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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一百五十六

金明池归来, 已有四五日,赵世?依然每日胆颤心惊, 怕赵琮因那日之事而伤身。赵琮的身子虽的确弱,但有一个知情的染陶全方位地照顾着, 即便去崇政殿议事,即便萧棠也在,染陶依然紧跟着,不让他凉,也不让他太热,该吃什么,该歇息, 到了时辰, 坚决是要进去催的。

两人都很紧张,赵琮却觉得很好笑。

坦白说,那日的确伤到了身子,但与其他时候是不同的, 心理层面上的满足让他很受用。

这些时日, 赵琮在崇政殿与大臣们商议的多是外国使官一事。

近年,西夏皇帝的身子不大好,却始终没死,但也不过缠绵于病榻。这几年一直是大皇子掌权,眼看着就能继位。偏偏西夏皇帝的病治好了大半,据闻也就是近些日子的事,对于这次要来大宋的西夏使官, 赵琮还是挺感兴趣。

不知这次的使官更偏向谁,也不知这次的使官队列中会否还混有那位有大心思却又过于谨慎的三皇子李凉承,以及他的人。

辽国又是另一番境况,有耶律钦的相助,太后倒是掌权掌得牢牢的,其余皇子已无机会,由这次耶律钦竟抛下政事而来大宋便可窥见一斑。过去五年,他为了□□,可是从未来过。

大宋的形势在变,国外也同样在变,从前的一些策略自然要跟着做调整。

他们每日商议着这些。

赵从德自然也是要继续找的,赵琮派人牢牢管制住开封至太原的驿馆,更是严审任何发往太原府的信件,也下令严查每座城门处进出之人,暂时倒无碍。只是赵琮觉得,以姜未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他即便防住了这些,姜未也有办法知道。赵从德能顺利逃走,肯定与姜未有关系,甚至京中疯传是赵从德派人诋毁他一事,怕也是出于姜未之手。姜未向来擅长利用别人,还令他人心甘情愿为之利用。

只不过姜未即便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先熬不住,比的更是实力。

赵琮也等着看姜未何时憋不住,姜未手上的兵力根本不足为惧,姜未只能靠外援。

可是外援眼下来了大宋。

赵世?故意叫孙太后与赵从德落了面子,看似有些不知轻重,但将矛盾提前激化倒是实情,好坏各占一半。

与赵琮议事的,皆是那日在宝津楼的,心中都有数,逃走的压根就是赵从德。

只是他们并不知赵从德实际做了些什么,倒有个侍郎,是个老古董,他提议道:“陛下,端午金明池一事,臣等心中皆有数。此事并不好声张,有损皇家面子。只是——”他行了揖礼,“魏郡王府实在是太不知规矩!即便魏郡王是由太|祖亲封,魏郡王也不知情,若就这样,一点儿处置也无,实在不妥!”

他这么一说,也有人赞同。

赵琮平静道:“王叔待朕如何,众人皆知。世子虽胡闹,朕也不忍将错怪到王叔身上。”

黄疏起身道:“陛下,魏郡王身份高贵,年岁已大,为大宋江山也是兢兢业业数年,臣也是格外佩服的。这分功,足以抵去那份过。只是魏郡王世子这般藐视皇家威严,身为皇家子孙,明知不可为,偏要为,怎能不罚?他人已逃,暂时罚不了,倒是可以罚世子妃的娘家姜家!”

赵琮面上平静,心中却一跳,黄疏这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只是凑巧?他其实也想挑个时候下令罚姜家呢。

赵琮便问:“依黄相公之见,该如何罚?”

黄疏“哼”了声:“先将齐国公一家召回京城!尤其是姜未!咱们大宋百年,有哪个武将似他那般?难道仅因他是齐国公世子,便可为所欲为?该令他交回兵权快些回来!”

赵琮还未来得及说话,钱商出列道:“陛下,黄相公此话确是有理,只不过——”

“只不过个甚?”黄疏不满瞄他。

“陛下,黄相公,咱们大宋虽说重文轻武,军中高官也大多由文官担任,却从未有白纸黑字这般写过。陛下若真要以此理由令姜未归还兵权,并回京城,怕是又要惹来不少闲言。使官将来,怕是影响不好啊。”

黄疏“嗬”了声:“人家都主动将兵权上交,就他们姜家,?着脸,装作甚也不知,他倒还有理了?他们家,就是脸皮太厚!若是行事之时,成日里惦记着旁人的看法,还有何意义?陛下是陛下,哪里轮得到那些人评头论足!再者,正是要趁使官来时,罚他们,以示天威!”

“是!”立刻有人附和黄疏。

但也有人出声反驳,支持钱商的观点。

赵琮在上头看他们争论,倒也没有仔细听,他只是又看向郑桥。郑桥低着头,甚也不说。黄疏脾气不好,行事格外强势,回来后便处处占上风,也不怕与人争吵。这是钱商性子算好,从不与他强吵。郑桥原本便不是十分有才干的,这下彻底蔫了。即便郑桥不是陷害杜誉的人,他也想把郑桥这官给贬了。身居高位,却无有所为,没这个道理。

他“咳”了声,下头众人才停止争论。

赵琮温声道:“姜家是魏郡王府的姻亲,赵从德是他们姜家女婿,这件事,姜家的确脱不了关系。黄相公这番话有理,只是钱相公的话也有理,到底该如何处置,朕思量几日再说。”

钱商点头,行礼:“陛下英明。”他的支持者一同说“英明”。

黄疏一吹胡子,虽也行礼,却是道:“臣回去再想想其他法子,想到可用的再来回予陛下知道。”

赵琮笑着赞了他几句,便散了他们。

一行人走出崇政殿,左相、右相各有拥护者。黄疏“哼”了声,大摇大摆地走了,拥护黄疏的人自是跟着他。他们一走,钱商身后的一位侍郎长叹气,怒道:“相公您瞧瞧,黄疏此人实在是不可理喻!成日里在陛下跟前与您争、与您吵!哪里还有为首百官的样子?”

钱商笑了笑,不置可否,带人离去。

福禄将他们送走,便回去禀报。

赵琮低头写字,随意问道:“外头如何?”

“黄相公瞧不上钱相公,倒是钱相公给黄相公拱了拱手,但黄相公看也未看便走了。”

赵琮略抬头,其实两人这般吵吵闹闹也不错,往常他管着他们,希望他们和平相处时,他们不好好相处,私底下想着陷害同僚。如今他给他们一个环境去对立,这般看来,成效还不错。果然无论何地,总要有摩擦与竞争才行。

赵琮将手边刚写好的信封上,递给福禄:“给邵宜。”他想把杜诚给逼回来,揭发郑桥。

“是。”福禄转身而出。

赵琮揉了揉手腕,不一会儿,染陶便端着吃食进来,他看了看时辰,问道:“小十一呢?”往日里,赵世?这个时候总要来找他的。

“小郎君出宫办事儿去了。”

“可知是什么事儿?”

“具体的,婢子也没问。只是郎君穿着官服就出去,同行的还有同僚,怕是公事儿。”

从金明池回来后,赵世?便再度穿上他的六品官服继续去上差。赵琮“哦”了声,心道天天来捣乱,难得不来捣乱,反倒不能适应了。他扯了扯嘴角,低头吃染陶送来的吃食。

赵世?的确是与同僚一同出宫的,也的确是有公事要办,办了公事,赵世?请同僚喝茶,同僚欣然答应。

他们就在元家茶楼里喝茶。

赵世?的同僚们原本对他有忌惮,也有不屑,更有好奇,相处下来发现此人颇为正直,也从不拿身份压人。该干活时,他与众人一同老实在藏书阁内翻阅史料,干得还比别人多,比别人快。而且因为他,宫女常来送福宁殿特制的茶点,他们没少吃,众人渐渐便收起了各式情绪。

哪料洛阳一回来,人家直接成了下一任皇帝,同僚们又再度紧张起来。他们以为,赵世?怕是再也不回来当这六品小官。谁知端午风波一过,伤稍好,人家穿着嫩绿的六品官服又回来了,还主动揽事做,人人更为佩服。

此时这位同僚喝了茶,吃了茶点,与赵世?告别。赵世?还特地另买一份茶点,用精致食盒装好,送予他家中妻女。他谢了一回,心中十分受用,乐呵呵地拎着食盒,心满意足回家。

赵世?与他一同离去,转身又绕到后院,掌柜的还在,见他便道:“郎君,您可来了。”

“出了什么事儿?”是洇墨传话给他,说掌柜的有话要与他说,他今日才出宫来茶楼。

“郎君上回要小的盯着来茶馆的外国人。郎君也知道,城中外国人本就不少,眼下西夏与辽国使官将要来东京,便更多了。只是这几日茶楼里来了几个颇为奇怪的,他们明明就是西夏人,却要装作汉人,还问小二要鱼脍吃,却全都扔了。咱们店中厨下是养着猫儿的,全被猫给叼走了。他们压根喝不惯茶汤,成天往里头掺□□喝。小的都盯着呢,实是怪异。”

“还住在这儿呢?”

元家茶楼旁边就是住店,开在一处。

“还住着呢。”掌柜的说罢递上一些纸张,“小的悄悄令画师画下了他们的相貌。”

赵世?展开看了几眼,倒是长得不是十分像西夏人,他看了三两张便未继续看。不过西夏与大宋的边境处,这样的例子多得很,父母总有一方是汉人,乍一眼看不出是西夏人也是应当的。

赵世?交代他继续盯着,尤其盯紧了他们每日去的地方,便起身离去。

他今日为公事与同僚一同出来,身后无人跟着,他自个往家中走去。

他不知不觉便用右手转着左手上的戒指玩,虽不知为何要送首饰,但他觉着这是赵琮送他的定情信物,他也得送个才成。只是送什么?画像之类的,他已画了太多,了无新意。

这般一路思索着,快到家时,他不经意摸到袖中的短刀。

他心中有了法子,他也送一把刀给赵琮,他又不怕伤了手,他预备找个匠人学着自己打一把刀出来。他想到便要去做,到了宅子里,刚将洇墨叫到跟前,也将刀从袖中抽出,打算叫她去寻个手艺精湛些的匠人来。

外头来人道,有人来拜访郎君。

“说我不在便是。”

“郎君,对方不似寻常人。”

何为不似寻常人?这些人跟他从杭州来,也是见过世面,连他都说不似寻常人。

又是哪个不似寻常人,竟要到这儿来找他。

赵世?慢条斯理地将刀又收回袖中,点头道:“见。”

赵世?坐在正厅中等人来,他拿起一旁的茶盏,垂眸用茶盖轻撇茶叶,听到了脚步声。但他并未抬头,而是依然慢条斯理地撇茶叶,直到他的余光能瞄见已有人站在他跟前,他还是没有抬头。

他喝了口茶,侧过脸,将茶盏放到桌上,才抬头看向面前人。

他心中其实是实实在在地一惊。

但他除了在赵琮面前,其余时候,其余地方都是很能伪装本我的,在其他人面前,他也的确是十分傲气的。他面上依然是一片闲适,看向来人。

来人见他毫不惊讶,甚至无比镇定,自己畅快笑了出来:“不愧是被大宋皇帝钦定为继承人的十一郎君。”

赵世?还是淡淡地看他。

他从前其实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脸上大多均是阴冷,他要的是第一眼便能震慑对方。跟赵琮相处久了,竟也学会了这样的淡然。

只他虽淡然,眼中的光芒却不能令人小觑,往常也无人敢与他对视。

面前的人却还依然笑嘻嘻地看着他,也不怕他,更是放肆地上下打量他。

赵世?与他对视片刻,嘴边露出些微笑意,对一旁的洇墨道:“给,三皇子,上茶。”

“是。”洇墨福了个十分标准的礼,面带微笑转身下去。

李凉承回身看洇墨,直到洇墨走出正厅,他才又看向赵世?笑道:“十一郎君的女使也是非同寻常。”

赵世?不叫他坐,也不与他搭话。

李凉承却自来熟,他双臂微抬,笑问:“十一郎君,你瞧我这身打扮如何?轻易看不出来我是西夏人吧?”

不等赵世?说话,他自己再笑:“十一郎君又是派人特地去西夏给我送大礼,又命人盯着我与我的手下,见到我,竟就这般?”

赵世?不防他的人竟被李凉承看出了来历。

李凉承自己解释道:“也不怪十一郎君,初时我高兴坏了,竟有人给我白送金子来,用你们大宋的话来说,那可是雪中送炭啊!其实十一郎君此事行得很谨慎,也怪不到你的那些人,只怪我这人更是谨慎。实在是没法子,母妃不受宠,我只能谨慎行事,这一点,十一郎君怕是能懂吧?”

瞧李凉承这样子,还与他攀这样所谓的同命相连的关系,似乎并不是来砸场子的。

李凉承眼神极亮,面上还在笑,笑得和气极了,笑着,他继续道:“既然谨慎,我自然要打听清楚这好心人到底是谁,是不?也是巧了去了,我父皇近来身子恢复,大哥无法再圈禁我,我也不用装疯卖傻,说声出门游历,我父皇便放我出来了,怕我在外缩手缩脚,父皇还给了我银子花呢。”

赵世?被他这些废话说得实在心烦,但李凉承继续笑嘻嘻道:“我能去哪处游历?自然是要来我最为仰慕的东京城啦!我可是十分仰慕大宋皇帝的。”李凉承边说,也边在关注着赵世?。他面上虽轻松,实际心中捏得很紧。

他与手下快要暴露,他也未想到元家茶楼竟然是这位十一郎君名下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城中藏得很好,藏在最气派的地方,就越安全。谁料——

眼见就要暴露,不如直接上门来。他本就派人暗中跟着那些送黄金的人回东京,早已明白给他送黄金的人是赵世?。他当时还质疑赵世?的真正意图,何必给他这个其实并不被人看好的皇子送那样多的黄金?

此时待他弄明白,元家茶楼这么一个掌握着京中诸多信息渠道的地方,竟然是赵世?的之后,他觉着自己似乎明白了赵世?的意图。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似这位十一郎君一般,去一趟洛阳就能得个继承人当。

瞧见赵世?面上这样淡然,他心中紧张的同时,也愈加兴奋。不怕对方太大胆,就怕对方不够大胆!洛阳那样的事面前,赵世?都能给自己谋到皇位,简直是人才!

李凉承很是佩服。

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又道:“十一郎君,你我身世相似,幼年时候到底有多难过,你怕是比我还知道吧?你们大宋嫡庶之别,比我西夏更甚。只是十一郎君运道也比李某好多了,有个好叔叔,得大宋陛下赏识,眼见就是下一任皇帝。李某记住十一郎君雪中送的炭,不知十一郎君能否也给李某一个锦上添花的机会?”

赵世?心想,原来李凉承竟是这个打算。

他哭笑不得,但他这样的身份,十一岁混进宫,深得赵琮喜爱,忽然“身亡”,又忽然回来,再成为所谓的继承人。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的确就是这样的印象。

汲汲又营营,颇有心机。

他也的确是这样的人。

但因赵琮,他这样的心思如何也不会再放到赵琮的身上。

此时听李凉承说这番话,李凉承这样了解表面的他,他能确认两点。其一,李凉承的确胆大志向大,坦白说,李凉承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他们处在对立面。其二,东京城中有内鬼,这人到底是谁,赵世?心中隐隐约约已有数,只是若直接问,李凉承定是不愿说的。也无碍,他自己去确定便是。

李凉承见他还是不说话,终于有了些许急躁,他再问:“十一郎君是个痛快人,听我这番话,不知考虑得如何?你我都是聪明人,想必无需我说得再甚?”

“三皇子,要合作,得拿出真心来。要锦上添花,也得先拿出回报。”

李凉承大松一口气,笑道:“自然,十一郎君的金子当然不能白花。十一郎君想知道些什么?李某知无不言。”

“姜未与你可有联络?”

李凉承不防他竟问这个,他一愣,反而更兴奋,高兴道:“李某这一回赌对了。姜未自从五年前被你们陛下分权开始,便慌了神,四处找支援。十一郎君也知道,我这儿就是个草台班子,那个时候只要是有机会,不管可用不可用,都要拉到手中的。”

“姜未肯为你所用?”

李凉承笑,笑中却有不屑:“他还不配被我用。”

李凉承到底也是皇族,他自然瞧不起那些想着撬皇帝的臣子。赵世?却不同,赵世?与他一样身世凄惨,从小不得宠,都曾装过疯卖过傻,都颇有心计,善于钻营。赵世?也是皇族后代,在李凉承看来,都是皇族后代,那个位子,自然是谁有能力谁就去抢。

但是外人不许抢。

他反而真对赵世?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不屑完,李凉承又道:“只不过,他还算听话。十一郎君不必担忧,他日你登基,我亲手将他的人头送给你。”

赵世?暗“哼”,说得轻巧,李凉承这种人野心大得很,第一步是当西夏皇帝,下一步呢?

中原地广物盛,谁不想着这块地?

但他依然只是微笑,并点头。

洇墨送茶进来,李凉承一时停了话语,也不用赵世?开口,他坐到左首第一位上。

洇墨送完茶,行了礼再度出去。

李凉承正要伸手拿茶盏,赵世?开口:“可要给三皇子的茶中加些奶?”

李凉承笑:“原来是这一点暴露了我!”他倒大方,直接举起茶盏,对赵世?道,“以茶代酒?”

赵世?又无损失,也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李凉承也很会做戏,表现得十分坦然风趣,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从腰间解开一块玉佩,放到桌上,对赵世?笑道:“十一郎君,李某是信你的,但总要留个信物,你我才好往下行事,对否?此玉上头,有我的名讳。”

赵世?波澜不惊地说道:“我不爱这些物什,也从不在上头留下印记的。”爱合作便合作,他倒能陪李凉承玩一场,要他的信物?想要抓住他的把柄?趁早滚蛋吧!

现在是李凉承求他。

果然,李凉承沉默片刻,再度笑起来:“怪道十一郎君的成就比我大,到底是我略输一筹。既如此,李某也是很信十一郎君的,只是如今尚有一事需要十一郎君相助,不知郎君可愿出手?”既然不愿拿出信物,总要先拿些好处吧?

“你说。”

“过些时日,西夏使官进京,不知你可有法子令你们陛下在西夏使官面前多提提我?”

“这回来的使官是你父亲的人?”

“正是。”李凉承笑道,“我父皇身子好了之后,恨我大哥恨得很。我父皇之前虽病着,心中却明镜似的,我大哥圈禁我等兄弟,父皇能不看在眼中?如今我父皇啊,看得严厉着呢。”

“你父亲病好之后,定是有许多儿子上前讨好的,你为何不去?”

“十一郎君问我这问题?”李凉承不可置信,“这还需要问?”

赵世?笑:“此时上赶着讨好的,都是想要你父亲位子的。”

李凉承也笑:“十一郎君与我果然心有灵犀,正是如此。我大哥要圈禁我,我乖乖听话。我父皇一朝再掌权,我老老实实地出来玩。啧,我父皇啊,对我可放心得很。”

赵世?暗笑,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若是赵琮在西夏使官跟前说些恰到好处的好话,作出一副无心于皇位的李凉承,他的父皇怕是反而对他最放心。

只可惜李凉承实是打错了算盘,赵琮原本就是要支持他的,也要拿捏他。

很显然,李凉承暂时还玩不过赵琮,更何况还多了一个他。

雪中送那么多炭,光添这么些花就够了?

赵世?想罢,脸上露出灿烂许多的笑容,说道:“三皇子静待佳音便是。”

见赵世?总算有了些许神色,笑得这样灿烂,李凉承才总算放下心来,并道:“十一郎君,咱们都是可怜人,也最为守信用。我对你坦诚相见,不怕暴露也要来你府上见你,十一郎君也莫要骗我,否则——”

还威胁他?

赵世?再笑:“自然。”

“今日与十一郎君说话十分痛快,我此时也没什么能为十一郎君所用的,不如给郎君说件趣事?”

“你说。”

“前些时日,你们有位杜姓宰相被贬到太原当知府去,可把姜未急坏了,连连给我写信,允诺给我银子,要我帮他杀了那位杜大人。”李凉承呵呵笑,“可笑得很,我再落魄,也是西夏皇子,听他胡说?再者我敬仰大宋皇帝,是很认同你们陛下的行为的。之后洛阳便出了那样的事儿,实在是……”

赵世?早猜到洛阳的刺客是姜未的人,姜未利用赵从德利用孙太后,如今得李凉承的话,不过更为确定罢了。这般看来,这辈子的姜未也长进了不少,只是再长进,也依然拉拢不到人。

再者,李凉承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说他敬仰赵琮,很令赵世?厌恶。赵世?不免又想到当初李凉承效仿他的事。

他继续无波无澜。

看在李凉承眼中,便是更为佩服。这样的事说出来,他竟然也不惊讶。

李凉承不信,再道:“另有一件事,要给十一郎君提个醒,你的父亲,魏郡王世子——”

赵从德早跑了,李凉承却不知道,看来这些日子的确与姜未是没有联系的。

赵世?还是波澜不惊。

李凉承不服气:“你们陛下的生父生母,你可知到底是如何过世的?”李凉承嘴上虽是瞧不起姜未,过去几年也没少收姜未的银子,也帮姜未做过事儿,只不过心中依然瞧不上姜未罢了。西夏是个大头,姜未为了讨好,自是愿意告诉他这些事,以示自己的能耐。

可是于赵世?而言,早在上辈子的时候,他便知道安定郡王与郡王妃是如何死的了。

赵世?真是再不想听李凉承的废话。

李凉承见无论如何,赵世?面上就是那样平静,他倒是信了,此人是真自信与镇定。他终于起身,拱手道:“十一郎君着这一身官服,心中怕也很是不平吧?李某在此谨祝十一郎君早日红衣上身了!”

赵世?心中再“哼”,他十一岁时,他们陛下就给他红衣穿了,用的是与陛下一样的料子。再说,他为何要不平?他当六品官当得格外痛快,他们陛下要给他高品官位,他还不愿呢。再者,他十分喜爱这身绿衣裳,好看得很,嫩生生的,每次穿这一身,赵琮看他的眼神都温柔不少。

心中这般想,赵世?面上还是露出一些笑:“也愿三皇子心中所想早日能成。”

“李某这便离去,往后若要联系,我将信传至元家茶楼,如何?”

“可以。”

李凉承这回行事顺利,心中痛快,拱拱手,说着“莫要送”,转身便走。

这么看,李凉承着一身汉人衣裳,头发束成寻常书生模样,雅音又说得那样流利,还真的不像西夏人。赵世?暗自猜想,李凉承的母妃应当也是汉人。

他目送李凉承离去,低头思量,李凉承若是利用得好,是相当有用的。

过了许久,他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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