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说出这句话了。
长乐公主如释重负，但又觉得空空落落，仿佛悬在万丈悬崖之上，没有着落。
“没看出来。”
这次相思答话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长乐愣怔了，她看见对面的玄衣青年展开洒金川扇轻轻摇了起来，扇面上的墨宝在夕阳的余晖中似真似幻。
“当驸马于我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相思轻笑道，“公主不觉得自己在漫天要价吗？”
长乐彻底愣住了，诚然，当驸马有太多限制，但对于一个贵族子弟来说，还是得大于失的，相初微怎能如此问她呢？
她还没醒过神来，就听得对方继续道：“公主若想君临天下，嫁于本侯将会是最大的错误。”
长乐几乎是在瞬间醒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为何？”
“我会拖累你。”相思唇边含笑，语气却是冷硬，不柔情。
长乐犹豫了一瞬，道：“我不在乎。”
“你在乎。”
相思轻摇着折扇，浅笑道：“你若是不在乎，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位长乐。”
长乐忽地有种解脱的畅快，有生之年，她没想到能从这人口中听到“长乐”二字——不是公主，而是长乐。
“呵……”
她轻声笑了，兀自斟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苦的很。
轻轻放下杯盏，但杯底碰到桌面时，还是激起了一点点轻微的响声。
残阳如血，晕染进小饭馆的这间雅间来。
长乐轻轻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这抹最后的暖意。
她想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想了一瞬。
夕阳西落，但直视仍旧有些刺眼。
“国公爷，本公主方才是魔怔了。”
长乐收回视线，一错不错地看向相思。
“我方才说的话，你忘了吧。”
她是天家的长乐公主，纵使她自认为出身高贵，也抹不去韩王私生子的罪孽，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与其战战兢兢地等着别人来揭穿她的血脉亲缘，还不如先站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到时，她便是正统。
她便是神圣。
何人再来质疑？
就算是质疑，那也通通都是假的，都是污蔑。
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她不必依靠相家的。
长乐站起身来，轻轻戴好斗笠，轻声道：“告辞。”
“等等。”相思道。
长乐转回身来，询问道：“何事？”
相思痞笑道：“该是我问公主才对。为何突然想着要嫁给我呢？莫不是碰上了什么急事？”
她可不信长乐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前世，这人就狠绝，这世，也是一样。
长乐微怔，浅笑道：“我父皇似乎不想我出嫁，我想赶在他明确下命令之前把自己给嫁了。你看，这算是急事吗？”
相思沉默了一瞬，点头轻笑道：“算，当然算。”
她记得，前世，成帝生怕长乐嫁不出去，到了适婚年龄，就四处打听上京的青年才俊。这一世，竟是如此不同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成帝不反对长乐参政就已经不寻常了，如今又来这一出，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