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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030章

杜青宁一边啃着山楂, 一边委屈道:“我不是他的未婚妻了, 他瞧不上我,将我退了。”这模样这架势,倒真的像是个傻姑娘在伤心。

挟持者面上有面纱, 一时让人瞧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只仍旧一动不动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裴律。

这时杜青宁抬眸看向了裴律, 眸中竟是真有了些雾气。

见到素来活泼无忧的姑娘突然如此用控诉委屈的眼神瞧着自己,竟是难得的我见犹怜之色, 裴律的脸色终于稍微变了些, 似有些愣。

不想这时杜青宁突然抹了把眼,又大声悲愤道:“大侠,对裴世子来说, 我这条命还真不算什么, 您要劫持就该劫持那养在武平王府的庄映儿,那可是他宝贝的不行的表妹, 他就是因那表妹才悔婚的。”

本是有些愣的裴律, 乍一听到她的话,看她的眸色瞬间变得冰冷。哪怕只是一瞬又被意识到什么的他掩去,也仍是被紧盯他的挟持者给捕捉到。

如此,挟持者倒是真的相信了杜青宁的话,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

恰恰也就是他的这丝犹豫, 犹如电光火石之间,裴律一脚踢中一颗石子砸中他的手背,在他疼的有些乱了阵脚时, 裴律腰间剑鞘中的剑就拔了出来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所有的动作仿若就是发生在一瞬间。

杜青宁的反应也是非常快,就趁这局势的逆转间远离了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跑了开。

见自己终于安全了,她抹了下不知何时真的掉下来的眼泪,对裴律晃了晃拳头,就脱下自己的外衫过去将摘下的山楂装起来,扔下一句:“扫把星。”迈步就赶紧跑了,仿若生怕小命再被拖累。

裴律:“……”

裴律从没想过她对自己的影响会这么大,也恰恰是他注意她那逃命似的背影时,挟持者出了手,躲开了他手中的剑。

如此,两人便打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应付起来自然游刃有余,奈何当下身上有不轻的伤,对方亦是难得的高手,如此倒有些费事,何况他想抓活的。

杜青宁捧着一大包山楂跑到了院墙根,她将山楂绑在自己背上,就爬上了院墙。正是她欲站上去时,措不及防撞入一双深若幽潭又精致迷人的眼底。

她怔了下。

只见裴延正在院里头瞧着她,四目相对间,他勾起了嘴角,清俊翩翩的模样,没有哪次看到不会让她觉得仿若瞬间被照亮一般。

她倒未觉得当下自己这趴在院墙上的姿势有多不雅,只挥了下手,笑道:“巧啊!”莫名的,看到他,她就觉得心情好。

这兄弟俩,还真是两个极端。

裴延颇觉有趣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才也笑道:“确实挺巧,可要相助?”

“不用不用。”杜青宁压制住从刚才那人手里逃开时就开始的腿软,努力爬上了院墙,再沿着之前那棵大樟树下去站在了地上。

她抬眸见到裴延的目光落在她身后枝头的山楂上,突然想起他也爱吃零嘴之事,便解下绑在她身上的外衫,她捞了两颗递到他的眼前,问道:“吃吗?”

“多谢。”裴延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山楂,就咬了口,赞道,“味道不错。”

沈星只觉得惊诧极了,从未想到他家素来有洁癖的公子,竟然会洗都不洗,就将山楂搁入嘴里。

这时,裴律突然从墙外跳了进来,乍一见到杜青宁竟是与裴延相处的这般好,他下意识拧了下眉。

裴延抬眸看着他,眼里神色未变。

正也拿了颗山楂啃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杜青宁见了便循着转身看了过去,见到裴律,她也不意外。早就猜到他解决了刚才的刺客后,十有八.九会从这里过。

她本以为他会直接冷漠的走,未想到他竟从离他们不远处站定,破天荒的问起与他无关的事:“你们似乎关系不错?”

杜青宁轻哼,离他远了些,没有打算理他的意思。

裴延瞥了眼她的反应,略有些随意道:“这似乎与大哥关系不大。”

虽仍是温和清润的声音,模样瞧着也仍旧谦谦如玉,说的话倒是头次让杜青宁感觉到他所透露出来的一丝不友好。

想来也不意外,这兄弟俩的渊源注定他们不可能合得来。

裴律看了看杜青宁那副似不在状态的模样,略莫也是觉得自己多事了,便没说话,转身离去。

随着他的离开,杜青宁突然如失了力般瘫了下去。

裴延转眸见到这一幕,马上便顺势拉住她柔软的小手往自己身上一带。

她就这样措不及防的落入他温暖清新的怀抱中,结结实实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强烈的男性气息似陡的侵入她全身所有的毛孔。

一瞬间,若有一种错觉袭上她的心头,他的气息就好像是一道密不透风的网罩,强势而又不可挡,隐约似乎能将人压的喘不开气。

当然,这些莫须有的感觉并没有在她的脑海心中停留太多久。她呆了下,惊叫了声赶紧站了起来,局促的站在他面前摸了摸脑袋:“我……我……”这真是太过尴尬了。

裴延倒没觉得尴尬,只看着她:“你怎么了?”

“谢谢你刚才的出手。”她摸了摸自己的腿,难得有些脸红,“我只是一时腿软。”

裴延看了她一会儿,又问:“为何腿软?”

“这……”杜青宁倒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她想,因为曾差点死过,所以她此生最怕的就是死,天知道刚才被那把随时能杀了她的寒剑架脖子的时候,她有多么害怕,偏偏还得强忍着。兴许是不想在裴律面前展现自己软弱的一面,直到确定他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她才真的彻底软了下来,倒未想到会落入裴延的怀里。

想到裴延那双腿,她赶紧又问道:“你还好吧?可有压到你?”

裴延眼里的笑不动声色的淡了些,应道:“四姑娘很轻,无碍。”

杜青宁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一般,已被他看透了似的。

为了化解因各种原因引起的不自在的感觉,她马上又道:“咦?我五妹还没回来么?”话语间,她抬眸四处打量,就见到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杜青慧。

杜青慧见被她发现,便垂眸迈步走了过来。

杜青宁接过杜青慧手里的篮子搁在旁边的石桌上,将那些山楂装了进去,随口问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杜青慧应道:“见到裴世子与二公子,还有刚才那一幕,我一时倒不知该不该走过来。”

杜青宁装山楂的动作顿了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抬头问裴延:“你要山楂吗?给你一些?”无意中的亲密,当下她仍是觉得深深的不自在。

“也好。”裴延瞧着她明显多了些心事的模样,吩咐沈星,“脱衣服。”

沈星马上便脱下身上外衣铺在石桌上,由着杜青宁往里头搁山楂。对裴延,她自然大方,直接便给了一大半。

杜青宁又问裴延:“二公子现在是打算回去?”

裴延应道:“嗯!四姑娘呢?”

杜青宁:“我还要回去诵经。”

“哦?”裴延似乎有些意外,“四姑娘怎会想到要诵经?”

“这个啊!”杜青宁摸了摸脑袋,傻傻的笑了下,“我也不清楚啊!”

裴延看得出来这一回她确实不是有意不与他说,便笑了笑,道:“我们顺路,四姑娘推我过去?”

“哦,好。”她马上过去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杜青慧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就算是很没出息,杜青宁也不得不暗自承认裴律那个人也不是完全对她没影响了,想到刚才她供出庄映儿时,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冷厉,她就不由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这段可笑的感情经历,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杜青宁没说话,裴延也没说话,他手里握着玉笛,眼帘低垂着,也不知是在因想什么而出神。

只有沈星知道,以公子的功力,刚才在那片山楂树下发生的事,绝对能听的一清二楚。当下的不悦,大概也是因杜四姑娘。

这诡异的气氛,连跟在后头的杜青慧都意识到不对劲,她咬了咬唇,越发的憎恨这种无法融入他们之间的感觉。

直至到了佛堂的东侧,裴延出声:“杜四姑娘进去吧!”

杜青宁应了声:“好。”

裴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渐变得幽深莫测了起来。

今日的她身着上绿下白的襦裙,清新秀丽,衬上那聘婷袅娜的玲珑身姿,整个人就如春天刚冒出嫩芽。让他不由忆起刚才抱她入怀时的感觉,娇嫩绵软,仿若无骨似的。

想到刚才抱她入怀时,他陡然升起的强烈的,恨不得将她摁在怀里任意揉搓的欲.望,他目中的色彩越发的深了。

倒真是稀罕。

本是已坐回蒲团上诵经的杜青宁,莫名陡的打了个寒战,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到庙口,在沈星的搀扶下上软轿的裴延。

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了定神,便回头继续诵经。

日头不知不觉爬到正中时,她才神清气爽的睁开了眼,转眸见到不知何时也跪到蒲团上的杜青慧,便惊奇道:“咦?慧慧这是在求佛?”

“嗯。”杜青慧应了声。

杜青宁很自觉的没多问杜青慧的事,站起身锤了锤酸痛的腿,等杜青慧也起身,便一起交了不少香油钱后走出了佛堂。

提着不到半篮子的山楂,杜青宁想回后头再摘一些,可想到刚才就是在那里被刺客用剑架了脖子,便如何也没胆再过去。

但她今天的运气似乎太背,还未走到半山腰,就又被人用剑架住了脖子。日头的照射下,剑刃上的寒光闪了下她的眼。

她不由抖了下身子。

挟持者的声音森寒可怖,他对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动的杜青慧道:“去通知裴律,否则后果自负。”

杜青宁惊讶,这竟是刚才的刺客,裴律竟然让他给逃了。

“我……”杜青慧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自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青宁忍着心头的恐慌,故作轻松道:“去吧!别耽搁时间了。”她不知道裴律会不会来救她,但她知道,若有杜青慧在,事情更麻烦。只有她自己,也好逃些。

听到杜青宁的话,杜青慧赶紧转身跑下了山。看那架势,似乎真的生怕耽搁了时间。

但在快下山时,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眸中怨毒之色乍现。

看到路旁的大石,她深吸一口凉气,便直接撞了下去,晕倒的她沿着斜坡滚到了旁边不易见的草丛中。

武平王府。

裴律下马车时不由微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杜建胜对他的怨气真重,身上的伤着实不轻,惹得他竟是连个刺客都没抓到。

也不知究竟是谁派的如此高手,所求究竟是为何?

老早就候在这里的庄映儿见到他,马上便迎了过来,扶住他,担忧道:“表哥,你身子如何?”

裴律应道:“无碍!”

这时另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从马车下来的正是刚得到裴律受伤消息的汪彩和。她下来就跑来推开庄映儿,紧张的上下打量裴律:“表哥,你受伤了?伤了哪里?”

裴律再应:“小伤,无碍。”

庄映儿本就风寒未好,弱不禁风的她岂能经得住汪彩和那一推,好在灵珊扶的及时,她才免于摔跤。看到裴律看过来的那一眼,她委屈的咬起了唇。

汪彩和扶着裴律进府时,回头对庄映儿道:“你是如何照顾表哥的?表哥身上有伤,你还让他乱跑?”

庄映儿:“我……”

从小到大,汪彩和都看她不顺眼,她性子不如汪彩和强势,也不如汪彩和那般嘴毒,她习惯性的不会与汪彩和吵。她看了看前面的裴律,又委屈了起来。想到今日还被杜青宁骂了一顿,她不由红了眼睛。

裴律到了书房,便将两个表妹都打发了去。略莫天色开始黑时,阿柒快步跑了进来,禀报道:“爷,属下无能,没追上那人。”

“嗯!”裴律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是连他都没抓到的人。

阿柒见世子未言,便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天色渐黑,尤虚山上的香客已渐渐离净,庙里变得越发安静起来,偶有些私语声,也被周遭的鸟雀蝉鸣之声给掩了去。

庙里的西北角有一个角门,角门外头有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有一个小茅屋。

当下杜青宁正与挟持她的刺客各坐两端时不时大眼瞪小眼一次,随着时间的流失,这气氛瞧着真是越来越尴尬了。

为了压住心中生怕这厮直接刺死她的恐慌,她只能坐在那里不断啃着面前篮子里的山楂。

食物确实是好东西,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降压。

清脆的啃食声不断回荡在静谧的黑夜里,显得尤其突兀。中间好几次,那刺客都不由拧眉朝她看过来。

让他奇怪的是,这丫头瞧着是个怂包,却又仿若感受不到他的不悦似的,只一直不断吃山楂,那没见停顿的咔哧声惹得最后他终于深吸一口气,过去就一脚将那篮子快吃完的山楂给踢得老远,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骂着脏话。

杜青宁似乎被吓到了似的惊叫了声。

终于清净,他转身朝回走。

就在这时,杜青宁看准了他背对着自己并心神不定的机会,迅速抬手朝他按了下自己的戒指。

一枚银针没有任何声响的刺入他的腿弯。

没有任何停顿,在对方闷哼着单膝跪地之际,她麻溜的爬起身就跑出了小茅屋。她想,她生平跑的最快时就是这次了。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穷追不舍,逃命的本能让她甚至凭着记忆施展出了一些轻功。

她跑回了尼姑庵,一路朝东跑去,只希望能有个隐蔽的地方让她躲躲,不想却跑到了尽头。她估摸着不能再朝南转,得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见到眼前禅房的门,便直接推了门跑进去,并关上门灭了里头的灯。

黑暗中,她努力摸索着适合藏身的角落,不想不知碰到了什么,一阵推拉的声音响起,她立刻循着突然冒出的光回头看去,只见眼前竟是一道密室。

她没做停顿,马上就跑了进去,转动里头似也是开关的灯头一下,密室的门果然就这么关了起来。

密室封得很死,她终于松了口气,腿软的毛病令她沿着墙壁蹲下了身。

这种在刀尖上捡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等她缓过来时,才站起身看向了密室深处,这一看,竟是见到里头的床上似躺着一个人,远远的,她并不能瞧见是男是女。

她心觉奇怪,她进来的动静这么大,对方竟是未听见?

她正欲打算过去,不想这时密室的门又被打开,她吓得心肝儿一颤,马上回头看去。

见是庵里的游静师太,她重重的呼了口气。

差点没把她吓死。

游静师太略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气质较为清冷,见到杜青宁,她的眼里划过一道冷光,问:“你怎会在此?”

杜青宁连忙道:“对不起师太,有人要抓我,我才无意逃到这里。”

杜青宁不是第一次来,游静师太自然也认得她,想到今日沈星在谈到杜四姑娘时,裴延的异样,游静师太暗暗收下了打算动手的心思。

游静师太道:“四姑娘请即刻离去,这里不能留人。”

“可是……”杜青宁不敢出去。

“没有可是。”游静师太的语气非常冷硬,“若四姑娘实在怕,可以出去拿套庵里的衣服穿上,出去西转的尽头有个马厩,姑娘可借用一匹马。”

杜青宁琢磨着那刺客或许已经追下山了,便不得不应下:“那谢谢师太了。”

离去前,她不由又朝密室里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看了眼。

莫不是这人昏迷不醒?

这时游静师太又道:“今晚在这禅房所见,四姑娘不得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告辞。”杜青宁终于还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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