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淮原本的计划里，这次考试只有两种结果：
一，任凭秋刀鱼暴死；二，自己克服作弊的罪恶感帮他度过月考难关。
被发现是不可能的：老师是流动的，不会发觉秋刀鱼每节考试都去了厕所；学生们应该会发觉异样，但就算有谁正义感爆棚举报，死不承认也没事。
毕竟沈秋刀以前是品学优良的书呆子，老师们肯定不愿意认为他会抄袭。而且，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年级前五十会抄袭前五百的答案。
但是，言淮却没有料到，事情还是败露了。
……
“为什么说你们抄袭？啊？你在七班考试，楼上就是厕所你不去？你非大老远跑到这边来？”赵康明拎着言淮的耳朵大吼，“你说你不是来递答案你来干嘛？”
少年气得发抖，心道明明问这个蠢问题的是旁边那条鱼，你怎么能因为我站得近就捏我的耳朵。
此刻两人从考场被带了出来。尤其言淮，已经进了教室，当着考场的人被巡查老师叫了出去，几乎是变相宣布这个人抄袭被抓包。少年的羞耻心已经在走过来的路上炸的丝毫不剩，现在只想着怎么逃过这一劫。
“你们啊，都是学校很优秀的学生，为什么抄袭？啊？为什么？”
言淮往后退一步，拯救自己的耳朵于水火，而后沉痛道，“沈秋刀，你看你，我说了不能作弊，你怎么能因为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没有好好复习就想这种歪主意呢？！”
鸣卓一脸无辜，“……我。”
“好了别说了！你虽然遭遇了车祸，虽然丢失了记忆，但是你怎么能让我帮你作弊？”
鸣卓和言淮混了几天，自然明白此时应该顺着他说的意思往下走，当即可怜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失忆？你以为演电视剧呢？给我老老实实地！”赵康明自然没有关心过那么多学校八卦，见他们瞎扯更是愤怒了。
此时，同办公室年轻一点的老师凑了过来，“你就是沈秋刀啊？”
鸣卓一脸局促，“是。”
旁边一个女老师问：“你还记得我吗？”
鸣卓摇头。
“唉，”女老师推一下眼镜，“我高一给你们生物老师代过几节课呢。”
赵康明见状，有些疑惑他们所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失忆了？”
鸣卓摆出足够单纯的无辜表情。
赵康明有种自己在责怪一个丝毫不晓世事婴儿的错觉，他理一下思路，痛心疾首道：“你失忆也不能抄袭啊！抄袭是什么？是违纪！易老师跟我保证你不会惹事，你怎么对得起他？啊？你看你当初怎么对我？你看你现在怎么对学习？学生的不就是尊敬师长和好好学习？你看看你现在哪一点像学生？”
鸣卓被骂的一头雾水。以前就算他法术学得不好，先生也没胆子对他这么说话。毕竟他是鲛人唯一的小王子，再不济以后也是要成为一方的王。
“你们知错了吗？”
两人立刻点头。
赵康明道，“我今天晚上去问问你们班主任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么样，以后绝对不允许抄袭！”
又一顿臭骂后，鸣卓和言淮被赶出了办公室。
鸣卓已经有过一次经历，此时不可谓不冷静，而言淮心态一贯稳健，此时也只是默默无语。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吗？”言淮问。
“因为不巧遇到了赵康明。”
“不，”言淮道，“是你竟然承认了！”
“他突然让我交出纸条，我当然要问他怎么知道我有。”
“……你是鱼脑子吗！那时候应该否认啊！应该尽快想办法毁了纸条啊！”
“为什么？”鸣卓大惊，“难道不能抄袭吗？”
“废话！”
“看你说的那么自然，我以为抄袭是很正常的。”
言淮无语凝噎。
“其实我现在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考试，你们为什么学这些奇怪的东西，还要做题目……”
“不明白这些没关系，李重光要求维护沈秋刀原本的形象你总该懂吧！”
“维护形象为什么非要考试？成绩很重要吗？”
“……”而言淮在面对赵康明责骂时都依然稳健的心态，终于被鸣卓彻底气崩了，“绝交吧！我才不认识你这种蠢鱼！”
鸣卓从来没有和别人闹过矛盾。
考试结束，晚自习继续。鸣卓看着言淮把东西全部往他那边挪了挪，头一扭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的时候，鲛人少年满心新奇。
不过言淮在他心里一向是正确的，鸣卓也没管他，自己撑着下巴开始琢磨两万字检讨怎么解决。第一节自习过半，易连城出现在窗边，语气平静道，“沈秋刀和言淮来一下办公室。”
这句话立刻让安静的教室起了议论，但易连城喝止都没有，直接转身就走。
鸣卓看一眼言淮，后者起身朝外走去，依然没拿正眼看他。
两人在易连城的办公室看见了赵康明，班主任和年级部主任混合责骂，言淮脸色越发难看，鸣卓差点忍不住捂耳朵。
最后的处罚决定是，言淮和沈秋刀这次考试成绩都作废，周一升旗仪式点名批评。沈秋刀屡次违反校规再次停课，写完两万字检讨再论；言淮帮助同学作弊，罚写一万字检讨，也是立刻停课，检讨交上来再决定后续处罚。
第一节自习结束，两人才被准许离开。走回去的路上，言淮的脸色冷得快要结冰。鸣卓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一般情况下，都是段考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根据成绩波动找学生谈话。很少见才考完就有人被叫出去。但是大家还是比较单纯，一心想着或许是学校效率难得高了一次。
回来后，言淮一言不发地收拾着书包。大家见他开启勿扰模式，纷纷转向沈最近平易近人了许多的沈秋刀：
“哇你考了多少分？”
“排名多少说一说嘛！”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结果是多少？！”
众人紧张地等待着回答，而鸣卓只能沉默以对。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直到苏游花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沈秋刀，你要不要告诉我们，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叫出去了？”
鸣卓对苏游花好感度为零，直接忽视她的的问题。
要是在以前，苏游花的暴脾气早就上来了，如今沈秋刀不接茬，她也懒得继续惹事。只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一叶，后者默默喝水，不为外物所扰。
已经五六天没和她说话了，苏游花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林一叶不高兴，郁闷无比的女生最近搜集小道消息的兴趣都大减。
不过她向前那句话已经在众人心里投下了疑问：是的啊，叫他出去到底是为什么？这才考完，能叫出去的原因难道是……
不过没等任何一个人问出疑惑，言淮就已经拎起书包走了出去。鸣卓见他离开，立刻跟了上去。
鸣卓一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直在两米外的距离跟着，直到言淮取了自行车，深知自己跑不过这种交通工具的鸣卓终于叫住他。
“言淮！”
少年跨上自行车，“让开。”
“你还生气吗？”
“难道我满脸写着高兴？”
“对不起！”
“嘁，再来一句。”
“啊？”鸣卓一愣，“嗯，对不起。”
“很好，现在给我让开。”
鸣卓见阻碍他无果，沉思片刻，直接上前按住自行车把手，然后把言淮推了下去。
被推下去的言淮一脸懵逼，他迅速站起来，撸起袖子道，“来啊，看我不爽？打架吧！”
鸣卓只想和他好好说话，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欺负他的想法，立刻松开了车把手。失去平衡的自行车朝言淮倒去，少年机警地后撤，却还是被砸中了脚尖。
鸣卓看见这个人类的眼睛瞪到了相识以来的最大，与此同时，言淮的惨叫声划过车棚上方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