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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是容衡!

卫清楼带着祝嘉鱼离开之后,胡阎王又继续在议事厅主持起货物买卖事宜。

直到夜里子时,人尽散去,天边星河长明,管家从外头回来,敲响了胡阎王的房门:“老爷,是我。”

胡阎王坐起来,挥退了满屋唱曲儿弹琴的美婢和正为他捏腿捶肩的两位娇妾,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管家弓着腰,微微抬头,便见着屋中身着桃红绣银线百合宋抹的女子朝自己看来,眼波流转间媚意如水,他连忙又低下头,待众人退出屋中,方才进门。

“如何,查清楚了?”胡阎王到现在还没睡,就是为了等管家查的消息。

他自己也知道,他做这样的生意便是把脑袋放在律法的铡刀下,稍有不慎,那铡刀就会落下来。

是以在隐约察觉到卫清楼不对劲儿时,他是丝毫不敢轻心大意的。非要等结果出来了,他才能闭上眼睡个好觉。

“查清楚了,老爷,没问题,那位楼公子出身皇商,是家中唯一的独子。”管家弓着腰,轻声说道。

“不过,小的心中还有一些疑虑,他的做派实在是太高调了……”管家看了看胡阎王犹疑的神色,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他这样说,反而打消了胡阎王的犹疑。

胡阎王抿了抿唇:“既是出身皇商,又是独子,气性大些倒也正常,想来是没受过什么管束,养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罢,我们便同他做这一回生意……往后,”他琢磨了一会儿,“往后还是算了。”

他想把生意做长久,便不能指着这暂时的富贵,那位楼公子不是个稳重的人,将来迟早会惹出祸端,到时候若是将他们这桩生意说漏了嘴,那他可就死到临头了。

管家应了一声,又说起天成:“小的方才去打听过了,确实是有人见着他从棚栏那边跑到了西园,瞧着身影鬼鬼祟祟的问他做什么,他也不开口。至于后头,楼公子身边那位小夫人何时去到西院,确实没人说得清了,或许凑巧是在护卫换值的时候……否则那么大的事,也不至于每个人知道,报与您听。”

棚栏就是初云他们住的地方,与东院隔了一个园子,说是从棚栏跑到西院,但未尝不可能是从东院偷了东西,跑到了那边。

“也罢,人都死了,再计较这些也没用了。若是姓楼的没闹出来,我指不定还要深究一番,可他既然闹出来,就说明他不心虚,这其中必然也没什么弯弯绕绕。你将人送到大夫那儿去吧,看看他怎么说。”胡阎王摆了摆手,一脸疲乏。

管家小心应是,低眉顺眼地退了下去。

出了怡畅园,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然而下一瞬,去又被一股力道扯到了墙下的阴影里。

他险险站定,看向来人,忍不住深皱眉头,苦着脸道:“我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那人抱剑一笑,闲适道:“管家怎么这样说话,怎么说我们之间也算有些交情了,我来找你叙叙旧都不行吗?既然你这样狠心,那我不如去找胡爷说道说道?”

“行,怎么不行,您是祖宗,您都不行还有谁行?”管家欲哭无泪,“不知您老人家要和小人我叙什么旧?”

……

东院。

祝嘉鱼被卫清楼带回去之后,仍然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议事厅内那般做派,缠着他许久,总算让他吐出实情。

“按照我们的计划,届时宴上大乱,胡阎王一定会将我们控制起来,而如果我们能提前降低他的戒心,届时他也不会很快想到我身上。正巧今日出了这事,再加上书剑之前跟踪管家,见他与胡阎王的小妾纠缠颇深……天时地利人和,你说今晚,是不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祝嘉鱼点了点头:“胡阎王心狠手辣,若是知道自己信重的管家与小妾早已有了私情,必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家即便是为了自己,也一定会答应书剑让他做下的事,不敢轻举妄动,引火烧身。”

“是极。”卫清楼淡声说道,忽然坐起来。

因为身份缘故,也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这几天他们晚上一直同睡一榻。

虽然卫清楼早已经和祝嘉鱼保证过不会动她,但此时见着卫清楼起身,她心中还是不免警觉。

“你干嘛?”

卫清楼俯身看着她,鸦羽似的长发落到她颈窝里,挠得她莫名心痒。

祝嘉鱼咬了咬唇,将锦被一扯,整个人缩了进去,裹成了蚕蛹。

卫清楼失笑,将她的被子往下扒了一些,“我自是想起身吹灯,就是不知我的小夫人想到哪儿去了,嗯?”

祝嘉鱼被他调侃,忍不住伸手掐他。

下手的一瞬间,却发现身边人呼吸一滞,腰间肌肉紧绷,她不由得讪讪收回了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偏过头闭上了眼。

“我……什么都没想!”

然而为时已晚,卫清楼几乎在她说完的一瞬间,便转身覆上了她的娇躯。

他将脸深深埋在她颈侧,手臂也紧紧地环住她纤细柔婉的腰肢,他用禁锢一般的力道圈住她。

祝嘉鱼忽然愣住,在这一刻她想起很多杂乱的画面,空山春雨,莺啼新月,最后都囫囵变换成鸳鸯交颈……

然后便是一阵失落。

卫清楼松开了手,抬头在她脸边亲了亲,哑声道:“吓到了吧?说过不动你便不会动你。”

祝嘉鱼身边一凉,再睁开眼,便见他身披月色出了门。

……

翌日傍晚,一人骑一匹骏马疾驰入山。

胡阎王率着部众,亲自到门前迎接。

祝嘉鱼听说了这事,忍不住问道:“什么样的人,能让胡阎王这段人物也要小心伺候?”

书剑摇了摇头:“管家没有和我说起过此事,这人的来头,我们也无从得知。”

祝嘉鱼想了想,道:“既然是个热闹,我们也去凑凑。”

她说着就起身出了门,不多时便折返回来。

卫清楼听见声响,好笑地抬头,却见她一脸惊慌未定,不由得变了脸色:“怎么了?”

“是容衡。”

祝嘉鱼喝了口热茶,“我出了院子,便见着胡阎王和一众属下迎着那人进了议事厅,虽然只是一面的功夫,但我绝不会认错,那是容衡。”

前世这个时候,战乱已起,容衡也已经借着祝家的钱财招兵买马,成了乱世中横空出世的少年将军。

而这一世,乱军未见踪影,容衡上次又在淞江败走,失去了第二次扬名的机会。她满心盘算着下次再见他会是在何时何地,却没想到,他居然和胡阎王搭上了关系,且胡阎王对他如此敬重……难道这背后真正的操盘人,其实是他?

也不是没可能吧?

毕竟容衡本就是一个雕心雁爪、诡计多端的人。他当初能为了囤积财富,入赘祝家,如今若说为了积蓄钱财,做起这样丧尽天良的行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她快速地思考着,对两人道:“他在淞江见过书剑,往后书剑不能再出现了,你候在暗处,盯着管家与那个叫初云的孩子就行。至于清楼,你戴着斗笠,倒也无妨。”

“那你呢?”卫清楼问道,“他见过我们,自然也见过你。”

他吃味儿地想,更何况,他们之间,可还有着不浅的渊源。

祝嘉鱼道:“我戴上面纱,对外宣称受了风寒,不宜见人就好。”

她态度坦荡,丝毫不见忸怩,卫清楼低下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都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如今看来,倒是他庸人自扰了。

“也好。”他抬起头来,朝祝嘉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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