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卓整个上午都处在一种微妙的情绪中。
早上热情洋溢的招呼之后，言淮就没有再主动理他。
鸣卓听老师上课讲到不理解的地方想去问他，少年满脸良师益友的耐心从容，半句骂他笨的话都没有。
鸣卓小声道，“言淮你今天好奇怪。”
“没有啊，”少年微笑，“还是以前的样子吧。”
“你以前不会这么，”鸣卓努力形容这种情况奇怪的感觉，“温和。”
“温和不好吗？”少年挑眉，嘴角带着笑意，“你喜欢凶神恶煞的？”
“也不是。”
“所以咯，”少年笑起，眼角眉梢都是阳光般的灿烂明媚，“难道我还不能对身边的人和善点？沈秋刀你可真有意思。”
鸣卓无言以对。
确实，他喜欢温和善良。可为什么言淮让他觉得如此不舒服。像是手心扎入了一根刺，仔细寻找发现不了任何痕迹，放任不管却又隐隐刺痛。
放学的时候，言淮拎起书包就走了。因为他的座位在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言淮相当礼貌地说了一句：“麻烦让一下。”
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鸣卓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冲动，他很想上去……
揍他一顿！
这个人到底莫名其妙地在搞什么？
从小到大，鸣卓何曾这样被人冷待过？！
虽然不懂为什么，但是这个叫做言淮的人类现在明显是不理自己了吧！抛弃自己了吧！他想做什么，想被打吗？！！
鸣卓心里超级难过，满脑子都在计划下午来了怎么揍言淮。
以前他还能勉强忍受人类的食物，今天中午气到不饿。直接省了吃饭的时间。
气呼呼地走回沈秋刀的住处的途中，鸣卓看见了几个人围在一棵高大的樟树下。
那群人中的几个莫名有些眼熟，鸣卓停留了一下，忽然其中一个男生喊了一句：“橘子乖，下来吧。”
熟悉的声音让鸣卓一怔，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没错！这分明是当初因为他把猫塞进纸盒，来找班里找茬的那些人！
鸣卓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只橘色的小猫趴着樟树伸出的一根枝干上，无措地看着他们。
果然是那个吃鱼的恶魔！
鸣卓心道狭路相逢，果断转身决定换路。然而被困在树上的橘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突然朝他的方向喵了一声。
见状，树下几人自然好奇是什么吸引了橘子的注意力。纷纷把目光投向某个本来只是背景板的路人身上。
鸣卓顿时被数双目光锁定。
而在这几人之中，正巧有当时领头夺猫的周以越，看见是他后，男生瞬间沉默。
不过围聚在树下的人并非全都知道那场悲壮战役的人，纷纷觉得有希望了。
一个女生立刻冲过去拦下他，“同学！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做不做？！”
鸣卓惊，“……七级什么？”
“是这样的，”女生合十双手，露出可爱的微笑，“有一只猫爬上树了，结果她太小了下不来哈哈哈是不是很惨？”
鸣卓一脸懵。
“咳咳，那个，”女生尽快切进主题，“她不太亲近我们，自己又不会下树。这都一上午了，我们很担心。刚刚她突然对你叫了，我想她好像挺喜欢你的，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们把她哄下来呀？”
“没兴趣。”鸣卓果断回绝。
橘子从树上站起来，又叫了一声。
鸣卓头皮发麻。
女生扼腕道，“不下来就不吃饭，不吃饭就会饿，橘子要是一直不下来就会一直饿着，你忍心吗？”
“我也没吃饭。”
“好！我请你吃饭！你去把猫哄下来！”
“等等？”
女生哪里会等，不由分说把鸣卓拖了过去，鲛人少年抗拒无能，转瞬间已经被众人围拢，而且除去某个人，都是无比期待信任的目光。
鸣卓叹一口气，只能毫无诚意地对树上那个恶魔道：“喂，下来。”
橘子摇摇尾巴。
鸣卓摊手，“喏，她不理我。”
“她摇尾巴了！”
鸣卓勉强自己继续，“喂，下来，吃饭了。”
橘子歪头看着他。
鸣卓少年无奈，明知自己是猎物，还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诱惑她，“乖，下来。”
橘子虽然一直在看他，却并没有跳下来的打算。周围人不免失望，觉得大概还是搞不定。
鸣卓又喊了两句，觉得自己很尽力了。准备收手时，橘子忽然纵身一跃，从树枝朝他扑来。
鸣卓吓得立刻后退半步，原定落脚点发生偏移，橘子砸在他的胸口，然后顺着他的身体咕噜了下去，然后立住。
众人在嘘声后发出欢呼。
而橘子猫回到大地后，飞快地逃离了众人围聚的中心。被抛弃的众人纷纷觉得失落。
“哇，没良心的！”
“哎下来就好，散了散了，大家安心回去吃饭吧。”
众人离开后，那个把鸣卓拽过来的女生感谢道，“同学，谢谢你，你叫什么？！”
旁边一个声音传来，“沈秋刀。”
女生愣一下，看向周以越，“啊？”
鸣卓点点头，“我是沈秋刀啊。”
“雾……那个虐猫的？”
“那件事情……”鸣卓立刻给自己洗白，“我是无奈之举！”
女生满脸不解。
“我恐猫。”谎言迅速成型，“而那时候他们因为我身上的猫薄荷总是来我这里，所以我没有办法。”
“……你的猫薄荷好强，有链接吗？”
“没有！”否定肯定是没错的。
女生一脸遗憾。
和他们俩分开后，鸣卓一个人继续往回走。走到门口，看见橘子无比乖巧地蹲在那里等他。
鸣卓把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准备趁她不备冲进去，然而门才打开，橘子便驾轻就熟地溜了进去。
自打气息被封印之后，别的猫都不再理会他，似乎只有橘子似乎对他情有独钟。鸣卓犹豫了一下，决定随他的便好了。
不过他试图亲近橘子，却发现后者对他倒是有几分芥蒂，想要摸头是不可能的，顶多用食物换取片刻的可爱而已。
万般孤寂之中，鸣卓想起了温柔体贴的陆绛。
但是之前为了保护自己，陆绛强行冲破李重光的禁锢，似乎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以至于那天一别，他到现在都不曾见过她。
此时此刻，觉察到自己陷入孤立境地的鸣卓，开始强烈地思念起她。
下午去上课，苏游花进教室的时候给了鸣卓好几个眼刀，鸣卓十分不解。
言淮还是那副挑不出毛病但是让鸣卓特别不爽的态度，虽然有心揍他，但实际上鸣卓已经沮丧难过得没力气闹腾。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前两个星期遇到这种课，言淮都是直接把体育委员的任务丢给狄乐月，自己翘去图书馆。这节课一开始，狄乐月刚打算声明自己不愿意再助纣为虐，言淮自己就带着班上同学下去了。
下楼梯的时候鸣卓依然步履艰难。言淮没有照顾他的意思，沈秋刀也不是班级里有凝聚力的存在，两者共同作用的结果就是没人等他，于是鸣卓便默默地被丢在了后面。
等鸣卓走完楼梯这一段，班级大部队已经走得没影儿了。鲛人少年越想越生气，索性不去追他们，自己在学校里随便乱逛了。
鸣卓路过钟楼，走过图书馆门前的路，遥遥看了一眼庄严的高三教学楼，然后穿过小广场，直接扎进学校后面的林区。
青石板路边间隔地摆放着一些小石凳，一路走下来，鸣卓看见好几个人成双成对坐在上面聊天。
鲛人少年走了一会，挑了一个凳子，坐上去思考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