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故乡
“就是这里。”琉珂站定道。
不远处，茅屋房门半掩，俞青晨一扬手道：“走......”
羽阙望着那破败的茅屋，内心蓦地升起股异样的感觉来，在没有甩掉他们的情况下，陆洪钊还是来到了这里......
未等他出声，半掩的柴门却被猛然破开，一手提刀跌跌撞撞冲出来的人，竟是徐卿！
徐卿身上挂着零零星星的血污破门而出，疾奔过来嘶吼出声：“快走——！”
来不及了，他身后火光乍现，一声巨响整个茅屋炸开，灼热的爆风奔袭而来，羽阙神色一凝，一把将身边的三愿向后甩出去，单膝落地一掌拍在地面上：
“土诀，升壁！”
面前土石翻滚直上，转瞬之间一面土壁拔地而起，爆风荡碎了土壁之后，席卷过来时威力已大打折扣，饶是如此，一众妖捕仍是被掀翻狠狠冲了出去。
浑厚的琴音猛然响起，爆风的余威被音波生生逼退回去，俞青晨刹住步子站定，厉声喝道：“退后！”
面前，爆炸结束，熊熊燃烧的火焰大肆泛滥开来，方才的小茅屋俨然化作一片火海，黑夜中火星乱舞，火舌一点一点舔舐过来，羽阙起身后撤出去，落地沉声念道：“水诀，乱波！”
水浪滔天而起，朝着侵袭过来的火焰扑洒下去，一阵嘶鸣，白色的水雾四溢散开，火势终于被逼了回去。
徐卿跪坐在地，一手撑着地面猛得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羽阙顾不上问他的情况，回头于一众妖捕中焦急地找寻着三愿的身影，在看到完好无损立在人群中的三愿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琉珂几步上前，抓住徐卿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喝道：“陆洪钊呢？！”
徐卿抬手猛得将他拂开，自顾自转身，一步一趔趄，朝余火未息的茅屋走去。
在哪里？梼杌草所在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脑海一片混乱，意识已经僵住了，重伤之下，徐卿一步不稳跪倒下去，胸前一痛，又是一大口血咳了出来，他一手撑着地面，怔怔地望向血泊中自己的脸。
散沙一般的思绪中，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桃林已经砍了，池塘也没办法种菱角了，庭院已经破败了。”
池塘没办法种菱角了。
徐卿猝然抬起头来，望春乡，老宅——
一口气提上来，他捡起自己的刀，强撑着站起身，回过头来，双目通红地望着自己身后昔日的战友们，他缓缓开口，声音艰涩：“你们愿意陪我赌一次吗？望春乡的陆家老宅，梼杌草——应该在那里。”
山谷，深林。
秦晓迅速收刀挡于面前，噬鬼险险擦过他颈动脉下方，冰冷的触感让秦晓登时心下一寒，温热的血飞溅到叶沧一眼角，不及多想，秦晓左手刷然收拢，树干折断的闷响自上空传来，阴影逆着月光覆下，叶沧一猛然抬头，下一瞬闪身向后撤去。
树干落定轰响过后，秦晓自散乱扬起的残叶中豁然起身，他身形微晃，抬手捂上自己的脖颈，鲜血霎时间渗出指缝，顺着手背无声淌下；秦晓平定着气息，扯出一个凉凉的笑意来：“看来是青龙司的叶副使，久仰大名呐。”
“哦？”叶沧一甩掉刀锋上的血，嗤笑道，“不曾想还有人听说过我。”
“那是自然，”秦晓眯眸应道，“前任戚指挥使的大弟子，戚指挥使去后，戚家刀法便无人能出其右，听说比戚家的亲儿子都要厉害，那今天你若败于我手，是不是就说明，整个戚家再也没有比我更强的人了？”
“呵，”叶沧一怒极反笑，“刚那一刀怎么没把你喉咙切断，还能让你继续在这儿废话——！”话音刚落，叶沧一已提刀冲上前去，秦晓俯下身子朝一旁翻滚而去，避开刀锋再次站起身时，左手已捡起了方才脱手滑落的刀。
叶沧一刹住步子转眼望过来，一闪而过的眼神仿佛打量着暗夜中猎物的野豹一般，下一瞬，破风之声袭来，叶沧一出现在秦晓面前，滞空状态一刀砍下，秦晓右手刀刃一挥转过去挡在面前，强大的力度压制下，脚下微湿的地面稍稍下陷，两柄刀锋交错划过，暗夜中火花迸溅开来，秦晓右刀挡住噬鬼，左手横刀一刀划向叶沧一腹部，叶沧一抽身后撤，利刃自腹部一划而过，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叶沧一一路向后划去，脚边沉积多年的腐叶随之刷然扬起，他堪堪站定；秦晓双刀挥下迎面袭来，右手横刀划过面前，锵然被噬鬼接下，左手掉转刀锋，直直刺向叶沧一脖颈，叶沧一左手自腰间一拂而过，噬鬼的刀鞘被刷然带出，一声闷响横亘在脖颈与秦晓刀刃之间。
刀刃裂开细微的纹路，叶沧一翻转右腕，握刀猝然发力，秦晓神色有一刹那的紧绷，顺着叶沧一的力收刀向后撤了去，叶沧一的刀刃划过面前，秦晓旋身错步，一跃出现在叶沧一身后，同时左手的刀被他猛然掷了出去，叶沧一神色一变，昂首避开侧面飞过来的利刃，刀越过叶沧一直直钉入他身边的一棵树干，云过月明，清寒的月光下有一抹显而易见的银光划过叶沧一眼前。
该死！
秦晓掷出去的刀，刀柄上绕着两根几不可察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正我在秦晓手中，秦晓在叶沧一身后刹住步子，猝然收紧了手中的丝线，丝线紧绷的声音清晰可闻，一抹凉意触上叶沧一的脖颈。
不及多想，叶沧一一刀朝面前挥去，尖锐刺耳的声音一闪而过，绕上脖颈的丝线锵然崩断；冷风自背后袭来，叶沧一甩开刀刃的丝线急速转过身去，秦晓的脸晃过面前，一阵冰冷的痛意袭来，秦晓手中的刀，赫然贯穿叶沧一心脏的部位。
一口鲜血猛然咳出，血沫涌出唇角，顺着下巴缓缓淌下；叶沧一额前青筋突起，脸色一片煞白，右手的刀一点一点垂下，他染着鲜血的左手，颤抖着抬起来，一把扣住秦晓的刀柄。
叶沧一抬头，杀红了的眼直直地望着秦晓。
——加入青龙司，加入师父的麾下，成为师父的徒儿，是我此生至幸的事。
——他说你能来到青龙司，于戚家而言真是一大幸事。
叶沧一在秦晓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沾染着血污的脸。
他蓦地想起了戚哲，曾经有青龙司的妖捕打趣说，总觉得他和戚哲有些相像，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像。
如今恍然想起，是眼神吧，被同一个人带出来的、强悍而充满血性的眼神。
“有句话......你说的不对，”叶沧一靠近他的脸，染血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戏谑的笑，“我并不是戚家最强的，戚家不仅有刀法.......还有出神入化的符箓，我们青龙司的指挥使......我们戚家的少当家，戚哲......比我要强上千倍百倍，哪怕赢了我，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哈！”秦晓笑了，“是与不是，等杀了你，我再去会会他......”
“你没这个机会了——”叶沧一的眼神中，狞意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