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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音词是悼亡

马仲麟一死,群龙无首,马仲麟的部队立刻慌了手脚。此时上海的革命党早已组织起来声援北伐军,孙传芳的部队和革命党联手,很快杀回上海,将马仲麟的部队赶回山东。上海有些士绅敬重玉胭脂奇女子,将其尸身送还三雅园。此时殷震贤、闵采臣、左宇飞等人已经赶往上海,得知殇了玉胭脂,众人无不摧心剖腹,伤痛惨怛。徐英若哭得死去活来,哭着叫“狠命的姐姐”,哭过去了好几回。

殷震贤听说“没了”玉胭脂,一下子被挖走了心肝一般。他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明明感觉玉胭脂就在身边,还在盈盈含笑,如何一瞬间就阴阳永隔?这个女子,她太决绝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告别的话,头也不回就走了!只要有紫苏药引就可以让马仲麟毒发身死,她非要加上砒霜,她不准备给马仲麟任何反击的机会!一个瘦弱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决绝的决心?真是“猛气上云霓,虽死情益扬!”

殷震贤一点也不奇怪玉胭脂做出这样的举动。她为了胜盛王爷,凝神沥心硬是死记住了身段和曲谱;为了护卫国宝,她大胆谋划了李代桃僵;即使深陷囵圄遭受酷刑,她也能利用最后的一息机会传递信号;而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国家仇敌,她柔肠寸断也要端出那些致命毒药。她就是那样一个有心人,以自己的生命做代价,毅然决然为徐树铮报了仇!她做得真干脆,真漂亮,也真决绝,一击毙命,一举成功,不给对方一点点反击的余地!

殷震贤觉得:这就是一个奇女子,他殷震贤自愧不如。

玉胭脂的遗物,应当是徐英若去收拾,可是徐英若哭得人事不知,闻讯而来的闵姊只好含了泪亲自去收拾。玉胭脂遗物很简单,除了一些昆曲曲谱,就是徐树铮当年送她的狐裘大衣。闵姊将曲谱收起来给闵采臣和殷震贤留下作纪念,玉胭脂常带的首饰,留一些给徐英若和牧芷兰做念想。狐裘大衣是玉胭脂心中最看重的,给她披在身上,让它在地下陪伴她。其他遗物收拾已毕,才在狐裘大衣的口袋里发现一张纸条,是玉胭脂赴宴之前偷偷留下的。闵姊急急拿着给殷震贤送去。

殷震贤听说玉胭脂还留下了信,擦了泪眼去看,果然是玉胭脂清秀的小字,只有几行:

杀贼本我心愿,一死功成,正慰我心,诸位不要为我伤心。我死后请葬我于玉峰山下。我日日得闻昆声,平生有慰,死亦无憾。我不能照顾英若了,替我照顾好!

殷震贤看罢,又痛哭一场。想着玉胭脂已去,只有这一张纸条是她生前留下的最后心愿,所以紧紧捧着握着,不忍离开一会儿。此时上海滩已被孙传芳和革命党攻下,左宇飞协助黄鑫炸下了茂仲景用作秘密基地的德茂药房,茂仲景和陆顺早已躲得不知去向。上海督办处原班人马都陆续回来赴任,上海滩逐渐恢复旧貌。玉胭脂深入虎穴用计毒杀马仲麟的烈行很快传扬开来,大家盛赞“百男何当益,不如一女良!”大街小巷民众交口称赞,有口皆碑。报纸上也都是赞扬玉胭脂的新闻,亲自到灵前祭奠玉胭脂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这一日,门外来报,工部局文艺部次长裘文携夫人来拜。殷震贤抬头一看:只见裘文携着一个浑身素服的女子进来了。那女子却面熟,仔细一看正是钟素素,方知她另嫁了裘文。裘文恭恭敬敬祭拜了玉胭脂,转身对殷震贤说:“殷公子!玉姑娘所作所为我非常仰慕!殷公子对我裘某有恩,所以我也想还你一个人情。当我探知有人刺杀徐次长的消息,就赶快通知你,谁想还是没有能救得徐次长的命,我感到非常遗憾!”

殷震贤道:“原来是你送的信!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人情给你?”

裘文道:“当年我患了病,是你用奇方五饮丸救治,我一直感恩在心。在和金庆班的最后对决中,我还是给了三雅园最后一票。当然这不是人情,是由衷推崇三雅园的技艺。如今冯姑娘不幸遭难,又殇了玉姑娘,本人也感到非常沉痛。请节哀顺变!”

殷震贤连连道谢。钟素素袅袅婷婷走出来,亲自上了三支香,恭恭敬敬行了祭拜礼,才感叹说:“我是昆班出来的人,各样出类拔萃的人我见得多了,唯一令我有三分尊重的就是玉姑娘。没想到她如此忠烈,竟做了此等名垂千古的义举,这又在我钟素素之上了!所以我亲自来祭拜她!”

殷震贤再次谢过。裘文夫妇才准备回去。钟素素挽着裘文的胳膊,回眸看了殷震贤一眼,神情幽幽怨怨,似有许多话语。最后凄然一笑,对他点点头走了。

殷震贤不知道钟素素怎么这么快就嫁给了裘文。才刚刚几个月的功夫,上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裘文最喜爱的冯怜怜没有了,钟素素一心依靠的盛王爷也没有了,夫妇两个同病相怜搭配得也很合适。只是,殷震贤心里有点酸酸楚楚的感慨: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快得有些跟不上趟,快得有些想不明白。

殷震贤神思恍惚愣了片刻,褚敏瑜进来了。褚敏瑜来到玉胭脂的牌位前面,刚刚拜了两拜,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褚敏瑜取出手帕擦擦眼角,对殷震贤说:“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玉姑娘何等聪慧伶俐的女孩,竟这么去了!”殷震贤不免伤感,劝慰说:“如今多事之秋,旦夕祸福,也都各安天命吧。”

褚敏瑜擦干眼泪,说:“夫人在逃难途中已经生产,还好母子平安。如今带着孩子不方便过来祭拜,所以我一人代劳了。”殷震贤点头说:“母子平安,也是秘书长的福气了。”

褚敏瑜说:“如果不是当初你来报信,恐怕早被那群人算计了,只是可怜了泓四了!”说完又忍不住流眼泪,问泓四的墓地,说要去祭拜。殷震贤告诉他地方,褚敏瑜点头说:“我这就去准备些香烛,可怜泓四那样喜欢热闹的人,死后却如此寂寥。茂仲景竟然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人谈了一会儿,依依惜别。褚敏瑜说:“我不日就要跟着孙将军到北边去布防。我不在的日子,你要记着多去看看泓四,替我带些香果供品,也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殷震贤一一答应,褚敏瑜才放心离去。灵堂空了之后,殷震贤觉得玉胭脂还在他身边,还在看着他,他无法相信玉胭脂已经死了!这个聪颖可亲的妹妹再也站不到他的面前,再也不会指着他的鼻子取笑他了!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殷震贤想起在徐树铮的葬礼上,徐英若哭得哭天抢地的时候,玉胭脂就是那样愣愣的,沉默的,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副断然决然的样子。她一定在那个时候已经下了决心。这是一个多么有心计有胆量的女子啊!可是自己,却不知多少回伤了玉胭脂的心。如今想要给她说一句话,或者笑一笑,都没有机会了。玉胭脂,我的玉妹妹呀,你现在到哪里去了呢?外面冷不冷,黑不黑?你一个人会不会寂寞?玉姑娘!你还听得见你贤哥哥的话吗?我多想听见你答应我一声,再叫我一声贤哥哥呀!

殷震贤想到如此,心内缠绵,心绪飘摇,脑子里忽然转出几句曲子,开口唱道:“则见风月暗消磨,画墙西正南侧左。苍苔滑擦,倚逗着断垣低垛,因何蝴蝶门儿落合?早则是寒花绕砌,荒草成窠。似这般狼籍呵,敢断肠人远、伤心事多?”

唱了几句,不觉泪流满腮,悲从中来。殷震贤双手抱着膝盖,感觉极端悲痛塞满肺腑,只想要痛痛快快恸哭出来。正是: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此生若惜别,恨不相随去。

又曰:

花落梧桐凤别凰,此时无声更凄凉。潘安纵有诗和赋,一半音词是悼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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