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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总统多情报信

闵采臣等人正在谈话,忽然外面哭着进来一个浑身孝服的人,手拿一根报丧棍,看见闵采臣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正是盛王爷的师爷。师爷凄惨哭诉道:“盛王爷没了!家中遭了横祸了!盛王爷,没了!”

闵采臣急忙站起来,殷震贤上前去拉着师爷起来。师爷哭诉道:“昨夜家中闯进来一会儿蒙面强徒,持刀拿枪,个个彪悍凶猛,将家中各房金银首饰抢劫一空,见人杀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盛王爷三个儿子没躲过,一起死在屋子里了。盛王爷脾气大,出来骂了几声,被那些强徒连砍带劈给杀死了!家中各房本来就不和,树倒猢狲散,子侄们连偷带抢,能拿的都拿走了。可怜盛王爷当年何等威风,如今却惨遭横祸横尸家中,尸体放在那里竟然无人管。现如今只剩下孤儿寡妇在院子里哭。我知道殷公子是仗义通事的人,所以来求殷公子。”

殷震贤说:“真想不到有这样的祸事。盛王爷有那么多子侄,难道就没有人出来主持场面吗?”师爷说道:“殷公子有所不知,盛王爷最有依靠的两个儿子,前些日子死在和马仲麟打仗的苏北那边了。如今又被砍死了三个,剩下各房子孙也有抽大烟嫖妓的,也有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这些人平日里就勾心斗角争财争利,哪有一些消停。如今这祸事,还不知道是不是内外勾结干的呢,还会有谁肯站出来?只能仰仗殷公子了!殷公子不肯出面,枉叫盛王爷敬您一场,也算我们白认了你!如今家里只有一群寡妇和三寸孤儿,叫我们怎么办?”说完哭着又跪。殷震贤说:“盛王爷对我三雅园有恩,如今他老人家已逝,我再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殷震贤收拾东西,跟着师爷到盛家大院来,看到门口的白幡杆新劲儿未下,杆顶挂的纸鹤幡和桂枝还在摇摆,不想又有新丧来临。牌楼已经停工,宅院里面一片狼藉,满目凄凉,庭前站了几个孩子妇人,穿着孝服嘤嘤哭泣。殷震贤让师爷将家中老小一并叫到庭前议事,又命家中财务拿出家中账薄,先商定丧事办理规格和花费,然后议定房屋财产分配,不使老弱妾室有亏,大家都说合理。然后请了茶房的人过来主持丧仪,盛王爷生前知交好友闻讯也过来,各自出了一份厚礼,加起来也有相当数目,一一按人分配下去,众人都服。出殡之时,哀声四起,旗幡飘摇,殷震贤闻声怆然而悲。想起盛王爷生前何等得威权,赫赫扬扬,如今竟然也化为尘土,躺在一尊黑色肃穆的灵柩里面,素盖白华,立于悲风之中。可知“荣华与歌笑,万事尽成空!”,明日黄土垄中,新坟旧坟,也都化作一种云烟,寂然无声埋没于百草尘土。殷震贤恍惚悲思之中,忽然看见钟素素一身重孝,面无表情,木然跟在送丧队伍中。不知有意无意,钟素素似乎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殷震贤似乎被电击了一下,魂兮兮的感到全身麻木。

藤下一郎请茂仲景一起到“群玉坊”这边来商谈事情,就在泓四的房间里议事。泓四听说是茂仲景来了,装扮得华贵雍容,艳妆浓抹,春风满面出来作陪,说道:“茂次长好久不来了?上次答应我的事情不知还记得几样?”藤下一郎说:“你去叫点各处饭馆的名吃,中午我要摆出一道上海滩最好的盛宴款待茂次长。你今天也不要接待别的客人,我们请局子。你遇到了茂次长这种客人,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以后你的好处大大的。现在我们有事商谈,你先照吩咐忙去吧。”

泓四笑语盈盈答应了出去。藤下一郎满面春风笑着说:“茂次长!这一段你屡立新功,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你比陆顺有学问,有智谋,更胜一筹。如今马大帅志气高昂,很快就能打到上海。我听说你们家对马大帅有恩,你将来的前途真是无可限量。来,我敬你一杯!”

茂仲景说:“多谢藤下先生栽培。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玉胭脂已经被抓了,为什么会忽然放回去!她知道我们抓她为的是‘鹅贝雪花龙骨’,现在打草惊蛇,那帮人更加提防了!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该让她活着出去。”

藤下一郎说:“这件事情也出乎我的意料。不过这是兴亚院的意思,我想必然有他们的理由。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兴亚院对这批宝物十分重视,另外派了一个顶尖高手,叫做‘风’去办理了。这件事十分机密,你不要多问。现在上海滩真是瞬息万变呀!不可一世的盛王爷忽然死在家里了。哼哼,真是想不到,龙生九子,竟然弄个如此悲惨的结果。茂次长,你怎么看呢?”

茂仲景说:“如今这世道,满清王爷是行不通了!偌大的王爷家族,一晚上功夫说败就败了,败得满地鸡毛,一败涂地。”

“哼哼!”藤下一郎眼睛里露出一点不屑,不过稍纵即逝,转而做欣赏的样子说:“盛王爷这样有威权的人,能够一夜之间被歹人所杀,江苏督办也放不出个屁来。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能管这么多的小事?人命,不过如同蝼蚁罢了,死个人,也就像是死了一只蚂蚁!你懂我的意思吗?”

茂仲景点点头说:“懂。”转而又说:“不知藤下先生的意思?”

藤下笑笑说:“马大帅是你的亲族,如今他正和孙传芳激烈交战,你完全可以帮他一把,给孙传芳屁股后面放一把火!乱世之时,还有谁知道是谁做的?”

茂仲景说:“藤下先生的意思,不知如何放这把火?”

藤下神秘阴冷地笑笑,“盛王爷刚死,人心惶惶。就照盛王爷的死法,将上海督办处的次长秘书们做掉一部分,孙传芳就慌神了!中国人有句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督办处瘫痪了,孙传芳的心就乱了!”

茂仲景面带难色,犹疑说:“这个,合适吗?”

藤下语气坚决地说:“非常合适。你现在的基地里有一百多名死士,分成十组,一个晚上同时行动,就能摧毁他们的核心力量,令他们人人自危,谈虎色变。这是名单和他们的居住地图,我已经画好了,你照做就行了。”

茂仲景接过名单看了一遍,惊吓道:“这,需要这样吗?”

藤下一郎木着脸说:“完全需要!我说过,你照单去做就行了!”

原来茂仲景一眼看到褚敏瑜也在名单之列。茂仲景平昔和褚敏瑜关系亲密,褚敏瑜人缘又好,不忍对其下手。茂仲景大着胆子说:“褚敏瑜这个人我是了解的。他其实毫无心机,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女人。这种人,何必对他动手?”

藤下摆摆手说:“这个人是孙传芳的老乡,也是孙传芳依赖的重要手足。虽说他并无智谋韬略,可是身份尊贵,又有特别的影响力,是孙传芳依赖的重要外交人才!这个人一定要除掉。”

茂仲景低头半晌没有说话。藤下一郎皱眉说:“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可是无毒不丈夫,你没有了身份就没有朋友。有了身份,什么朋友都不会缺,对吧?我实话告诉你,南京城已经岌岌可危!马大帅打到上海滩不过指日可待!如果这次你立此大功,你就不会再是文艺部的副次长了!有马大帅做靠山,加上我们董事局的支持,你就会做上上海滩新政府副市长的宝座!茂市长,我想这个称呼更适合你吧。”

“是!”茂仲景半信半疑答应道。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次成功之后,陪你茂市长进入梦乡的就不是花国大总统泓四小姐,而是你日思夜想相思成疾的徐英若了!你放心好了!等你大功告成,我一定把徐英若那个美人胚子送到你的床上,这是我对你的最好奖励。”

茂仲景点点头,将名单和地图卷起来放进自己怀里,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藤下阴沉地说:“三天之后,午夜子时,十路人马一起动手,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上海滩督办处就会一夜之间成了森罗殿了,来办公的是一个个阴司的鬼魂!哈哈哈!”

两个人说得开心,哈哈大笑。听得一阵环佩翠玉叮咚作响,泓四满面春风进来说:“二位爷!您要的上好的酒席给您备好了!还有‘群玉坊’特备的点心水果,要不要给二位爷就端过来?”藤下一郎点头说:“好!你叫上来吧!”泓四答应着高声喊着:“端过来吧!给爷一道一道摆上了!”一语音落,那边帮闲的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来,有九华楼的松鼠桂鱼,广陵春的八宝鸭,南味斋的糖醋黄鱼和火腿芦笋鸡,还有老半斋的虾子蹄筋等名菜,最后端上来杏花楼的甜点,还有绍兴的黄酒有七八瓶,每瓶半斤,约有四斤。茂仲景看罢大喜,搂着泓四高高兴兴吃了个半醉。藤下吃过饭就笑笑告辞了,茂仲景留在那里,和泓四甜甜蜜蜜缠缠绵绵厮混了半晌,才得意洋洋心满意足回去。

谁想这泓四是风月场上惯用心机的人,最能猜透男人心思,巧于应变。她知道客人每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自己的雅间里设了一个暗室,正好可以偷偷听到客人背后的言论,本来是为了应对那些朝三暮四口蜜腹剑的男人。今日看藤下和茂仲景来得奇怪,所以躲到暗室偷听,正好将藤下一郎要茂仲景害褚敏瑜之事听得一个字不漏。泓四心想:“茂仲景徒有其表,外面看来仪表堂堂,却是这样一个心狠手毒无耻下作的人!若是别人倒还罢了,褚敏瑜向来与人为善,对姊妹们是最好的。即使是书寓里面的倌人,也姐姐长姐姐短,从不歧视怠慢,也不以势压人。这样的人,生生地被人害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岂不可怜?”泓四想来想去,表面上从容应对,心里却急着要去给褚敏瑜报信。茂仲景走后,泓四思忖自己出去太过显眼,还是想办法通知褚敏瑜才好。于是假装患了风寒头痛,叫“群玉坊”的姐姐妹妹帮自己招呼。暗地里写张帖子,请人去请殷震贤过来看病。临行交代佣人说:“告诉殷公子,我这次病得厉害,请他晚上务必过来一趟瞧瞧。”

佣人按照吩咐,到中医学校的诊所来送帖子。刚好此时玉胭脂身体未愈,众人吃了晚饭,都一起在花园里闲坐,陪着玉胭脂说话。偏偏这时泓四的帖子到了。送帖子的仆人交代说:“我们泓四小姐说了!这次病得厉害,请殷公子无论如何要今天晚上过来一趟瞧瞧。”

殷震贤当着众人面听了这番话,着实有些尴尬。玉胭脂说:“你是医生,病人来求焉有不去之理?还是去看看为好!”徐英若冷笑说:“哼,还用姐姐费心。这样的花帖子贤哥哥再没有不去的道理,上赶着要去呢!如今做出这忸怩姿态,只不过挡住我们的嘴罢了。”殷震贤将帖子揣在怀里说:“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跟着那佣人去了。玉胭脂说:“英妹妹这嘴也太厉害,你没见你哥哥脸都白了!以后嫁人也这样说你的夫婿,恐怕你夫婿一恼,问你个‘七出之罪’休掉算了!”众人都笑起来。英若急了,说道:“玉姐姐也太没分寸,做什么都是能忍能让的,落一个有涵养、有德的好名声,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玉胭脂听这话说到要紧处,低头不吭了。

石云卿悄然出来,对着一天碧蓝,由不得轻轻叹了口气。闵采臣问:“石公子有什么感叹吗?”石云卿说:“我常听英姑娘说殷公子儿女情长,爱人爱得糊里糊涂,不知自己需要什么?我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却只能远远望着我心爱的人儿,望着她的花朵自顾自地开放,却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闵采臣心里想道:“你只能远远望着,还能对人说出来。可是我心里的这份爱,却只能深深藏在心里,连说都不能说。若论爱得苦,我比你更苦,比你更沉沉地没有希望。”

众人在院子里等殷震贤回来,竟等了许久不见回来。这时已渐渐入夜,寒气上升,众人都有些受不住。闵采臣说:“英姑娘、玉姑娘,你们早些休息吧。就留我和石公子在这里等待。”

徐英若说:“说是去去就回来的,这么久不见人,会不会出事呢?真是急死人了!哦,去会上海滩最美的花国大总统,自然‘春宵一刻值千金’……”

闵采臣笑道:“你贤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快去休息吧。”

两个人又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殷震贤回来。闵采臣有些沉不住气了,到门口张望了好几次,才见殷震贤急急回来了。闵采臣问出了什么事,殷震贤将泓四秘密报信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我已经通知褚敏瑜。褚敏瑜说现在形势难料,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苏北去了,驻守在上海的军队也随时准备撤退。一旦日本的秘密军队行动,自身恐怕有危险。何况妻子快要临产,所以趁着暗夜先找地方躲避去了。其他的同事也一一通知到了,所以现在才回来。”闵采臣称赞道:“泓四只是一个烟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情分,真真令人敬慕!”

谁知几个人在这边说话,夜风袭过,后院似乎有异响。几个人连忙往后面跑,只见玉胭脂和徐英若住的房间房门开着,连忙喊着冲进去,只见玉胭脂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徐英若已不见踪影。殷震贤魂都吓丢了,口里叫着“英妹妹”,顺着风声赶过来。闵采臣对石云卿说:“看护玉姑娘!”跟着也出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许久,并不见徐英若的影子。静下来听听风声,似乎在某处有打斗的声音,顺着声音又摸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伟岸的侠士和一群黑衣歹徒正在厮杀。那些歹徒个个用的是东洋刀,凶神恶煞;义士看上去已经身受重伤,一只胳膊已不能用,仅用剩下的单臂与强敌搏斗,正是左宇飞。殷、闵上前冲入,刀刀凶狠,杀了几个。剩下的见势不敌,将裹挟的徐英若放了下来,挣扎着四散跑脱。

左宇飞浑身是血,深受重伤,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闵采臣连忙冲上去扶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左宇飞说:“我刺杀马仲麟受了重伤,正准备回家,不想路遇几个可疑的人裹挟着一个人。我仗义相救,不想却是英姑娘。”殷震贤说:“赶快回去说话吧。”几个人方才回来,玉胭脂和石云卿已经在焦急等候。左宇飞伤势很重,闵采臣连忙为他包扎疗伤。左宇飞简要地说了两句:“马仲麟防范太严,我连杀几个卫士都不能近身,给他预备的毒箭也被卫士挡住,只有最后一支‘弹指红颜老’射入他的左肺。虽然不能让他一箭毙命,但是……”

闵采臣说:“我记得《搜神记》上记载有这个‘弹指红颜老’,能够潜伏在身体内部,只要他喝下紫苏叶和苏合香混合的酒,体内的毒就会随着芳香散布于七窍之内,瞬间毒发而死。”

左宇飞点头说:“师兄真是博闻广记,见识非凡。”

殷震贤说:“左师叔身受重伤需要疗养,上海滩的形势也不稳,玉姑娘刚刚脱险,英姑娘又险遭暗算。不如我们暂且到昆山躲避,等上海滩形势好些再做决定。”

闵采臣点头说:“我正有此意。”于是收拾行李,一起奔昆山来。石云卿说:“我还没有去过昆山,不知能否和你们一同前往?”殷震贤说:“大家朋友一场,你又和我们一起共过患难,当然一起才好。”到了昆山,见过闵姊,牧芷兰已经有七个月身孕,满面含羞来见众人。闵姊特地在后院安静处给左宇飞、闵采臣、石云卿各自安排了住处,让玉胭脂、徐英若住在隔壁,互相照顾。殷震贤则住在前院,牧芷兰还和闵姊住在一处。

住了两日,殷震贤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惶惶不安。这天报纸送过来一瞧:果然马仲麟的部队已经打过南京,攻到上海滩来了!孙传芳的部队一直撤退到上海南部。殷震贤想:如今形势这样,盛王爷死后,钟素素不知如何度日?三雅园的戏还能不能开场?还有泓四,她冒着风险给褚敏瑜送信,倘若走露了风声,她会不会很危险?还有中医学校,师傅不知怎样了?不如将老人家也接到昆山。想来想去,还是去探个究竟为好。于是和闵采臣商议。闵采臣说:“上海那边毕竟有那么多事情,不如你就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再回来通知我们。”殷震贤就和众人说明,独自一人回上海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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