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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品性,千秋叹

旁边服饰人中有一位师爷打扮的文绉绉的人,手里果然捧出一个发黄古旧的本子来。盛王爷瞥了一眼说:“诺,就在那里。如果演不了就说演不了,我把你这三雅园的牌子拆了烧了,也就是了!”

裴班主战战兢兢说:“盛王爷休恼怒,休恼怒。”

殷震贤说:“盛王爷,咱们昆曲在民间广为流传,也会有曲名不断变化之事,也许同样的戏本有不同的叫法呢?不如让我等拿着戏本给伶人们瞧瞧,也许有会演的也未知。如果真的不能演,王爷再砸不迟。”

盛王爷得意洋洋说:“那好!砸也砸得你们心服口服。师爷,就把戏本给他们瞧瞧去。”

殷震贤和玉胭脂等拿了戏本到后台去了,裴班主急着直冒汗。盛王爷说:“我这个戏本乃是开国初浙西词派朱彝尊大人的手抄本,在我家中藏了有几代了,哈哈,你们如何能见?狂妄无知的小子,竟然去后台问那些伶人,可笑之至,那些伶人能见到这等尊贵的东西吗?”

师爷奉承道:“他们如今是开开眼,见识一下王爷的渊博。”

盛王爷说:“也有一阵子了,我说,怎么还不出来呢?不能演就出来说一声,我好叫人动手砸招牌!”

裴班主赔笑说:“担待!担待!王爷您一定要担待些!”

盛王爷说:“我这个本子是孤本,全天下只有我这一个,这出戏也只有我知道怎么唱怎么演?哼哼,老鼠上油灯以为登天了!不自量力。你让他们回个话,能演不能演?不能演我可就不看戏了!”

“是是是!”裴班主急忙忙往后台来,“坏事了!要砸牌子了!这可怎么办呢?”

“不要慌张,”殷震贤说:“你去回王爷,这出戏我们能演!”

裴班主结结巴巴,“当真能演?”

殷震贤点点头,“马上开锣,玉姑娘主演。”

裴班主迟迟疑疑过来回话,倒让盛王爷愣了一下。“你说能演?当真能演?若真能演,我把那朱彝尊大人的手抄曲谱给当众烧了!你赶快演给我看!”

锣鼓响起,缓缓走出一小旦来,正是饰演的妓女李娟奴。三分病态,半种精神。开口“野草闲花争较春”,闭口“落尽东风无主人”。其身段表演,皆如戏本。唱腔匀字,不差分毫。一折下来,盛王爷大为惊诧,说:“这就奇了!难道这朱彝尊的手抄本还是假的不成?你把那唱戏的女子叫过来一问。”

玉胭脂卸了妆过来。盛王爷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美丽的女子,海棠含春,端庄妩媚,正是“若耶溪上春风面,倾城一笑嫣然。”盛王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你如何会演这出戏?”

玉胭脂缓缓施礼回道:“小女子名叫玉胭脂,原是‘玉家班’的人。这出戏是当年郑若庸的名戏,名列六十种曲之三十二目。我会唱又有什么奇怪的?”

盛王爷恼怒道:“我一直把这朱彝尊的手抄本当作孤本,尤其是《玉玦记》的曲谱身段据说早已失传,仅此一本。谁料这是个假货,令我今天颜面丢尽。师爷,把这假冒的孤本当众给我烧了!”

玉胭脂盈盈含笑说:“盛王爷,这又何必呢?这本朱彝尊大人手写的曲谱乃是传世珍本,也是稀有之物,盛王爷千万别动怒。”

盛王爷说:“什么稀有之物?我保存它是因为它是《玉玦记》的孤本,如今你们也有,它还有什么稀罕的?本王爷只要天下无双的孤本,这等雷同之货王爷一定烧了它。”

玉胭脂再拜说:“您烧了它就后悔了,这个世界上《玉玦记》真的从此失传了!”

盛王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殷震贤上前回话说:“因为这位玉姑娘并没有《玉玦记》的曲谱和身段谱,她只是看了您的曲谱之后才会演出的。”

盛王爷怒道:“这怎么可能?不过是给你们看了一下。”

殷震贤道:“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过目不忘的故事吗?建安时期的王粲看一遍碑文便能背得一字不差;张松被曹操冷落,一口气背出他新写的兵书;焉知当朝就没有过目不忘之人?这位玉姑娘冰雪聪明,身上本来就学了几百出戏,看了王爷的戏本之后默默记忆,所以能够在台上演出。事先没有告诉王爷,请王爷恕罪!”

盛王爷“哦”了一声,看看玉胭脂,看看裴班主,说:“行啊裴迁,今天找这么多高手对付我啊!你是看我砸不了你的牌子?”

玉胭脂笑着说:“盛王爷!你是上海滩呼风唤雨的人物,你要砸哪里的牌子还有砸不成的?不过盛王爷诗礼传家,是数一数二的风雅之人,砸了昆班的牌子岂不是失了身份?况且王爷懂昆爱昆,花费百金去学一出戏都肯的,说起来是昆曲的知音,别人砸了昆曲的牌子您都不肯依的,怎么会反过来砸昆曲的牌?这不是气糊涂了吗?”

裴班主陪了笑脸说:“今天冯怜怜也给您唱了戏,您就消消气吧。这姑娘从小就在昆班长大,脚步不出三雅园,也是从小给自己定的规矩。您真要抬举她,来咱这园子里也听得的是不是?我叫她给您赔不是。”班子里的人急忙唤过来冯怜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给王爷陪个不是。那冯怜怜千呼万唤才肯出来,刚刚卸了妆扮,纯白素兰的云裳,轻飘飘走了出来。众人都去看她:脸若鹅蛋,杏眼含波,如秋水芳洲之伊人,似画中冷月之素娥。肌肤若冰雪,犹有仙子三分影;绰约如处子,不着人间一点尘。

众人看了无不喜爱。那盛王爷眼睛直直怔怔的。裴班主连忙劝冯怜怜来陪个不是,冯怜怜冷言开口道:“我自小定的规矩,唱戏不出三雅园。难道你们的规矩是规矩,我的规矩就不是规矩了?我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我是唱戏的,我只认戏里的人物。管不了你官大官小事重事轻!如今要我道歉,我竟不知欠了谁什么,错了什么?牛不喝水强按头,大不了也是一条命!你要砸园子随便砸,我今天就和这园子一起碎了,好趁了你们的心!”

众人万料不到她竟冷冰冰说出这样的话来,个个惊讶恐惧。裴班主支支吾吾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盛王爷拍手大笑道:“好丫头!我就喜欢这性情的!真格是出尘脱俗,冰清玉洁。”师爷也赞道:“这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花之君子也。”

盛王爷对冯怜怜说:“好!就冲你这些话,我服你!冯姑娘,今儿是得罪了!姑娘有姑娘的规矩,我不坏你的规矩。这笔账今天翻过去了!来!把我准备的贺礼拿过来!”

盛王府的人拿上来一个长方形的红木箱子。盛王爷亲自打开,里面有一个金光灿灿的头面,珠宝叠翠,价值匪浅。头面旁边还有一个金色的盒子,像是个首饰盒。盛王爷指着这头面讲:“本来我请冯姑娘唱堂会,完全一番好意,这个头面就是我准备赏赐给她的,派人精工打造,花费无数。”又拿起那个首饰盒说:“这是杨玉环在《长生殿》里面定情用的‘钿合金钗’,我用纯金制作的,也是送给冯姑娘。姑娘不肯去,我今天只好送了来!请冯姑娘笑纳!”

裴迁惊喜道:“哟!这么贵重的礼物,可真是折煞冯姑娘了!冯姑娘快过来谢了!”

冯怜怜只瞅了一眼,施礼说道:“盛王爷破费了!如此多谢了!”说罢头也不回走了。

盛王爷看她走去,点头说:“好啊,这位天仙一般的冯姑娘,不同凡俗!好!还有那位玉姑娘,过目不忘,神了!三雅园如今是人才济济,就这三出戏,绝了!”

裴班主说:“还有一位小哥,他的戏也是极好的,今天没有给您唱。就是这位少年,他叫殷震贤。”

“殷震贤?”盛王爷盯着殷震贤看了看,“原来你就是闻名上海滩的神医侠士殷震贤?”

殷震贤行礼说:“正是在下,神医侠士不敢当。”

盛王爷开怀大笑说:“今天是怎么了?总让我遇到神人!师爷!我今天就在三雅园请客,给我外面叫菜去!八仙桥湖南菜馆的冷盆,陶乐春四川馆子的热炒,梁园的烤鸭,鸿运楼的白汁排翅,统统的,多叫些送过来,我今天在这里请客!”

裴班主说:“这样如何使得?三雅园可是烧了高香了!这要给多大的脸面!”

盛王爷说:“不必客气!王爷给的脸,就是给咱昆班撑个头面!来!闵公子、殷公子,还有玉姑娘!哎呀,神人!这么多人相助三雅园,还真是好事!我也算一份,裴迁,今后三雅园有事,找盛王爷!我——给您万事都罩着!”

裴班主连连道谢:“盛王爷,那您吉星高照万岁千秋!给咱昆班赐福了!”

众人坐下一团和气。殷震贤悄悄对闵采臣说道:“想不到盛王爷倒是一个侃快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是蛮横无理仗势欺人的人呢。”

闵采臣悄声道:“也多亏了玉姑娘!今天没有她救场,这个坎儿也难过去!玉姑娘看模样似娇花弱柳一般,却有这般的奇才,真是不同凡俗!令人又钦慕又喜爱!”

两人说完不约而同去看玉胭脂。玉胭脂觉察了,低头嫣然一笑。殷震贤说:“玉姑娘确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呢,心思周到缜密得很。我和她一比都逊色许多。心里也敬重她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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