深在场,他一定深信不疑:这里经历了什么远古文明的野蛮入侵!

油锅旁一个小碗里,肉糜不像肉糜、面粉不像面粉,只有一把勺子还是个勺子样儿,然而林悄悄用它挖出肉球,怎么就那么不像个球?!

她对着油锅……和逐渐沉底的肉丸子,内心十分焦灼。

“我这是汆了个鱼雷么?怎么沉得这么痛快?”

一气之下,林悄悄决定整碗下去完事儿!

砰——!!!

巨大的闷响声把厨房门整个掀开,陆深手柄一丢就向后跑,然而滚滚黑烟里,小姑娘灰头土脸地走出来,手里正捧着个……

陆深冲着那只汤碗,发出此生最困惑的声音:“林悄悄,你知道制毒违法么?”

林悄悄绷着小脸,一捧碗:“陆深,要,要吃丸子汤吗!?”

陆深:“……”

陆深:“你再说一遍。”

陆深看看她的脸,又看看被糟蹋的不像人类可食用物的……丸子?

汤碗固执的举高在眼前,陆深仿佛从灰黑色的汤里看见自己的脸。

陆深忽然有些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和林悄悄和好呢?大家当点头之交的路人不是很快了么,自己究竟是在脑袋里养了多少鱼——才会答应跟林悄悄一起,尝试吃她的爱心料理。

这不是治病,这是要命啊。

陆深被林悄悄的丸子汤造成的心里阴影巨大,导致以后的一个星期,几乎都是躲着林悄悄走!林悄悄叽叽歪歪的道歉好几天,才终于得到了陆深勉为其难的原谅。

当然,陆深还是约法三章了——绝不再吃林悄悄做的饭。

林悄悄废了好大劲,才拖着陆深跟自己去了学校小花园,一边摆饭盒,还一边还担心陆深误会,口口声声澄清着:“是我妈妈做的,我没动。”

陆深嘴角蓦地一动,没说话。

“这是鸡汤,今早刚从市场买回来的活鸡,现杀的,特别新鲜。”

陆深并没有觉得宽慰,反而有点反胃。

“这是开背蒜蓉大龙虾,是昨晚我跟我妈妈去买的,当时还活蹦乱跳的呢。虽然没有鸡那么新鲜,但也绝对ok的。你试试。”

陆深忍不住了,语气里带上了十二分的嫌弃:“我还是回去吧。”

林悄悄睁大眼睛:“为什么!你才刚来啊。”

“你知道什么叫死后不提身前事吗?”陆深脸色漠然,一脸视死如归。

林悄悄没听懂。

“算了,你自己吃,我先走了。”

陆深起身就要走,林悄悄急忙拽住他的校服袖子:“别走啊,多少吃一点吧,不喜欢吃荤的是吗?还有别的,还有白灼西兰花,你……你多少吃一点行吗?”

林悄悄抓着他袖子的手,摇了摇。语气有些卑微,听得陆深心头一软,总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似得。

“你……你先松开。”

“啊?哦哦。”林悄悄立刻松手。陆深又原样坐下来,然后看着面前的鸡啊龙虾啊,开始头疼。 “你先吃。”

林悄悄很听话,没再说什么,提起筷子就吃起来。就像陆深第一次见到林悄悄那样,她虽吃的安静,但总有能让人想跟着她一起吃,一起尝试的魔力。

一个大胃王,一个是厌食症,两个人的相遇或者就是老天特意安排的吧。

陆深一直很认真的看林悄悄吃。林悄悄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一不留神吃了满嘴的酱,慌慌张张伸了舌头去舔嘴角。

半晌,陆深叹了口气,单方面宣布:“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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