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心里还在对李果有怨恨吗？
李昰他心里这样问自己，其实他自己也想不太明白。
目光一转，又落在孟梨细白腕上的那一圈红痕之上，被宽袖半遮半掩着，反倒更让人不得不注意。
“大概吧。”李昰回答道，声音低低的。
其实也不是，但真正的原因是难以启齿的。
只有被真正偏爱的人，才能说出那些可能会让人觉得无理取闹的话。
她愿意施舍自己半点关爱和怜悯，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他要是还想着能独占这一份关心，真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孟梨像也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收回手，看了一眼，笑道：“又不疼，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又往少年身边挪了挪，凑近他些，目光中满是嘉许，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不过，小南月真的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善良的孩子，不但没和李果继续计较，还来求我救他，能做到这些，其实心里有一些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也已经很厉害了，毕竟做人就是论迹不论心，南月，你真的很好。”
孟梨说话也没有什么文采，只是语气真诚，很用心地想让少年知道，他做的很好，是很值得被肯定的。
少年却别开目光，很有些不自在。
外面暴雨渐止，马车摇摇晃晃的一路向前走，雨声催人睡意，孟梨白天的时候睡了很久，一点也不困，但李昰显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香炉里升起鸟鸟的暖烟，闻着这让人心安的味道，他不一会儿便开始打起了瞌睡。
努力坐直了身子，脑袋却忍不住一点一点的。
困的不行，晃一下被惊醒之后，他又会立马看向孟梨，然后一脸正色，乖乖坐好。
孟梨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在少年的脑袋又一次往下点之后，她轻轻伸出手，用手掌托住了少年的下巴。
她的手心微热，又非常细腻柔软，少年这一次没有被惊醒过来，直接枕着孟梨的手睡了过去。
待他睡熟一点之后，她干脆直接慢慢将他的身子放倒，枕在自己的双腿上，然后又扯过了一旁的狐狸毛披风给他盖上。
大约走了两刻钟，便回到了清书殿。
马车停下来的动静惊醒了李昰，他睁开眼，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
微微转过脑袋向上看，果然看到了一张温柔浅笑的脸。
少年瓷白的脸瞬间染上了红晕，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坐了起来。
“我失礼了。”李昰咳了一声，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你这个小孩子呀，这样下去会变成小老头的。”孟梨皱着鼻子，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却温柔地捡起滑落在地的披风，轻轻搭在少年肩上，“最近天气还不算暖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容易风寒，可别再病了。”
说完，她先起身下了车。
李昰却紧紧抓着披风的领子，看着掀起又落下的马车帘子，沉默了很久。
他从前也不这样的，有人在身边时，他总不放心，别说睡觉了，打个盹都不敢。
可刚才……他竟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熟……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小小的少年自然还不能察觉，皆是因为刚才的气氛太让人安心，所以他才能毫无顾虑的睡过去。