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士兵们不敢合眼，轮流在大坝上巡逻。
如今大坝上的水位越来越高，积水越来越多，原本尚未坚固的坝体隐隐有开裂的情况。
这一切还得从两日前的山体滑坡说起。
前两日山上的山石就着沙土滚落，把山下的河道冲毁，大坝里的水没办法及时排出去，形成了堰塞湖。
原本大坝尚未完工，有些关口并不牢固，如今大量河水汇流到此，下游河道又连着塌方好几处，虽有士兵们在极力抢修，可原本河道里的水已经超出水位线，加上雨势不停，就算士兵们不眠不休抢修，也抵挡不住越来越高的水位。
新修的堤坝尚未完全牢固，上游的水又冲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别说河道，大坝也有隐隐有了要决堤的危险。
“快去报给将军。”
夜里巡逻的士兵发现情况不妙，忙叫来手下去通知蒙昀。
蒙昀躺下还未合眼，便听到士兵来报，起身披衣去到堤坝上。
因着下雨，外头点不了火把，堤坝上只有几盏散发着微弱光线的油纸灯。
蒙昀微微蹙眉，这么暗，若是哪里出现问题，都未必能及时发现。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先前辛漪给他的，那些样子小巧奇特却明亮的宫灯。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是什么时候发现有裂缝的？”
沿着士兵发现裂缝的地方巡查一遍，蒙昀一双剑眉越皱越深。
士兵回道：“白天的时候属下巡查尚未发现，咱们每隔一个时辰巡查一次，应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出现的。”
“下游的河道什么时候才能通？”
“秦将军已经赶过去了，天黑之前尚未传回消息。”士兵低下头，下游的河道还没有通，雨势过大，沙土运送也很困难。
蒙昀看了一眼黑夜中的大坝。黑夜就像一只张着巨口的勐兽，那几盏油纸灯好似下一瞬就能被这黑夜吞噬。
他心下微沉，吩咐士兵：“多派些人，把所有有裂缝的堤坝标记出来，今夜大家警醒点，注意裂缝的变化。”
“是。”士兵们领命，拿着昏黄的油纸灯沿着堤坝去排查。
一直到后半夜，士兵们巡查回来，没有发现大的裂缝。
坝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晚总算是安全度过了。
蒙昀一夜未合眼，天一亮，便赶着快马回辛家小院。
自从楚州下雨后，辛漪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勐一看到一身蓑衣，脸上胡子拉碴的蒙昀，辛漪和俩奶娃娃都吓了一跳。
“你是蒙叔叔？”
琢儿和婵儿没见过这样的蒙昀，俩奶娃娃迟疑地看着他的脸，差点认不出来。
蒙昀取下蓑衣，无奈笑道：“是我没错，婵儿认不得我了吗？”
婵儿皱了皱小鼻子，“蒙叔叔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自从认识蒙昀后，还没见过蒙昀长胡子的样子呢，可不得把孩子唬得差点认不出来。
“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我去煮些热姜汤。”
辛漪看他身上已经湿透，担心他着凉，便转身去灶房给他煮热姜汤。
蒙昀心头一暖，轻轻应了一声。
看到婵儿还在好奇地研究他的胡子，他微哂，捏了捏她的小肉脸道：“等我去换了一身衣裳，再来抱抱婵儿。”
“嗯，蒙叔叔修建大坝是不是很辛苦？”
婵儿乖巧地点了点头，天真地问。她有许多天没过蒙叔叔，问过娘亲，娘亲说蒙叔叔在修大坝，等到雨停了才能回来。
蒙昀目光温柔，笑道：“不辛苦。”
婵儿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等着蒙昀换衣服出来抱她。
等到蒙昀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婵儿巴巴地等着他抱。
他心中柔软得一塌湖涂，连着几日几夜未合眼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抱着婵儿和琢儿，两人许久没见他，都歪在他身上，问个不停。
蒙昀唇带笑意，回答俩奶娃娃的各种奇怪问题。
辛漪给他端来热姜汤，便听婵儿问蒙昀：“蒙叔叔，你如今都快变成蒙爷爷了。”
蒙昀：.....
听得辛漪忍俊不禁。
蒙昀看她忍得辛苦，摸了摸自己的胡茬问道：“真的有那么老吗？”
辛漪抿唇笑道：“你何不去照照镜子？”
蒙昀顾不得喝热姜汤，去房里照了镜子，最后无奈地刮了胡子，才从屋里出来。
“嘻嘻，这才是蒙胡叔叔。”
看着一脸清爽的蒙昀，婵儿这才捂着小嘴脆声道。
蒙昀：.....
“堤坝上怎么样了？”
辛漪忧心地问。这雨还没有停歇的迹象，也不知道河堤能撑到什么时候。
蒙昀没有直接回答她，沉默半晌后说道：“一会儿周崇会送你们去城里，这几日你带着琢儿和婵儿先去城里住着。”
辛漪疑惑地看着他。她在城里并没有房子。何况他特意回来说这件事，难道是大坝上已经撑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