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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来信

郑一茹离了三雅园,心事惨怛,又悲又怒,一句话不说,坐上车就要司机开往郑家大院里去。褚敏瑜好言劝阻说:“夫人不要动怒,想想腹中还有孩子,不要动了胎气才好!”郑一茹不忿说:“我偏要和他们理论,要他们说出来一个是非曲直。婚事纵然不允也就罢了,竟然用这么龌龊肮脏的手段嫁祸于人。还好他们都是为官作宦在政府里面体体面面做事的,怎么做出这等无耻之事?”

褚敏瑜拉住劝解道:“夫人不要生气,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你纵然要找他们理论,什么日子都可以,今天经历了这许多事,再一动怒,恐怕身体受不了。你且缓一缓,等找个日子我陪着你去,你看这样如何?”

郑一茹听这么说,才坐在车上,眼泪一把一把往下掉。褚敏瑜知道她为殷震贤伤心,劝慰说:“夫人不要伤心,殷公子确实是个纯情正直的人,我也知道你们有旧情。但是事情依然如此,可知这也是天意。如今你有孕在身,还是安心养胎为好。”

郑一茹拭泪叹道:“难得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能这样劝我,可知我嫁给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了。”

褚敏瑜笑道:“夫人,我好歹也是留洋回来的人,这点道理都不懂么?男女之间的情缘,都出自内心,所谓‘情动于中而行于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只能顺应其长,又怎么能遏制呢?夫人是真情至性的人,为夫也是,所以能够理解夫人心中的至痛。我们还是回去,你这样大动肝火,我真担心孩子会受了惊吓。”

郑一茹听见有理,这才稍稍缓了些怒气,跟着褚敏瑜回去。正是拨开云彩见月明,如今知道了真相,当初毅然决然和殷震贤分手时的情景,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殷震贤那双委屈晶莹的眼睛,无辜痛苦的表情,放声大哭的情景,在她心里一遍一遍浮现。是的,这才是真实的殷震贤,这才是自己心目中一直喜爱的殷震贤,可是,当时自己怎么会迷了心窍,一点也不肯相信他对自己的解释呢?为什么会相信了他们的鬼话?为什么那样断然决然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郑一茹的心里,一直深深压抑着那份情愫,那是自己最初的恋情。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那个侠义风流的书生,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的柳梦梅,温柔,多情,一夜之间被自己从近在咫尺的身边无情地推了出去,推到了那个黑暗的永不回头的对岸。现在,当这份情愫不被压抑的时候,它忽然狂放不羁冒了出来,汹涌澎湃,潮汐般冲刷着自己的心田。可是晚了!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罗敷已经有夫,只能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满怀痛苦挣扎在爱的漩涡。郑一茹觉得自己的世界快要坍塌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说:“我的夫婿对我很好,他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他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吧。”

褚敏瑜对郑一茹真的是没话说,无可挑剔,他生性那份温柔多情都用在了郑一茹身上,对她从不苛责,礼让三分。可惜他不止对郑一茹,他对认识的几乎所有女人都是这样。不管是身份低下、在书寓营生的倌人;还是身份特殊,周旋于达官贵人身边的交际花;还是别人家的姨太太夫人,只要和他相识的,都是一往情深,温柔款款。可惜郑一茹养在深闺,外面褚敏瑜所作所为并不知道一点。而褚敏瑜人缘极好,喜欢帮助人,他的朋友也多肯为他周旋,所以除了几个熟悉的朋友,外面的人却很少知道他的行为怪癖。

藤下一郎将报纸狠狠摔在桌子上,用手覆着额头深思。不多时,陆顺和茂仲景过来,脸色仓惶。见藤下一郎如此形状,两人呆立两旁,不敢吭声。过了片刻,陆顺说道:“藤下先生,您不要生气,我们一定追查一下是谁走露了消息。训练军队这么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我们三个,怎么会泄露呢?”

藤下一郎摆摆手说:“这个石云卿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发现我们的秘密基地,还在报纸上写文章抨击大日本帝国?”茂仲景说:“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似乎是三雅园那边的,和殷震贤他们走得很近。”

“三雅园?又是三雅园!只有你和那边有联系,消息是不是你走露的?”藤下一郎恶狠狠地问,“这件事情让我在上峰面前非常被动!”

茂仲景马上猜到可能是芷兰那里偷听了什么,可是这事情非同小可,绝不肯让藤下知道消息是在他这里走露的,连忙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三雅园那边如今把我当作敌人,远远躲着,我怎么可能给他们泄露机密?”

“那么石云卿是什么人?调查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茂仲景回答说:“这个人的来历很神秘,我们调查不到一点点线索。我们曾经追杀过他,想不到这个人有很高的武功,平时斯文恬淡,含而不露,是个很不寻常的人物。”

“哼!”藤下一郎冷笑说:“你们也不必灰心丧气!这盘棋快要翻过来了!我们大日本帝国和德国的战争马上就要胜利了,德国在山东胶州湾的领土、铁路、和矿产,哼哼,还有诸多的利益很快就会转到我们手里。这个秘密基地暂时停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山东不同,进可以直逼北京,退可以压住苏北,是个重要的战略基地。马大帅在山东驻守,又是你的亲戚,你可以去投奔马大帅,表明我们日本国支持他的诚意,让他和我们日本友善合作,一定能开创更好的局面。你说呢?”

陆顺赞同道:“藤下先生深谋远虑,属下认为极对。我即刻就准备一下,到山东去投靠我舅舅,商议双方合作的事宜。”

“很好!”藤下一郎点头赞道,“陆将军有才有谋,又有见识,前途真是不可限量,我先恭喜你了!我有一封和马大帅的信函,这封信函非比寻常,事关重大,你要亲自交给马大帅,不能贻误!”

“是!”陆顺恭恭敬敬答应道。

“至于你,”藤下一郎不屑地说:“我都记不清楚你输了几次了?到手的三雅园也输掉了!茂次长,你知道你致命的缺点吗?你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够狠!书生意气!这会害了你的,懂吗?你盯着殷震贤、左宇飞,看看他们都有些什么动作?对了,还有那个玉胭脂,她是个反日的戏子。现在上海的革命党活动也非常猖獗,你也要关注一下,发现革命党分子,立刻秘密抓捕,他们会严重威胁日本侨民的安全,懂吗?”

“是!”茂仲景答应道。

“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藤下一郎用力将报纸摔在桌子上。报纸摊开,露出陆顺训练军队的照片,上面写着“日本巨奸狼子野心”字样,落款是“石云卿”三个大字。

这边钱半臣也接到了一张报纸,上面印着徐树铮的照片。照片中徐树铮身穿将军服,佩戴黄色的流苏胸章,英气逼人,气宇轩昂。钱半臣惊喜道:“徐次长应邀出访欧洲各国,现在已经回国了!明天就能到达上海。真是喜事啊!英姑娘不知道看到报纸没有?”

殷震贤接过报纸看了看,看到徐树铮神采飞扬,精神抖擞,陪同一些海外使臣参观,也喜不自胜说:“姑父到上海了?他终日忙碌,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我们这里。”

众人一起关注报纸上关于徐树铮的消息。到了晚上,徐周果然来传送消息,让殷震贤、左宇飞等人到徐树铮下榻的公馆见面。几个人一起进去,看见徐树铮正和一个人谈话,那人身材高大,面有短须,似在哪里见过。玉胭脂聪颖,忽然想起来说:“这不是那日左侍卫和石云卿救回来的那个革命党吗?姓黄名鑫,就是他!”

那黄鑫看到众人,一一来致谢。他郑重其事对徐树铮说:“徐次长,我这次是专程到上海来恭候您的,我们孙先生非常仰慕您,如果您肯帮助我们革命党,孙先生愿意委以重任。北洋军阀相互混战,乱成一团,是国家民族的不幸。只有用三民主义的信仰,才能真正团结起国民,实现北伐统一中华的胜利!徐次长,和我们一起干吧!”

徐树铮微笑说:“我也非常仰慕孙先生,看重你们的信仰。可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已经追随段总理,蒙他知遇厚爱,只愿效犬马之劳,今生今世不会背弃。孙先生的好意,我也只能再四感谢。”

黄鑫上前说道:“段总理有‘三造共和’之功,深受民心爱戴,但是现在京城那边武力割据,争夺地方势力,即使段总理也处处被他们孤立。徐次长有不世之材,不如和我们革命党联合,用我们的‘三民主义’信仰号召民众,团结全国民众,共谋国家统一,你看如何?”

徐树铮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等机会成熟,我会向段总理介绍你们的目标和信仰。我也亲自和孙先生会谈过,对你们的主张也很欣赏。我相信我们和革命党有合作的机会!”

徐树铮又问众人情况,左宇飞简要述说了揭露日本秘密基地的事情,徐树铮点头凝思道:“现在德国战败,各方势力都在争取德国的权益。日本活动得很积极,野心很大!我此次北上回去复命,一定禀明段总理,商谈对策!誓不使我中华受辱!”

众人点头称是。这时侍卫送过来一封电报,徐树铮说:“念!”侍卫念道:

树铮,近日北京事态有变!直系、奉系各怀春秋,我虽有执政之名,却处处受制于人。如此乱局,非同小可,还望树铮暂缓进京。切切!

落款是:段祺瑞。徐树铮听了这电报,奇怪道:“我才走了几个月,怎么京畿出现这许多事?段总理怎么会受制于人?”

黄鑫说:“直奉两系一直在争夺皖系的地盘,对临时政府阳奉阴违。控制山东的马仲麟借口调停直系、奉系和皖系的关系,已经将军队驻扎在京津一带。马仲麟生性狡诈多变,暗中和日本人勾结购买军火,是个危险人物。段总理如今处境维艰,所以让次长暂缓进京。”

徐树铮听了忧戚于色,凛然说:“总理这般处境,我为其股肱亲善之臣,只能星夜疾驰万里赶奔,岂能顾惜个人安危?何况,我这次出去,还带回来法国和意大利两个国家的合作契约和军事援助,有了这些东西,重整皖系,争夺京师控制权未必不可。所以我决定马不停蹄,立刻赶奔京城去!”

左宇飞说:“此去京城要从山东经过,恐怕马仲麟暗地里图谋不轨,次长还是要多加防备。”

徐树铮毅然说:“我现在的身份是政府考察团特使。马仲麟纵然有贼心,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何况,我徐树铮深受段总理知遇之恩,戎马倥偬、倏忽来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怎么能因为形势不安定就贪生怕死?徐周,你联系特使专列,我们马上进京!”

徐周答应着出去。徐树铮泰然对众人说:“你们好自为之!等京城局势稳定,我再回来看你们!”

徐英若拉住说:“父亲,你明明知道形势很危险,就暂时留在上海静观其变,不要去冒险吧。”

徐树铮笑着说:“好女儿!父亲这样每日游走于各个军阀门派之间,合纵连横,过得就是风云变幻、诡谲无常的日子。人生于天地之间,不为画里功名,只求问心无愧,为国建功。国家危难关头而只顾个人苟全,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我这就回去了,你多跟玉姐姐和贤哥哥学着!你们也都回去吧。”众人答应着回去。

一路上众人都不说话,玉胭脂面带愁容,似有心事。徐英若安慰众人说:“父亲就是这样坦荡磊落的人,胸怀天下,我们就不要为他忧惧了,他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危境险境了,都能化险为夷,泰然自若。”玉胭脂说:“说得极是。徐次长心中所想,岂是我们小辈可以妄自猜度的?还不是自寻烦恼?”

徐树铮走了数日,各大报纸依然在报道他在海外出访的活动情况,誉之为“国家之栋梁,乱世之精英。”可见他人气之盛。这日殷震贤正在闲坐,忽然有个陌生人急急忙忙来送信,说是有重要信件要当面交给殷震贤。殷震贤接过信,那人就神机莫测走了。殷震贤打开信,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徐树铮不可过山东,行必死!”

殷震贤见状大惊,连忙出来找送信人,那人已经不知去向。殷震贤想:此信所说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假,目的又何在?更有可能是爱国志士暗中得了消息,急忙来送信。不管怎样,还是先通知徐树铮为好。殷震贤急忙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小贤腿上的信管里,让它先飞去送信。自己匆匆拿着信来找左宇飞,左宇飞见信失声叫道:“不好!徐次长有危险!”

两个人顾不上许多,一起北上追赶徐树铮。怎奈徐树铮坐的是特使专列,一般的车根本赶不上。两人只能弃了车,抄捷径赶赴山东。此时徐树铮的车刚刚进入山东界内,徐树铮生性嗜书,依然手不释卷,专心读书,徐周在一旁默默服侍。这时候已入深秋,北方犹觉清寒肃杀,忽然听得车窗上扑腾有声,徐周隔着车窗一看,是一只洁白的鸽子。那鸽子在外面飞飞停停,不肯离去。徐周好生纳闷,就把车窗打开,那鸽子呼的一声扑腾着飞了进来,落在徐树铮读书的桌子上。

徐树铮一眼看见鸽子腿上绑着的红色信管,从信管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山东地界恐对将军不利,请务必多加小心,避开为是。切切!殷震贤。”

徐树铮看了纸条,忖度道:“加急送信,想必事出有因。”于是提笔回复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收到。我会改乘汽车直奔河北廊坊,我们就在廊坊见面详谈。徐树铮。”然后将纸条放入信管。那鸽子极灵敏,看信装好了,翅膀一用力,盘旋着从车窗里飞了出去。徐树铮吩咐手下不动声色,依旧佯装是特使专列北上。自己带着徐周和贴身侍卫,悄悄下了车。侍卫去租用了一辆洋人的汽车,几个人乘汽车悄然直奔廊坊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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