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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教育问题

荀恽站在书房外,靠着墙认真地听着房内荀悦的讲解,间或传出曹植的提问声。

很羡慕,很羡慕曹植。仲豫伯父总会在下课后把曹植单独留下讲课。虽然伯父说因为曹植年幼,怕他跟不上大家,所以才要把他单独留下教导。但是他却知道,伯父是为了多教导曹植一点,才留曹植下来的。这是他都不曾享有的待遇。

很嫉妒,很嫉妒曹植。仲豫伯父很少夸人,但他却经常夸奖曹植。以往得到长辈夸赞的总是他,现在却是曹植,而且仲豫伯父从来没有夸过他。

不甘心,很不甘心。即使他知道曹植真的很聪明,年纪比曹丕和曹彰小,但在经史子集上学得更快。可是,自己也是过目不忘,过眼成诵的啊!他不觉得自己比曹植差。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荀恽不明白。听着里边的一问一答,他有些难受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闪着泪光。他只知道自己也想要得到伯父的单独教导,也想要听伯父夸奖他。如果……如果曹植他们没有来荀家上课就好了。这样大家喜欢的都还是他,不是曹植……可是,这样嫉妒曹植是不是不对呢?曹植是自己的朋友不是吗?他是不是太坏了才会这么想?

听了很久,直到里边曹植向荀悦告辞,荀恽这才慌乱地四下张望,快步跑开,绕过墙角,奔回自己的院子。

唐贺命人把双胞胎的藤制摇椅放到庭院里,把两只小包子放在里边晒晒太阳。

她这边刚刚哄了两只小包子入睡,就看到长子荀恽边跑边抹眼泪地冲进院子,奔向他自己的房间。难道有人欺负她儿子?!

“恽儿。”

荀恽微微停顿了下,继续跑。爹说要做个好孩子,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不要麻烦别人。所以不能告诉娘,最近,娘总是在照顾弟弟妹妹,很辛苦,不能让娘再为他操心了。

唐贺担忧地看着儿子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瞟了眼睡着的两只包子,快步走向荀恽的房间。

“恽儿。”唐贺推开荀恽房间的门,环视了下房间,没发现儿子。

走进房内,转了一圈,唐贺才看到儿子蜷缩在书架后边。他抱着双腿,头埋在膝间,肩膀一抖一抖地低声哭泣着。

唐贺蹲下身,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荀恽扭了扭身子,歪向另一边。

“恽儿,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吗?”唐贺抱起儿子,低声问道。

荀恽扁着嘴,扭头看了眼母亲,又撇开去,小声咕噜道:“没有。”

没有?没有眼睛能哭得跟兔子一样?唐贺摇了摇头,轻抚着他的脑袋:“真的没有吗?”

“嗯,没有。”荀恽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干眼泪,回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唐贺眯着眼,想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曹丕他们欺负你?”

“不是。”荀恽揉揉鼻尖,“他们对我很好。”是我太坏了!我竟然嫉妒曹植,不希望他们再来我们家上课。是我不好!

不是吗?唐贺皱眉想了一会儿,见儿子不愿意说,也没逼他,抱着他,等他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荀恽抓着唐贺的衣袖,小声地问:“娘,我要是变成坏心肠的坏人,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坏心肠?你会做什么坏事吗?”唐贺没把他的话,当笑话听。小孩子会这么问,总是有原因的,恐怕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还不小。

荀恽看着母亲,犹豫了很久,才懦懦地说道:“我……不想和曹植他们一起上课了。”

唔,是曹植,不是曹丕?唐贺有些疑惑地挑挑眉:“为什么呢?”

“……就是不想。”荀恽揉着衣角,小声地说着,语气中有着浓重的失落。

唐贺抚摸着他的脑袋:“是不想和他们一起上课,还是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呢?”

“不想一起上课。”荀恽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他不讨厌曹植,可是,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变成满心嫉妒他人的坏孩子。但是玩的话,他还是比较喜欢曹植他们,因为曹昂哥哥和他年纪差太多,玩不到一块去。

唐贺听后,点点头。听说仲豫兄长最近老是留下曹植开小灶,怕是问题出在这里了。

说起来,曹植在文学上的天赋,真的就像天生的一样。那句“天下才气有十斗,曹子建占八斗”的说法不是没有根据的。但凡师长都是特别喜爱聪明的孩子的,曹植比起其他人出色许多,荀悦偏心了点,也是正常的。而也正因此,一直受到称赞的荀恽,眼前突然出现了个比自己厉害的孩子,产生了嫉妒,但又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心里很矛盾,又觉得很受伤,才会难过地躲起来哭泣吧。

轻叹了一口气,唐贺亲了下儿子的额头,搂着他,低声说道:“恽儿,娘问你一件事好吗?”

“……嗯。”荀恽咬着唇,点头。

“恽儿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荀恽不解地眨眨眼,偏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

荀恽的回答让唐贺松了口气。她就怕儿子说,将来想做个有学问的大家,甚至是诗人什么的。别的还好说,文学上,这个时代注定没有人能比未来的曹植更加耀眼。

“记住自己的话,不要因为别人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明白吗?”

“……嗯。”荀恽抓着唐贺的手臂,暗下决心一定要再勤奋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能被曹植比下去。

看着儿子的表情,唐贺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暗叹一口气,心想:孩子还小,以后再慢慢教吧。目前,只要他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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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荀回府,发现妻子还没睡,一直在等他,不由有些担心。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唐贺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抬手拍拍边上的位子,示意他坐下来,有话要说。

荀坐到她身边,顺手拿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见荀神色疲倦,唐贺便没有犹豫,直接进入正题:“今天恽儿哭了。”

荀怔了怔,讶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因为曹植。”唐贺无奈地一摊手,“身为师长,比较喜欢聪明的孩子。仲豫兄长平日不轻易夸人,最近却经常夸曹植聪明。恽儿虽然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夸,但是比起曹植来,他在诗词文艺上,就要差了些,所以仲豫兄长从没夸过他。”

荀微微皱了下眉:“你是说,恽儿因为仲豫兄长没夸奖他而嫉妒曹植?”

“……”唐贺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关键。”

荀摆摆手:“不,我明白的。恽儿,是因为有压力了,才会这样。这是好事,有曹植作对比,省得他自满起来,觉得自己了不起。当年,四哥原本也是一帆风顺没有对手的,后来公达出现,两人斗得难解难分。你看如今,他们两人……”

“完全没得比!”唐贺翻了个白眼,直接打断他。

“怎么会?”荀不同意她的观点。

“竞争,互有胜负,才能相互促进。”唐贺叹气。奈何那是曹操家的曹植啊!

荀皱眉道:“你难道觉得恽儿比不上曹植?”

“先不说曹植比恽儿小,光说仲豫兄长看人的眼光,你觉得曹植怎么样?”

“……”

“说得夸张些,天下才气十斗,曹植占了八斗!”唐贺抿了抿唇,见荀不太相信,也不去反驳他,继续说,“这是指曹植在诗词上的天赋。”

“当然,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与我无关。我现在想问你的是,你是希望恽儿子承父业,做一个像你一样的王佐之才,还是一个诗人?”

荀看了眼唐贺,移开了视线。私心说,他希望儿子只是个普通的文人就好,“王佐之才”的名声虽然好听,但很累,他不希望儿子像他一样辛劳。可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世上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出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恽儿自己的选择是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荀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先是欣喜,接着又有些心疼。他带着几分犹疑,看向妻子:“真的是恽儿自己说的?”

唐贺严肃地点头肯定。

“……你既然这么问,应该想过怎么办了吧?”荀轻叹一声。

“嗯。不想做诗人,文人的话,还是早点从学习上分开来比较好。”不然继续被曹植的才华刺激下去,他家儿子的自信心迟早被打击没了。“别再和曹植他们一起上课了。”

荀沉思片刻,觉得唐贺的话不无道理:“过几日我会亲自与仲豫兄长谈这事的。”如果这真的是儿子自己的选择,那他不会再在儿子将来做什么的问题上犹豫了。

“那你想过,给他换个老师了吗?”唐贺掠掠垂到眼前的发丝,犹豫地说道,“仲豫兄长并不擅长这个吧。”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荀也知道如果儿子的志向是从政的话,荀悦就不适合教导他这方面的学问了。荀悦的政治观太过理想化,不现实,在实际应用中会出大问题。一个大学问家,不一定擅长治国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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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兵分七路攻打徐州。看起来声势浩大,攻势迅猛,却因为分兵多处,失了兵力上的优势。陈登利用各个城镇之间的距离远近,联合布防,在易守难攻之处,甚至不派兵驻守,只是征用当地豪强的私兵协助守城,竟然也能将袁术的大部兵马挡在徐州边境不曾前进。只是如此兵马调动就显得过于频繁,数月下来,强悍如丹阳精兵也渐渐乏力,难以支撑。幸而在曹操率大军来援之前,已然派出三万兵马,以夏侯魉В芎槲ǎ髫η袄淳燃保说ぱ艟18p熘菸;驳靡越獬

比起袁术分兵而战,曹操与几个军师都认为应当合兵一处,不用理会袁术的战法,徐州这边最多会被他们攻下一两处小城镇,他们很快就能夺回来。徐州毕竟不是扬州,袁术这种做法很快就会使他自己陷入后继无力,无法再战的境地。因此,除了派往陈登处的军队,曹操没有分兵四处去堵截袁术的兵马,而是选择距离他们最近的军队各个击破。

曹操攻下小沛之后,距离最近的敌军就在泗水一带。

驻守泗水的是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此人武力堪比袁绍麾下颜良文丑,但他比那两人有脑子,属于能够独挡一面的良将。故此,面对曹操大军的迫近,纪灵没有陷入慌乱,一面派人想主公求援,一面加固营寨驻守,并不轻易出击。需知道,曹操刚刚取胜,赢了吕布军势,全军士气正高,不像他们这边攻打徐州这么久,还只是撩到徐州边境,士气已然大不如前。纪灵选择了避其锋芒,坚守不出。不论曹操这边每日派兵出阵如何叫骂,只是不理。

纪灵坚守不出,对于曹军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他们需要速战速决赶往下一处剿灭敌军,没有太多时间给纪灵消耗。

曹昂见战事僵持着,心情不是太好。纪灵设下的营寨防守十分牢固,曹军数次强攻,都没办法打下来,反而折损了不少兵马。面对像纪灵这种正统实战的将领,他没有露出破绽来,郭嘉与戏志才同时表示,没有奇策可用。一时间,只能僵持着。

张辽与高顺两人在曹昂营帐中待了这么多天,曹昂没怎么限制他们的自由,这两人对外边的情形也了解了几分,对那纪灵相当感兴趣。一般来说,为将者棋逢敌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他们此刻却是阶下囚,无法亲眼见识敌将,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此刻见曹昂烦恼,张辽心思一动,问道:“公子,那纪灵如何布防,真有这么难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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