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茗辉阁
洛城，客栈，午后。
“已经这么几日了，若是墨维他们查不出来其他关于长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三愿拨着阮咸，眉目半垂淡淡道。
羽阙将手中的信折好收起来，不急不缓应道：“墨家看守的羌凌遗迹不是谁都能进的，既然有人领着他进去，就必定有迹可循。”
三愿略一点头，继而放下阮咸抬眼，望见羽阙沉思的神情，便疑声道：“如何？戚哲的信里说什么？”
羽阙顿了顿，转身走过来：“镇妖府司有两次发现了疑似长荷的人，却都在赶过去之前便被他们逃了。”
三愿眉梢微挑：“你怀疑镇妖府司内部不干净？”
“不一定，”羽阙眉目微沉，“行动的时候人多嘴杂，不排除无意走漏了风声的可能性。”
“戚哲怎么说？”
“他只能保证青龙司没问题，其他的，他也说不准。”
三愿轻嗤一声：“当个妖捕要操心的事还真不少。”
“罢了，那边就纯让戚哲操心吧。”羽阙笑笑，走过来拿起三愿手边的阮咸，仿佛想起了什么，兀自笑道，“上次去找你的时候，有天晚上我试着弹了一下你的阮咸，戚哲直接破门而入，差点儿杀了我。”
三愿不相信地打量着他，一抬下巴：“你弹两下给我听听。”
“真的啊。”羽阙略一扬眉，当真抱起阮咸随手拨了几下，闻声，三愿面色当即变了：“停停停，放下。”
羽阙讪笑着将阮咸递还回去。三愿抬手接过，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拨了几个最简单的调子，继而道：“看清楚了吗？”羽阙望着她的阮咸，轻嘶一声：“对了，你这根旧弦，我听婆婆说是从你朋友的琵琶上拆下来的？”
“.......”三愿，“我是让你看这个的？”
羽阙没应声，自顾自继续道：“说起来这个，上次离开青丘时，你不是说下次见面就告诉我你朋友的事吗？”
话及于此，三愿神色稍稍一凝：“你是说笺渊。”
羽阙觑着她的神色，逐渐浮现出一种很微妙的心情，三愿提及旧事伤神，他看了自然不开心，但还有一部分的不痛快源于何处，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微微抿唇：“这个朋友，莫非就是给你取名为‘三愿’的朋友？”
“对。”
“也就是你为了他要拿到琉璃花簪子的那个人？”
“对。”
羽阙略一扬眉，轻描淡写道：“那小子是和你自幼相识的吗？”
三愿闻言微微一怔，他望着羽阙欲盖弥彰的不爽脸色，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眯眸笑了：“羽阙，你怎么突然对笺渊这么感兴趣？”
“不是说是你的挚友吗，当然想多了解一些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羽阙将“挚友”二字咬得特别重。
“哦——因为是我的挚友啊，”三愿饶有兴致，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我的挚友就和你有关系了？”
羽阙望着仿佛成心要气自己的三愿，一时语塞，顿了一下，他敛了敛眼神中的无可奈何，端出一个友善又得体的笑，不急不慢地从衣袋中摸出个东西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语带玩味：“三愿，现在已经不是刚离开青丘那会儿了，我现在应该有资格问问你这些事了吧。”
三愿转眼望去，嗤笑一声，她还以为羽阙能拿出个什么东西，结果桌上放着的不就是猫婆婆茶楼里的小泥猫嘛，三愿拿起小泥猫，无谓笑道：“这玩意儿茶楼的熟客都有......”等等！话音戛然而止，三愿脸上的笑凝固了，她定睛望去，小泥猫的尾巴上，赫然绑着一根栗色的长发。
“不是.....”三愿放下小泥猫，干笑两声，“你干嘛拿我的头发？”
“哦原来这是你的头发啊，”羽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记得有天早上醒来之后，在我肩膀上发现了这根头发，当时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就随手绑在了小泥猫上，让我想想，”羽阙侧首靠近三愿的脸，放慢了语调，“想起来了，似乎就是我生病发热的那天晚上。”
三愿：“......”
完了完了，都知道了。
羽阙不依不饶，继续道：“对了，还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不是说收驯妖的时候主人须得喝下驯妖的血吗，可我那时候不是昏迷的吗？”他微眯双眸，戏笑，“哇，我真是厉害，不省人事都能把血喝下去。”
三愿万年矜傲的神色已经端不住了，羽阙离她太近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别开视线，强行淡定：“生死攸关的时候，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什么细节？”羽阙上前一步，抬手揽过三愿的纤腰将人带进怀里，低头略一扬眉，轻声道“这会儿知道躲了？当初我问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的时候......不是答应得挺干脆的吗？”
温热的气息渐近，三愿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最后眼一闭，心一横——
羽阙臂弯内倏尔一空，栗色的猫咪从散落在地的衣物中钻出来，起身越向桌面。
羽阙被气笑了：“三愿，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这么怂的时候。”
三愿转过身，蹲在桌面上，轻蔑道：“怂个屁，我只是调戏姑娘的时候主动惯了，一时处于被动不太适应。”
“啧啧啧，调戏姑娘。”羽阙转身走到桌前，伸手将三愿抱了起来，饶有兴致道，“来，喵两声听听。”
三愿阴沉着眼神露出利爪：“你的脸是不想要了吗？”
“......”
片刻，羽阙转过身来，三愿已经化为人形重新穿好了衣服，抬眼道：“来，继续说笺渊吧，有些事我得解释清楚，省得你莫名对人家抱有敌意。”
“嗯，你说。”羽阙抽出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
三愿便也坐下道：“笺渊，是南州笺家的女儿。”
“女儿？！”羽阙眉尖一跳，“那你怎么.....”
“我可从来没说过她是个男子，”三愿截住他的话，语带戏谑，“是你自己听到名字，先入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