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驼铃乌乃是巫族的秘密，夏夏偷来驼铃乌救了九黎的命已经是犯了巫族大忌，她不能再犯更多的忌讳了。
“我们巫族的医术就是这么神奇。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医术很厉害的！”夏夏拍着胸脯自吹自擂。
九黎会相信她这么没有底气的自吹才奇怪了。
“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只要是不触及我底线的要求，我都会照做。”九黎认真地说道。
不管她救了自己的方法到底是什么，他现在都必须尽快康复，打探驼铃乌的消息，然后拿着它离开这里去找王爷。
至于他的底线……
便只有王爷，和他衣襟中的这块玉了。
“那你的底线是什么啊？”夏夏好奇地问。
“现在不能告诉你。”
搞得这么神秘！
她都不知道他的底线都是什么，怎么提要求？
“我不知道该提什么，你先欠着行不行？”
“自然可以。”
夏夏上下打量九黎，人长得挺俊的，身材看上去也不错，身手估计也很好。
九黎被她的目光打量的，有种仿佛自己是待出售的货物正在被客人挑选似的感觉。
“夏夏？”此时，院落中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声音。
夏夏一听这声音，立刻面色一变，仓皇地对九黎疯狂打手势示意他藏起来。
九黎左看右看，一手拎起寒光剑，一手拿上自己先前换下的染血绷带，无声地钻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流利的一套动作把本来要负责指挥的夏夏都给看傻了。
“夏夏，你在哪儿呢。”老奶奶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族长，我在这儿呢！”夏夏整理了一下桌面，飞快地拿出几样药材在桌上像模像样地摆了摆，然后火速跑到门边打开门。
跑得一着急又险些摔一跤，还好拄着拐杖的巫族族长萨普提就在门外，及时扶了她一把。
“看看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遇到事情还总是慌慌张张的。”萨普提轻斥道。
夏夏摸了摸后脑勺，“族长教诲的是……夏夏下次一定注意！”
她的保证萨普提早就听多了，权当是耳旁风，进了房间之后目光警惕地把房间里扫视了一遍，“你把自己关在药房里做什么呢？”
“夏夏在分辨药材呢！族里不是很快有考试嘛，夏夏在做准备呢。”夏夏有点紧张地说道。
萨普提注意到了她有些紧张，不过目光扫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之物，也就暂时放下疑心，全当是夏夏因为自己而紧张了，“最近族里不太平，你少往外走动，好好准备考试。若这次的考试通不过，你便不能成为我们巫族代圣女的人选了。”
“夏夏知道了。”夏夏低下头，“可是只是个代圣女，又不是真的圣女，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有代圣女才可以启动我巫族尘封的罗盘。若是找不回真的巫族圣女……”萨普提话音一转，“据我们巫族百年前的预言，一年内西凉便会灭亡。我们巫族与西凉国共生存，若西凉国亡，我们也只有灭族的下场。所以你一定要通过考试，如此才能改变我们巫族的命运。”
“夏夏知道了。”
夏夏不甚情愿地答道。
从她有记忆起，巫族的圣女就被什么人给带走了，翻遍了整个西凉国也没有找到。
族长测算的全族人的生辰，就只有夏夏一个人拥有成为代圣女启动罗盘的资格，所以她从小存在的意义就是努力学习占卜、药理，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巫医通过代圣女的考核。
只可惜她天生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的料，耍点小聪明、搞点小偷小摸的还行，要让她真刀实枪地去做什么占算术，去学什么巫医药理，她根本就做不来。
“那你这几日就在家好好准备考试吧。”萨普提说完便走了。
那个盗窃驼铃乌的罪犯还没抓住，她也没心思逮着夏夏教育，只想好好查清楚到底是谁解开了洞穴里的封印盗走的驼铃乌，被盗走的驼铃乌现在又在何处。
夏夏目送着萨普提离去，一边关上门一边叹了口气。
天天就是代圣女，天天就是准备考试，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谁在活着。
“原来你竟然是巫族的代圣女。”九黎不知什么时候从药柜里跑了出来。
“准，准代圣女。族长可不喜欢我漏掉这个准字了。”夏夏情绪低落地道，“这下我们巫族的秘密可又被你给听到了，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啊。”
“自然不会。”九黎淡淡回道。
他还要揭开她们巫族一个更大的秘密呢。
民兵营中。
刻苦练习的数日间，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现在已经勉强可以完成云澈交代下去的训练而不至于昏倒了。
云澈为了让士兵们的训练达到最大成效，比每日原计划超量供应伙食，且用了军营中本就囤积不多的大量药材准备药浴或外敷，活血化瘀缓和伤势。
几天下来，士兵们的训练成果让人万分震惊，但同时资源的消耗也太过可怕了。
“将军……刚才下官去清点了一下咱们的药物和粮食储备……”欧阳泽站在云澈面前，低着头犹豫着道。
云澈伏在案几上，面前是一张巨大的西凉与原衡交界地图，细致到每一个村庄在地图上都有名称的标记。
“还能支持几日？”云澈问。
欧阳泽挠了挠头，一脸愁苦，“最多也就两三日了。可朝廷给咱们拨粮饷的日子还有十五日。”
怎么可能坚持得到呢？
本来朝廷就不怎么重视他们这个民兵营，粮饷的规制已经要远远少于前线军队。
如果拮据一些，应该还是可以勉强撑到下一次发放粮饷，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云澈一接手过民兵营后对于各项物资的使用都是大手大脚起来，接下来的十多天都没粮食吃，无疑是自寻死路！
“足够了。”欧阳泽怎么也没想到，案几后的云澈竟然是不慌不忙，淡然处之。
足够了……
这怎么够？
“传令下去，今天下午的训练暂缓。收拾东西，睡觉休整，半夜子时全军拔营。”云澈衣袖一展，从一旁的笔架上取笔蘸墨，在地图上某个位置做了记号。
拔营？
欧阳泽都快听傻了，“可是咱们这儿已经是原衡边境了……再往西去就要就进西凉地域了！”
“你可知我原衡与西凉的大军在何处交战？”云澈问。
欧阳泽看了看地图，指着一个已经被云澈用朱墨标记过的位置，“交战地点听说是在邛河，距咱们西南二百里。”
“邛河乃西凉关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原衡集中所有兵力在此与西凉大军周旋也需耗费上数月时间才可能有所突破。但这个局面，”云澈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他先前标记的位置，“我军便可以破。”
“可您标的这个位置，在西凉北面……那可是一片荒漠呀！就算咱们能穿过荒漠，等着咱们的也是莫尔旦城……咱们只有一千人，怎么可能破得了城？”
“你只管传令下去便是。本王自有办法。”
欧阳泽仍是对云澈的办法半信半疑，不过看起来云澈半点跟他交谈的意思都没有，只好乖乖退下去传令了。
云澈拿出一份云家手令，手中的狼毫笔龙凤凤舞，将手令写完后，拿出一只竹笛吹了几声。
笛声清脆，穿透力极强，很快就唤来了一只黑鹰，扑腾着翅膀落在了云澈面前。
他摸了摸黑鹰的脑袋，将手令放入了鹰脚上绑着的小木筒中。
黑鹰冲着云澈叫了几声，又振翅飞走了。
“待本王拿下西凉，便该轮到你了。”
“原衡。”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云澈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拳头。
一阵阵疲惫的感觉如同浪潮一样席卷了他的身体。
云澈闭上眼帘，身穿素白衣衫的脊背直挺，就这样在端坐中陷入了浅眠。
他已经有数日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一旦闭上眼睛沉入梦想，眼前便是她临去前望着他的眼神。
后来她的身影一点点被黑暗侵蚀，他的梦境又变回了娘亲去世的时候。
那时的娘亲只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紧紧握着他的手。
说，“澈儿，你怎么突然长得这么大了。娘亲记得，你以前才只有这么高……”
说完，娘亲便走了。
就仿佛，那五年间他从来不曾活在娘亲面前似的。
从父亲死的那一天起，娘亲其实就已经不在了。
娘亲的气息消失之后，云澈又觉得仿佛眼前一晃，面前的一片素白有了颜色，晕染铺开成了一片茂密的桃花林。
一个身材娇小，笑容似桃花一般的女孩子踏着一地的落花翩翩起舞。
桃花的粉色越晕越浓，最后成了一身殷红似血的吉服。
她站在他身前，一脸恐惧，眼中有恨，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纤瘦的背影。
“红锦……”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喑哑地念出她的名字，从又一个噩梦中惊醒。
那个他不敢想，也不敢去触碰的名字，住在了他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