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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神界三杆枪之机关枪

我喊完一声在楼下听动静,不听不要紧,一听发现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

砌长城?这才几点,不会是打通宵的吧。这地藏得深,玩点小钱,派出所都懒得过来抓。老爷子也够倒霉,中风养病居然遇到邻居打通宵麻将,肯定没休息好。看来今天来送早饭送对了,他正需要人间温暖的时候,我雪中送炭。

我于是清清嗓子,声音再提高八度,开喊:“吕老,我给你送早饭来了。您在哪间,我上来了。”

我伸手推门,没推动,又加把力推,小破木门“嘣嘣”两声,听响哪裂了。

“小子,当年红卫兵没把这门砸了,你倒来拆了。”

我抬头看去,吕老从二层楼探出头,半边嘴歪着,好像给气坏了。

“接好,自己开门上来。”

“我不好拿。”没等说完,一串钥匙“啪哒”敲我额头上,怪疼的,都来不及躲。吕老快进快出,人已经缩回去了。

我那个郁闷,两只手拿着油条豆浆怎么开门?老头子中着风也不可能下来帮忙。我只得试了试自己的牙口,把筷子平着咬在嘴里,头不敢低,怕筷子上的油条滑落。我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钥匙摸上手,这才开门进去。

反手关上门,里面比外头还亮。这房子在巷子底,那头临街,正对我就是一扇窗户,可惜看不见窗外的景象。因为窗台下一个油不拉叽的灶台,把窗户玻璃熏上一层厚黄油腻;灶台右边是个绿碗橱,看年头不比我小,而且颜色绿得发黑;碗橱前则是饭桌、木椅,也是老模老样,不过质地上佳,摸着厚实。

我把东西搁桌上,上前打开碗橱,“嗖”蹿出两只蟑螂,沿橱沿飞快地爬上墙。我皱着眉头拿出碗碟,走到灶台左边的洗水池前。洗水池里一个塑料桶,水龙头开成“滴水观音”,会过日子的都知道,这样滴水水表不转。看样子滴了一晚上,塑料桶满了五分之四。

我拎出塑料桶放地上,把碗洗干净,又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脸盆放进水池,继续“滴水观音”的大业。

端着豆浆和油条,我开始往二楼爬。二楼是头顶的一块木头大天花板,感觉是自己做工搭建的,高度有限,一伸手就能摸着,和厨房之间用一个木梯子连接。我极力保持着平衡踩在梯子上,脚下“咯吱咯吱”响。眼看要上到二楼,就听一声“胡了”,吓得我差点没从梯子上掉下去。

我连晃两下,洒出少许豆浆滴在手和裤子上,总算把住身形。

靠,原来打麻将的就在这里,该死的,老头子不是中风了吗?

在我想象中,吕老这会不是躺在床上,也该窝在轮椅里。哪知我上去转过身,二楼中间一张桌子四个人,“哗啦哗啦”正在抹牌。

吕老就坐我正对面,表情非常古怪,歪着半个嘴。他看见我,面无表情地说:“好小子,来得正好,把早饭端过来放中间。”

老头一说话,抹牌的另外三双手也停下了,把铺在桌上的毯子四角一收,包起麻将扔在旁边。

发现是吕老自己在打麻将,我心里没好气,刚放下油条豆浆又被吩咐去拿小碗调羹、辣酱榨菜。

我一边下厨房准备,一边暗骂:老而不死便成精,一个吕老头不算,又多出三个,开养老院啊。

整出半碗榨菜末,我捧着一应俱全的“喝豆浆装备”,重新上到二楼。现在再仔细看看,这麻将桌上的平均年龄够退休了。

我把碗分给四个老头,心里特别别扭,觉得受骗上当给人当保姆来了。吕老左边一个老头,头发雪白,年纪是四人中最大的,看着我频频点头。

“叫师伯”吕老给我下指示。

娘啊,难道这里都是师门里的主?改武侠片了,一帮老不死的怪物要出山?

“老夫师正泰,小兄弟,多谢你了。”师伯比吕老和善,面部表情也丰富许多。

是正太?这名好后生,我肚子里没笑死,原来老爷子姓师。

“师伯,应该的。您老高寿?”

“七十有三了。”

“保养得真好,看不出来。”其实还有半句是名字取得好,我怕说出来老爷子听不懂。

“我这师兄,六、七十年代可是在华尔街叱咤风云,吃的是洋面包,保养自然好。”吕老补充一句,我这下又糊涂了,怎么又成师兄了?那真是“师伯”?

“师伯,那个您和吕老是那个,什么,同门?”我小心地问。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师伯有些缅怀地说,“这两位我先给你介绍。”

师伯先指着吕老对面的那位,这位脑袋光溜溜,脸部皮肤细洁,笑嘻嘻的,但眼角皱纹密布,体态福圆,很有米勒佛的风范。

“这老小子叫袁源元,年纪最小,人也最圆滑,哈哈,你叫他圆叔,圆溜溜的圆。”师伯很有童趣地戳了戳圆叔的肚皮。

“嚯嚯。小童鞋,service赞的,顶你。”圆叔说话真是嬉皮笑脸,对我挤挤眼,一嘴网络用语。

师伯接着指指他对面的那位,这人和圆叔完全不同,明明看长相还没吕老年纪大,可佝偻着背,拿油条的右手长得如老树虬根,而且不停地在抖,一幅老态龙钟的样子。

“苏有根,叫我老根。”老根抢在师伯前说道,他的声音非常沙哑,沧桑感十足,“我报你打,让我看看你的手速。”

老根抬起左手,他的左手不知为什么戴着个白手套,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计算器放到桌上。

这算什么?我刚要问,吕老咳嗽一声,叫我搬张椅子坐到桌边来。我有些不情愿,但四个老家伙表情都严肃起来,倒不敢真抚他们的意。

我坐下来把计算器拿到面前,这个计算器与众不同,没有等号或记忆功能,而且按键特别大,类似计算机数字小键盘的格局,上面连着个超大液晶显示屏。我已经明白了,用股票操作系统进行股票查看或买卖行为时,通常就使小键盘,这应该是个模拟装置。

“中华实业,7手,四块一毛四;铝化工,36手,十七块九毛二;风花电视,29手,九块五,……”老根见我准备好,忽然开始飞快地报出一连串股票、手数和价格。

我打完两只股票就全乱套了,因为老根报的股票太随机,既有沪市又有深市,股票代码我根本记不全。另外我也不习惯他说的“手数”,平时和赵大友他们说股票,都是几百股、几千股那么说,很少用手数这个概念,我经常会忘记打上两个零。

一旦打错计算器就会在喇叭里叫“错误”,我打得越乱,“错误”喊得越多,偏偏老根报得更快更急。到后来我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耳边是无数的“错误”、“错误”、“错误”、“错误”。

“啊”我痛苦地叫出声,右手感到从未有过的疼痛。我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抬起来,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变形的弯向不同方向,整个手一点都不能动弹。该死,抽筋了。

老根的报价嘎然而止。

“完全不行,什么都不会!”老根的话语里带着恼怒。

“你报那么快谁行啊?”我的手疼得厉害,非常不爽,听了老根的话火气也大涨。

“哼。”老根冷哼一声,拿过计算器,“你来报,我来打。”

老根把左手放在计算器上,白色手套分外扎眼。他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好似老僧入定。

我瞧其他三个老头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新世纪,8手,八块六毛九。”我试探着报出一个。

很奇怪,我好像没看见老根的手有动作,计算器就叫出“交易”两字。

“广源光导,17手,二十块一毛二。”这次我特地报得慢些,拉大三组数据之间的间隔。

我发现每当我报完一个数据,老根的手指就会极快地弯曲一下,然后便恢复原状,但速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当最后个“二”字刚出口,计算器的“交易”也几乎同时叫出。

我错愕了,难道就在那一弯之下,老根已经完成了五、六个按键的输入?我觉得不可思议,随后不再有所停顿,一个接一个报起来。

我越报越快,甚至来不及多想,不少股票被重复地报出。但不管我怎么报,在我报完的一瞬间,“交易”总会随之响起。

眼前的老根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不是那没有感情色彩的机械“交易”声连续不断,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够了。”在我也不知报出多少个股票后,吕老猛地一把按住老根的左手,“老三,你还是当年的你。”

老根睁开眼,我瞧见他的额头上居然冒出了一层细汗。老根看看吕老,把自己戴着白手套的左手,和发着抖的右手一起拿到面前。

“机关枪已经废了。”老根把右手抬了抬,说得无限苍凉,“当年一战,股界三杆枪废了两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吕老、师伯、圆叔听了这话脸色都是微变,圆叔不自然地笑笑说:“老三,不谈这些陈年旧事了,哈哈,我们还是谈老二的这个新徒弟。我看还是行的,虽然,虽然小古、阮丫头说他有点嫩,嫩到对股界似乎一无所知。”

圆叔说着说着脸色也无丝毫笑意了,盯着吕老不说话,眼神中任谁都看得出有责怪的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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