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莫迪的一声冷笑让我感到不适，就像是在考试时刚写完一道阅读理解题的答案，走出考场后，老师突然问你，“你觉得你的答案准确吗？”
“这是拓荒者们唯一的出路，而且我也相信，人类不会恶意的对待另一群毫无威胁并且还表现出友善的人。”我努力反驳莫迪先前说的话，也让自己的信念更加坚定。
“当我们还是在草薙星上拓荒的部队时，我们把自己看作是人类的一部分，人类当然也会这么看。现在的我们不在拓荒，只是生活在草薙星的居民，对于人类来说，我们只是外星的人类，在某种意义上，不再是他们的同类。当然，从生物学角度讲，无论我们的器官被克隆再造过多少次，我们还是人类，可毕竟没人会经常聊起生物学。”
“这不是该抗拒人类降临的理由。”马楠有些恼怒道。
莫迪听了这话，又露出了他和蔼的微笑，“我们不该讨论这个话题，我刚刚说道哪了？”
我回想了他刚才所说的，提醒道，“贾凯企图重返地球。”
“不对，是发掘星源之力。”莫迪说完后向马楠要了一杯水，他似乎还有更多的话要讲。
马楠看了看时间，提议先去吃午饭。根据莫迪他们的研究，饭后能量充裕，大脑思路更加清晰。
莫迪被带回拘留室用餐，马楠特意嘱咐送餐的人，莫迪是个素食主义者，他的饭菜要单独准备，并且老人家的身体不是很好，晚些时候请医生过来为他做一下全身检查。
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马楠和我去食堂找到一个僻静些的角落，在吃饭的期间，我们都在思考莫迪所说的信息，想加深我们对次元黎明的了解。
我看到马楠紧锁着眉头，我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猪肉的味道，我都快给忘干净了。”
“你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我开玩笑的。实际上，我在想，他说的人脑受能量所限的事，既然我们都拥有星源之力，能不能进一步用在我们的大脑上，用来提高智力。”
“我也在想这事。其实，我们的星源之力就是在给大脑供能，只是我们思考这种现象的方式跟那些专业的学者不同而已。我记得文湫说过，当我们在使用星源之力时，并不是像魔法那样凭空去创造，而是如同大脑发出信号控制肌肉那样，只不过大脑的信号可以作用在与身体没有连接的其他物体上，这个物体可以是分子甚至更小的粒子，从而去产生雷电或者火焰之类的。”
“我不关心这个，专业的学术问题交给科研部去写报告吧，我关心的是，次元黎明是否还在进行研究人脑的项目？研究到什么进度？成果用来干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马楠的问题是我们下一次与莫迪谈话的焦点，他也毫不避讳地一一为我们解答。
莫迪照常询问了对话的进度，在我提醒他之后，他才开始慢慢说起。
“贾凯死后，次元黎明的其他大部分成员放弃了追随前君的信念，重新作为拓荒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我们对于人脑计算机研究还在继续，这也是次元黎明最原始的信念。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复活死去的人作为拓荒者吗？因为相比于克隆一个空白大脑的人类，这能节省掉几十年的学习时间。可对于使用星源之力这件事来讲，它的能量受到人们思想的限制，所以我们的智力也无法因为星源之力的存在而提高。”
“所以，在进行人脑计算机项目时，我们克隆了一个完整的大脑，它与我们正常的人脑一样，具有120亿到140亿个神经元。这个新生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比新生婴儿的大脑还要空白。我们将它作为一颗生物计算机，星源之力为它提供能量。”
“计算机算力测试时，经常使用复杂数学算法求解的方式衡量计算水平，这颗生物计算机，仅需要5.5秒就能完成复杂的求解，你们知道5.5秒是什么概念吗？同等的计算量，传统的超级计算机需要以亿年作为计算单位，而宇宙自形成起，至今也才仅有137.4亿年。”
我问他，“这代表什么？”
“我们可以通过输入大量样本，计算出精确的未来。”莫迪说。
我浑身不自在起来，又问，“比如呢？”
“比如我们把过去所有已知的信息输入到这颗人脑计算机中，将现在发生的事作为变量，可以观测到未来每一个时间点所呈现出的结果。”
“你怎么确定这个结果里不掺杂这颗人脑自己的想法？”
“我说过了，它从一开始就是空白的，不具备感官也就没有任何欲望和思考，只有输入的数据以及输出的运算结果。”
“你们都用它来干什么？”我问。
“计算。”
“只有计算？”
“是的，它只能计算。”
我和马楠相视一眼，觉得他跟我们说这些，并不是单纯地展示科研成果。
“这跟你说的希望有什么关系？”
“它现在停止工作了。”莫迪先生的脸上显出忧虑，他又缓缓地说道，“星源之力是平均分配到每个个体身上的，起初，在平均到一千位给星主时，单个星主所蕴含的能量为这台人脑计算机提供能耗绰绰有余，当第三阶段星主计划实施后，单个星主已经无法支持它的高强度运转，需要多个星主同时为他赋能，直到这次全民星主计划实施后，它的运算速度只相当于一台普通计算机。而我们正在运行一项重要的运算，他关乎拓荒者以及人类的命运。”
我虽然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可我始终觉得这台超乎我常识的计算机有些可怕。
“是什么重要的运算，能关乎到命运？”
莫迪看向窗外，一缕温柔的暖阳照进他深邃的眼窝里，他说，“我们输入了人类从诞生以来的全部信息作为计算条件，将现在发生的重大决策作为变量，最终是输出的结果显示出一片火海。”
“火海？哪？草薙星？”
“不，是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