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朱雀司
苏玖甄神色一变，闪身向后撤去，手中丝线随之一松；三愿挣开丝线，迅速上前一步，险险扶了把被羽阙猛然甩过来的戚哲，二人连退数步才堪堪停住。
戚哲站定，望向与苏玖甄缠斗的羽阙，暗骂一声，随即一边在身上翻找着戚相然留下来的镇妖符一边沉声道：“待会儿注意配合我，想办法制住他......”他说着余光扫过三愿神色凝重的脸，一怔，随即转眼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羽阙......”三愿微微抿唇，顿了一下继续道，“上次他同我说过，他的妖化是因为潜意识里的畏惧。”
“畏惧？”戚哲微蹙双眉，面露疑色。
三愿依旧望着羽阙，缓声道：“可这次显然不是这样的。”
戚哲转眼回去重新望向妖化的羽阙，略一思忖，他轻啧一声：“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先让他清醒过来。”
三愿略一点头。
另一边，玄武司众受命没有贸然上前，只有苏玖甄和墨予川在同羽阙缠斗，羽阙已经废了苏玖甄一具傀儡，另一具看样子也岌岌可危；戚哲看准时机上前，一张千金符压在了羽阙肩上，羽阙动作一顿，脚下土石瞬间崩裂，赫然陷下坑洞；戚哲想探手再拍一张，羽阙却已经靠蛮力动了起来，飞身而起落到数丈之外，一把掀掉了肩上的符咒；苏玖甄将傀儡往身边一收，落到戚哲身侧站定，转眼望着他寒声道：“羽阙妖化会失去神智胡乱伤人的事，算是坐实了吧。”
戚哲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不，他不是胡乱伤人，他纯粹想杀你，姓苏的，别给我添乱，不然你就等着被羽阙弄死吧。”
“杀了我，他一样活不了。”
“呵，你在场整个玄武司上下换一个羽阙，可好？”
正说着，羽阙躲过墨予川的飞刀，再度朝苏玖甄扑了过来，苏玖甄闪身向一侧躲去，同时牵动傀儡，傀儡迎上前去举刀挥下，妖化的羽阙与戚哲擦肩而过，正欲有所动作的戚哲一顿，转眼视线跟了上去，他微眯双眸，方才那句“不是胡乱伤人纯粹为了杀你”不过他随口回苏玖甄的一句话，羽阙上次妖化起来分明是敌我不分，可这次......倒像是真的目标明确不波及旁人的样子。
羽阙徒手接下傀儡手中的利刃，锋利的指甲划过刀锋，声音刺耳，刀刃在他手心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握住刀身，将刀连带傀儡整个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傀儡转了个圈再度扑回来，傀儡张开开裂到耳根的大嘴，寒光乍现，数根丝线猝不及防从它口中弹出，直直甩向羽阙，羽阙刷然刹住脚步，错步向一侧避去，未及站稳，墨予川已猝不及防出现在羽阙身侧，扬手之间指尖微动。
“碦啦——”
一声细微的声响，墨予川金属的护腕忽而开了一个小口，数支小箭弹射而出，直冲羽阙的肩膀而去；羽阙步子落定，疾速蹲下身去，小箭自他上空划过；墨予川半眯双眸，另一手一勾手指，缠在指尖上的丝线带动起来，羽阙脚下，数根不知何时布下的丝线破土而出，猝然收紧，将羽阙整个缠住。
被捆成一团的羽阙双瞳血红，满目杀意地瞪着墨予川，奋力挣扎着；墨予川轻出口气，转头望向苏玖甄：“指挥使，好.....”话未说完，身后倏尔传来丝线绷断之声，墨予川神色一变，刷然回头，断开的丝线还未落下，羽阙已经飞身而起，右手虚握成爪猛然朝他扑去。
躲不开了。
墨予川眉尖一跳，双手的护腕锵然弹起两块铁片，他双臂交叉护在面前，却在这时，苏玖甄的傀儡已经调到了他身前，羽阙一爪挥下，傀儡应声支离破碎。
残屑纷飞而起，墨予川额角渗出冷汗，这样的攻击，若是直接落在自己身上.......
苏玖甄抬手掷出丝线，缠上墨予川将他拉了回来。
羽阙调转步伐，一口气未歇便直接朝着二人奔过去。
戚哲闪身过去拦在羽阙面前，羽阙血色的瞳孔猛一收缩，动作倏尔一顿，与此同时，浑厚的古琴之声悠悠传来，琴音似乎对羽阙造成了什么影响，羽阙面露难色，双眉紧锁，一口鲜血猝然咳了出来。
琴音一声一声不绝于耳，羽阙挣扎着，面露狞色，艰难地扬起利爪，三愿闪身扑到他身侧，双手抱住他扬起的手臂：“.....羽阙！”
羽阙满脸狞色，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血红的双瞳对上三愿的视线，戚哲看准时机，抬手将镇妖符按在了羽阙额头上，羽阙身形一僵，狰狞的神色渐褪，獠牙利爪，银发血瞳悉数恢复，他双目缓缓合上，浑身失力向前倒去，戚哲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帮着三愿扶住羽阙。
到这一刻，琴音才悠悠而止。
茫茫黑夜中，一行妖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庭院边缘，缓步走上前来。
戚哲转眼望过去，似乎并不意外，略一颔首道：“多谢俞指挥使出手相助。”
清亮的女声传来：“客气。”
三愿循声望过去，那行妖捕的黑色劲装上以金丝纹着的正是腾云而起的朱雀——朱雀司！
为首的是一位抱着长琴的女子，三愿略一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四部镇妖府司之中，女性妖捕并不多，有也都是像苏江卿一般的短打劲装，最方便作战的行头，而这位朱雀司俞指挥使却大相径庭，她手抱一把雕花桐木琴，身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裙，青丝随意挽起，略施粉黛，柳眉杏眼，琼鼻樱唇，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她缓步上前，右手端着一杆精致的烟斗，呼出口淡淡的烟雾。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落落大方的、张扬的美艳。
看到漂亮的女子，三愿本能地就多看了一会儿，察觉到她的目光，俞青晨眼波转过来，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被别人盯着看，反而朝三愿很友好地一笑。
精通音律，能以琴杀人的江淮俞家——这便是了。
俞青晨走到戚哲和苏玖甄双方中间站定，唇角噙着笑意左右看了看，她抽了口烟缓声道：“今日我朱雀司辖区莹州，还真是来了两位贵客呐，戚指挥使，苏指挥使。”
莹州隶属朱雀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俞青晨会过来苏玖甄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料到她动作能这么快；他略一颔首，招呼道：“俞指挥使。”
俞青晨点点头，继而目光略过昏迷的羽阙，道：“这位似乎是当年那个羽家的孩子，”她说着稍稍一顿，抬眼道，“然后呢？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戚哲和苏玖甄同时便要开口，俞青晨知这二人素来不和，于是很明智地制止了这个势头，她轻轻一扬手，朝三愿一笑，继而望了望二人道：“还是让姑娘来说吧。”
苏玖甄微微抿唇，却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三愿把方才羽阙零零碎碎告诉她的事挑挑拣拣，拣重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她没着重说苏玖甄的逼迫，也没提羽阙妖化的理由，青龙玄武两司那些个陈年旧事也一并略了过去。
“结果羽家的长子羽瑾城就是当年羽家一案的真凶，他先是做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又设计借羽阙之手将自己从三生晷中放了出来？”俞青晨眼神微动，匪夷所思道。
三愿点头。
俞青晨又道：“那羽瑾城现在已经逃了？”
三愿再次点头。
俞青晨被气笑了：“然后你们在这里闹内讧没有去追？”
三愿：“.......”继续点头。想了想，她又辩解道：“毕竟我和羽阙有伤在身，去追已经来不及了，至于苏指挥使为什么没去——”
苏玖甄凉凉地斜睨她一眼，继而朝俞青晨微微一揖：“玄武司当即便遣了人去追了，至于为什么我在这里，是因为羽阙打开三生晷放出羽瑾城一事，主观原因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
俞青晨将琴背到背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略带无奈：“罢了，带着羽阙，都先回朱雀司再从长计议吧。”她说着抬眼望向苏玖甄，“苏指挥使，贵司去追的人有迹可循吗？”
苏玖甄了然，一点头道：“自然。”说着，他点了玄武司两个人出列，道，“他们能找到去追的人。”俞青晨微微一笑，赞道：“周全。”
语罢，她回头冲身后一个褐发男子道：“带两队人，跟着玄武司的人去追。”
男子点头应了声“是”，跟随玄武司的二人，一行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俞青晨轻出口气，视线在众人身上晃过，莞尔道：“走吧，回朱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